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辰之母谢昕璇去世后,以她一手打拼的第一富豪世家——谢家四分五裂,其庶妹谢清荣假仁假义地以抚养谢初辰之名,捞得了谢昕璇大半的资产。

谢昕璇乃京城首富,旗下资产无数,然谢清荣上位后,酒池肉林,沉迷赌博,短短三年的时间,便将谢家的大半资产败光。对谢初辰父子俩,也从原先的热情照顾,变为了现在的冷漠对待。

最近,谢家几间店铺的资金流转出现了一些问题,谢清荣又赌博欠下了一屁股债,她便暗中把谢初辰许给徐家三小姐做侍,聘礼便是一千两白银。

她知道谢初辰性格倔强,必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打算迷晕谢初辰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送上花轿,来个生米煮熟饭。

谁知,花轿上门的前一天,谢初辰竟然失踪了!

如今,见谢初辰一语戳破了她的暗中密谋,谢清荣眯起狭长的眼睛,思料到谢初辰一定是偷听到了她和徐家媒公之间的对话,才偷偷逃出了谢府。

她敛起面上虚伪的关心,淡淡道:“既然知道,梳洗完毕后就将喜服换上,徐家的人很快就来接你了,莫要误了吉时!”说完,她瞥了一眼谢初辰,警告他休想再逃出谢府。

谢初辰咽下口中的血腥,一字一句冷冷反驳:“初辰已有妻主,不劳二姨母费心初辰的婚事。”

“妻主?”似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谢清荣抖了抖身上的肥肉,连连冷笑,“外面都传你死皮赖脸地大闹了萧家嫡女的婚宴,如今你口口声声称的妻主,莫非是指萧晚?京城人士皆知,萧晚痴心季舒墨,发誓只娶一夫,你一个名声极差的男子还想宵想萧晚的夫郎?”

见谢初辰一瞬间煞白的脸色,和灰溜溜钻狗洞回来的姿态,谢清荣立刻意识到萧晚根本不认谢初辰这个夫郎。不管谢初辰如何认识的萧晚,如今她收下了徐家的聘礼,怎么说也得把谢初辰送上了徐家的花轿!

她忽而苦口婆心地说:“辰儿,萧晚不是你的良人,你莫要一颗痴心付在她身上。如今姨母为你选的徐三小姐,相貌英俊,年少有为,家财殷实,十分宠夫。你现在乖乖地穿上喜服,徐三小姐会对你好的。”

徐三小姐名为徐青,年芳十八,已纳了十二名夫侍。她为员外郎之女,花名在外,平日里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和萧晚同称为京城恶霸。如今,谢初辰便是她的第十三名夫侍。

谢清荣说的这番话简直是黑白颠倒,吹牛不打草稿。

“辰儿,以你如今的名声,想要成为正夫实在是太难。”见谢初辰冷笑一声,不可置否,谢清荣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要知道,如今谢家财政不景气,若是你不嫁去徐家,徐家不但要收回一千两白银,还要再赔上两千两作为毁约的补偿。你爹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这药材断了……”

谢初辰身子一僵,手指不禁在袖中紧握。半响,他手指一松,嘴边泛出了一丝苦笑。

见谢初辰神情松动,谢清荣立刻朝两位嬷嬷使了使眼色。两名粗壮的嬷嬷立刻一左一右地站在谢初辰的身旁,板着神情胁迫道:“大公子请——”

卡在狗洞里的昭儿才意识到发什么了什么!二夫人竟然对公子逼嫁!怪不得,公子连夜逃出了谢府,还穿着喜服去萧家逼婚。怪不得这些日子,公子郁郁寡欢,怪不得公子不愿从正门回府……

“公子!”昭儿撕心地喊道,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你不能嫁!徐三小姐可是有名的恶霸,据说嫁给她的男子,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公子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徐青的名声多差,交手过几次的萧晚怎会不知呢。墙壁之外,原本不打算插手谢家家事的萧晚面色一沉,拳头狠狠在袖中紧握。

没想到谢家的人竟这么对待谢初辰,竟然要把他嫁给徐青做夫侍!怪不得,昨日,她请他回府时,他的神情是那么哀然,因为回去就是一个火坑!

