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秦淮燃闻着味儿就知道，盘子里的这吐司绝对比他以往吃过的都好吃，但就是莫名觉得自己没尝上的那口咖喱面包会比这要香很多。

也不明白为什么唐辛临时换了菜单，偏偏越是吃不到他就越想吃，但他还不能问出口，否则怎么解释自己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偷看别人做饭的事，简直憋屈极了。

可能是秦淮燃失落得过于明显，低着肩膀，眉眼耷拉下来，看上去委委屈屈的，为什么委屈却不说出口，就这么瞄一眼唐辛后又继续盯着盘子，哪怕是香喷喷的煎蛋和培根也无法令他展颜。

也许唐辛也是有些心虚的，看到对方这幅样子，她的手脚就擅自动了起来，撤走了那盘吐司，快速地重新加工了一番。

再端到秦淮燃的面前，那片吐司已经不是原来的它了，改头换面后，那厚厚一层的熔岩乳酪光看着就甜到了心里，焦褐色的表面洒满了杏仁片，像是白色的小人陷进了如美梦般柔软至极的热量大床。

一口咬下，吐司边的焦脆和乳酪轻盈的甜味简直是天生一对，爆炸的糖分卡路里让秦淮燃疲惫的大脑瞬间活了过来，就算是再熬一夜他也不怕了！

受伤了的心灵终于得到抚慰，秦淮燃一下就把那什么咖喱面包给抛在脑后了，反正他认定此刻吃在嘴里的那就是最好吃的！

唐辛趴在桌上歪头看着他吃得正欢，不知怎么的，也难得露出了点真心实意的笑容：“这是单独给你开的小灶，不要告诉别人。”要是谁都想要这样的二次加工，她不得累死。

想了想，又低笑着加上一句，“嗯，因为这是给我的男朋友的特权。”

秦淮燃半口吐司还没咽下去，听到这话猛不丁地被噎了下，捂着胸口使劲咳嗽起来，想要把突如其来的脸红甩锅给那口呛死人的口水。

然后有些不敢和面前的女生对视，盯着面前那颗圆润的荷包蛋抬不起头来，像是能看出个双黄蛋来，

现在这是个什么暧昧死人的气氛啊？！

他应该说些什么啊？！

秦淮燃上学的时候就是相貌最出众的那个，无论是学业爱好、言谈举止，或是家庭背景在同龄人当中都是一等一的好，却从没见他跟谁交往。

不是没人向他告白过，或是些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的女生，和他说上几句话后就在外以“秦淮燃的女朋友”自居，在看他来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秦小少爷家大业大，父母宠爱，他走到哪儿都要背后拜托老师同学多照顾几分，因此明里暗里受过的特权无数。

但这种身份的“特权”，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

他瞄一下唐辛慵懒地眯起眼角，似笑非笑的样子，心脏砰砰跳起来，声音大到几乎要隔着空气传递给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唐辛。

被一句“我的男朋友”就撩起了火，他觉得自己整张俊脸都在燃烧，扑都扑不灭，像是要一路烧到他的心肝脾脏、手背指尖去，烧得他口干舌燥、坐立难安。

秦淮燃纠结得堪比门上挂的大红华夏结，若是换了在其他的副本，他遇见这种情况一定是立马装出款款深情的样子，毕竟自己的原则是，不怕麻烦的人物关系，就怕麻烦还什么有用的话都套不出来的家伙。

现在，他怕了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生，怕自己一旦回应她，就会深陷进去。哪怕他内心还有些不愿意承认这点。

哼，原剧情的“秦淮燃”也忒不知好歹，别人想要都求而不得，他居然还渣人家！

秦淮燃已经大脑混乱到连自己都骂了。

好在没等他想出应付的托词，公共休息室的门就唰地推开，有其他人进来了。

林泳仪和何昊还在成长期，加上昨晚是真的累着吓着了，一安心下来就睡得比小猪仔还香，直到早上打铃了才醒，一摸身边，本来躺在他俩中间的主心骨不知道啥时候没了。

休息室和洗手间都不见人影，吓得两个小孩睡意忽的全飞走了，想起这可是无限流区三颗星的副本，危险万分，有高达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呢！

莫不是厉鬼趁他们睡着的时候把秦哥给叼走了吧？！

两人抱着比期末考前啥也没复习还紧张惊恐的心情推开了公共休息室的大门，就看到在窗外微微的晨光下，外貌无比惹眼的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沉默，可连空气中都像是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仿佛在拍什么偶像剧。

林、何：……

打扰了。

虽然早餐的味道很香，但依旧无法掩盖其中弥漫的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不过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打脸，两人安慰般的告诉自己，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秦哥起这么早一定不只是为了把妹，而是用尽一切机会获取来之不易的情报。

