婉宁道:“可中午要是出来,你又让人送我回城怎么办?我不得等马跑远点儿再出来啊?”

胤禟的心软得一榻糊涂,倾身将她额边的一缕碎发别上去:“知道你离不开爷,但也不能躲柜子里啊,万一憋死了怎么办?”

谁离不开你啊?自恋狂。

婉宁想以驳,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前世的她,小心翼翼,走一步算三步。因为一不小心就得饿肚子,就有可能没学上,就有可能让本就艰难的生活变得更加艰辛。

换作前世的她,绝无可能跟着九阿哥出行。因为她对清河的情况并不清楚,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变得被动。可事实却是:在知道他要去清河时,她满脑子就只剩了一个念头,就是要跟着他。

以致于在他们上车前,自己躲进了这个柜子。她羞愧地低下头,难道自己真喜欢上这个花心大萝卜了吗?

胤禟是认定她喜欢自己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如今也不过是印证了而已。这种感觉很是微秒,他身边的确女人无数,但有勇气跟着他一起进灾区的,也就这一个了吧?

他揉了揉她的头:“吃饭吧,吃完再说。”

吃完饭就该算账了:“你就这么跟爷出来,哲羽知道吗?”

婉宁摇头:“哪敢让我小哥知道,再说我也是临时起意,换了衣裳就来了,只有初晴晓得。”

“你确定要跟爷走?爷跟你说,这一路可没船上舒服,颠簸不说,进了清河没准会遇上难民,到时候就更危险了。”

“爷都去得,我自然也去得,爷不比我金贵么?”

胤禟扫了她一眼:“你倒是对答如流,这一路光想着怎么驳爷了吧?”

婉宁低头玩衣角,缩在柜子里一路,她不想这些还能想什么?

运粮队多了个纤弱的少年,侍卫头领有些担心,可别顾着这位的身体慢了进度啊。他寻了几个手下合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得办法。

毕竟九爷才是那个出钱的人,别说带一个少年,他便是要带一堆娇滴滴的娘们儿,他们也无立场去阻止。

雨夜深沉,马车在破庙的角落里,而马车外,一群汉子守着运粮车,一半休息一半守夜,在篝火堆里围成了一个圈,躺得横七竖八,鼾声雷动。

金明贴心地在马车外又拉了一块帘子,和外头的粗汉子们隔开来。

马车改成的床有点小,婉宁白天昏昏沉沉睡得有点多,此时睡意全无,睁着双圆润的大眼睛努力去听外头的动静。

雨声绵密,鼾声四起,着实没什么听头。

可若不将自己的注意力散出去,身后九阿哥的气息就太浓烈了些,她已经整个人都被这种气息包围了。马车上的床不比家里,宽大概只有一米二,并排躺了她跟九阿哥两个人,她稍稍一动,便会触碰到他。

虽然隔了一层衣料,但依然让人脸红心跳。

“怎还不睡,是这床太硬了么?”九阿哥嘟哝着翻了个身,大手自然地搭到了她的腰间,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婉宁的颈间,立时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我还不困。”

“爷也睡不着,这马车太硬了。”尊贵的九阿哥早已习惯了高床软枕,偶有出行也跟着一大帮侍候的下人,从不在吃住上怠慢半分。像现在这样随身侍从只得一个金明还真是头一遭,且为了赶路方便,马车比寻常马车奢华一点也有限,不然根本跑不快。

婉宁倒是觉得还好,她以前睡惯了宿舍的硬板,总觉得床越硬越舒服。

左右睡不着明日也能在车上接着睡,婉宁提议道:“既然爷也睡不着,不如看书吧,柜子里放了两本游记。”

“外头都是干粮,这马车里易燃的东西也不少,还是不点灯了吧。”

“没关系,我有这个。”

她在衣裳里掏了掏,拿出了一颗莹光烁烁的夜明珠。黑暗中陡然出现光明,两人都齐齐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胤禟颇为惊喜:“你竟把这个也带来了?”

“旅途无聊,总免不了看书打发时间啊,我习惯用这个了,对着烛火就觉得伤眼睛。”

胤禟高兴道:“有这个可就方便多了。”

既然不用担心失火,他自然也就不强迫自己入睡了,不过他对看书没兴趣,倒是翻找出一副棋盘:“看书没甚意思,咱们下棋吧。”

木刻的棋盘在被褥上打开,婉宁选了白子。也不知是何石头打磨的,触手微凉,颗颗圆润光滑,特别有手感。

黑子先行,胤禟也没客气,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他不好这个,棋艺跟几个兄长比起来差了老大一截,便是十四那个天天嚷着要当将军的也比他厉害得多。近来婉宁总跟初晴围着棋盘斗得不亦乐乎,没准是个高手呢。

万一自己输了,他的谦虚可就太打脸了。

婉宁落子很快,且毫无章法,几个来回后,胤禟越发打点起精神来,可不能输给媳妇啊。

他绞尽脑汁地研究着棋盘,好不容易落下一子。然后便见婉宁“啪”一声落下一颗白子:“哈哈,五星连珠,先赢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