看见谢初辰脏乱的模样,萧晚只觉得心被刺了一下。

“我……”想到缠绵榻上的爹爹,谢初辰于心不忍,根本做不到了然一身地离开。他身为谢家嫡子,大权却被姨母所夺,身无分文。若是不答应姨母的逼迫,爹爹的病便无人医治……

“这就是三小姐迎娶的十三夫郎吗?”一道尖锐的声音刺耳的传来。来人是徐家的媒公,穿着一身花哨的大红衣服,脸上长着一颗大大的媒婆痣。

他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浑身脏兮兮的谢初辰,挑剔地说:“谢夫人啊,谢公子大闹萧家喜宴一事被三小姐知道了,三小姐很生气,说原本看在谢夫郎貌美的份上,才开出一千两白银,并准备办一场热闹的婚宴。如今这么一闹,三小姐觉得自己颜面无光,只让我等将谢夫郎从后门接入,直接送入洞房。”

这几句话十足有侮辱性,媒公却见谢初辰像个木桩一样浑然不动,不禁蹙眉道:“吉时快到了,还愣着干吗?快去换衣服!若让三小姐久等了,这可是大罪过!”

说着,她用力拉扯了一下沉浸在回忆里的谢初辰。谢初辰踉跄了一下,颠簸地向前迈了几步。

——孩儿心中只有舒墨一人,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我萧晚的夫郎,岂是他这种臭名远扬的人配当的!

清亮的双眸瞬间黯淡无光,长长的睫毛死灰般地垂着,他轻轻咬唇。

既然不能成为那人的夫郎,那嫁给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柔软的乌玉长发披垂散下,遮掩了谢初辰的一切神情。他低垂着脑袋,在两名嬷嬷和媒公的推搡下,僵硬着向着房间走去。

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纤弱的身形不盈而握,如幽谷深处的雪白兰花,透着一股赴汤蹈火的绝望,让一旁默默围观的萧晚越发的心疼。

耳边不停地响彻着谢初辰在刑场上的生气大喊,他绝望的眼神和悲哀的痛哭,宛如梦魔般痴痴地缠绕着。

萧晚有些恍惚地望着眼前透着抑郁气质的少年,不禁回忆起他酒醉时流露出的腼腆和幸福。

——萧晚,我是你的正夫!你不能不承认我!

——萧晚,我喜欢你!

——妻主……我好开心,终于能嫁给你了……

经历了一世的欺骗,萧晚的心早已死绝,根本没想过再娶夫,更别提谢初辰原本就是她不喜欢的人,而她已经欠了他前一世,不能再毁他今生的幸福。

可现在,她心里竟莫名地涌起一丝怜惜和心痛之情,只想将这个轻轻颤动,却挺得笔直的少年紧紧地抱在怀里,想尽一尽她前世未能尽到的妻主责任。

萧晚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却不知这么一出手,改变了萧晚原本想将谢初辰放手的计划,也改变了她和谢初辰的一生。

后来,萧晚每每想起,都万分庆幸,自己最终跨出了那一步,没有将谢初辰推得远远的,而是将这么美貌可口的夫郎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爱他,并护他一生!

☆、第12章 萧晚的英雄救美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点!”媒公口气不爽地呵斥一声,正要再度拉扯谢初辰的手时,一道凄厉的惨叫从他口中溢出。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只伸向谢初辰的贼手被一只柔美的白玉手指不轻不重地捏着,还没看清眼前之人是谁时,对方已经一个用力把他甩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萧晚清冷的眸光扫向压着谢初辰的两个嬷嬷,嘴角挂起了纨绔子弟般的邪邪笑容。两位嬷嬷一个激灵,刚要松开时,萧晚已经一脚踢飞了一个,另一脚踩在了另一个嬷嬷的胸膛上。

她微垂着脑袋,漂亮修长的手指玩转着乌墨的发梢,似笑非笑地说:“告诉本小姐,刚才你是用哪只臭脚踹初辰的?”

“是这只脚,还是这只?”萧晚打量了一会,见被她踩在脚底的嬷嬷拼命摇头,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骇人的冷笑,“不说,那就全废了吧!”