找到空位置坐下，何昊看着盘子里的白吐司，又瞅了瞅秦淮燃的空盘子，脸上有些疑惑：“为什么我闻到了乳酪吐司的味道……”

鼻子还挺灵！

秦淮燃咳了两声，瞥下已经背过去继续准备早饭的唐辛，巧妙地转移了这个令人害羞的话题：“我昨晚没睡，去了孙斌的家。”

林泳仪刚入嘴的牛奶差点从鼻孔喷出来，“咳咳咳！！……你怎么去的？！”秦淮燃竟然不是起得早，而是一晚没睡去调查了！

这让他们两个一觉睡到天亮的人情何以堪，太羞愧了！

何昊诧异：“你怎么去的？”

“打车去的啊，孙斌家在另一个区，大晚上跑着去也太委屈我自己了吧，”秦淮燃脸上的温度稍稍降下了些，至少不那么别扭了，“幸好系统没那么抠门，手机钱包里还是有点钱的。”

“不是问你坐什么交通工具过去啊！”林泳仪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震惊到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下线了，结结巴巴的，“那么黑……学校大门关了……怎么不叫我们一起去呢？”

秦淮燃对自己之前说独自行动要提前说明，现在又单枪匹马跑出去感到抱歉：“临时起意，三个学生大晚上跑出去也很显眼，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两人倒是没怎么责怪，只是无语了一阵，林泳仪接过唐辛递来的瓷碗，看到里面装的是小米南瓜粥，他道了声谢，“那你有查出些什么吗？”

“学生档案上孙斌家的地址在一个高档小区里，可，好像没有人住，是座空房，”秦淮燃嘴里含着滚烫的粥，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这么热的天，就算晚上不开空调，冰箱总要保持冷冻吧？家里的电器待机也要费电，但我在外面站了四个小时，水表电表一分都没走过，肯定是把电闸关了。”

何昊：“万一是出差了呢？”

秦淮燃摇头：“早上快六点的时候住对门那户的婆婆出来晨练，看我站在外面，说那户人家上周四就突然搬走了。”

“突然搬走了？！”还是刚好卡在上周四这个关键节点上。

“没错，而且自那以后孙斌母亲的娘家人不止一次地找过来。”秦淮燃回忆着邻居婆婆拉着他讲的那些夹杂着方言的话——“哎呦真是烦死个人了喏，整天在那里敲敲敲，还敲我家的门，都跟他们说了老婆子我不知道哩，还问了又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欠他们几百万喽！”

“几年前这家人开的厂子着火后就像被什么邪门儿的东西缠上了，倒霉事一件接一件，幸好搬走了，不然住对门的老婆子我也会沾上霉运！”

几年前的火灾，孙斌母亲失踪，孙斌埋尸，父子俩搬走，娘家人上门并且说不定失踪人口档案库上的寻人启事都是他们发的，这所有线索指引的方向似乎都显而易见。

林何二人还想询问些细节，但其他篮球部的队员也陆陆续续起床了，一个个睡眼惺松地走进公共休息室，坐下来啃着吐司，宽敞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许多。

王教练也走了进来，虽然刚起床的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仍然有着十足的威严，眼神一瞪，一堆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邋遢男生就后背一凉，动作收敛了不少，架在椅子上的腿也放了下来。

秦淮燃三人来得早，眼下吃得差不多了，把碗筷盘子帮忙放进洗手池，倚在门边睨着数人头。

“一、二、三……算上我们一共十三个，少了两个人。”何昊轻声数着，林泳仪补充道：“男生少了孙斌，女生少了梁茵。”

王教练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严厉地皱着眉，“淮燃去把孙斌叫起来，要睡懒觉别在这儿睡，回家不更好！唐辛去叫下梁茵，刚才看到她在浴室镜子前化妆，就我们这些人要给谁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先去把篮球馆打扫了！”

两人应了一声，并肩出门时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又很快移开来。

为了避免气氛又变得奇怪起来，秦淮燃快步走到休息室，里面果然连孙斌的影子都没有，男浴室里也空空如也。

唐辛走得不快，他走出来时对方才刚踏进对门的女浴室，娇小的背影看起来柔弱到轻轻一推就能倒下，长发披肩岁月静好。

秦淮燃咬着下嘴唇，握紧拳头向前走了几步，摸了把女浴室的大门，再看看手心，眼神复杂。

然后无奈地扶着额头，长叹一声。

唐辛，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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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辛：我只是个做饭很好吃的厨子而已。（握紧了骨头刀）

秦淮燃：我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