萧晚骨子里是横行霸道、飞扬跋扈的,不然也不会被评上京城四大纨绔之一。

此刻,她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得嬷嬷不停哀嚎求饶:“疼疼疼!奴婢知错了,求小姐饶命!求小姐饶了奴婢吧!”

“知错?”想到谢初辰被踹一脚时,摇摇欲坠的身子,萧晚心里怒气翻滚,怎么止都止不住。她对着嬷嬷的胸重踹了一脚,力道之大,将她嘴里的两颗大门牙打落了下来。

望着嬷嬷流血红肿的狼狈,萧晚心中方觉得有一丝解气,不由微笑回头,对着谢初辰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十分帅气的姿势。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说着,她又恶狠狠地踹了几脚倒地哀嚎的嬷嬷。

前世,萧晚很讨厌读书,唯独对学武上了点心思。但,不是因为喜欢习武,亦或者强身健体,她学武的目的,是为了在美男面前上演一场英雄救美之戏,让美男华丽丽地爱慕上她这位恩人。

虽是认真学了一段时间的武艺,但萧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前世只学了三脚猫的功夫,但做戏却是绰绰有余。当她在街上物色到貌美可人的少年时,她时常花钱请一些人假扮恶人欺负他们,随后,自己再闪亮亮地出场,帅气地将这些恶人一网打尽,以此博得美男的芳心。

不过,这只是三年前的萧晚。当萧晚遇上季舒墨后,便痴痴地追了他三年。以至于后面很多年,被护卫重重保护的萧晚根本没有施展三脚猫功夫的机会,一心一意对季舒墨的她更没有再调戏过其他的美少年。

如今,她这一场天然的英雄救美做的十分流畅自然,如何挡在美少年身前,如何踹飞恶人,如何仰头怒喝看上去威风凛凛,站在何种角度看上去最美,摆什么姿势站得最帅,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演示过千遍万遍,每一个动作都烂熟于心。

尤其是最后那句话,简直是挂在萧晚嘴上的口头禅。刚才,她畅快地□□了一番嬷嬷后,一时间仿若身临三年之前,竟不自觉地将自己曾经“英雄救美”的口头禅蹦跶了出来。

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令谢初辰身子一僵,他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迷茫地抬起了始终低垂不语的脑袋。

原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产生了幻听,可抬起头的瞬间,却见一绯衣背影立于自己的身前。红衣翩飞,墨发张扬,宛如天神降临,遮挡住了斑驳的阳光,又抵挡住了冷烈刺骨的寒风,一如三年前,她也是以同样的姿态、同样的话语,威风凛凛地护在自己的身前。

谢初辰发现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久远的回忆宛如巨大的重担压在他的心头,心底深处的依赖,正不断地悄悄萌芽着。

他害怕这又是一场梦境,一如这三年间反反复复的痴梦一般。这样想着,他有些惶恐,又有些害怕无助地拉住了那抹绯红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步伐贴近着自己心底深处唯一的一抹温暖。

被一连串惊/变吓呆的谢家兄妹猛然惊醒,纷纷怒瞪向萧晚,尤其是谢清荣之女谢曦。

见与自己亲同母女的嬷嬷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闯进来的女人一脚踩在脚下,还粗鲁地踹掉了两颗大门牙,谢曦又惊又怒。

沉不住气的她压根没有看到母亲紧蹙的眉头,而是冲上去,指着萧晚的鼻子,怒喝道:“哪来的野女人,竟敢在谢府放肆!来人——!给本小姐——”

“一个庶系竟敢指着本小姐的鼻子大呼小叫,谢家的家教真是堪忧!”一道轻嘲的冷笑打断了谢曦的怒呼,而她指着萧晚的手指更是被眼前嚣张的女子一巴掌拍了下来。

从小锦衣玉食的手指瞬间通红了起来,谢曦圆鼓鼓的身子更是因为重心不稳,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拿出锦帕擦了擦修长的手指和衣摆上的零星血迹后,萧晚十分嫌弃地丢到了一旁。

捂着手指发痛的谢曦脸色瞬间大变,大骂还未破口时,眼前的女人已经毒舌地堵住了她未出口的怒骂,将她噎得脸色惨白。

“不只是堪忧,而是根本没有家教。一个下人竟然敢踹家族嫡长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按照我朝例律,应杖责五十,赶出府邸。”萧晚冷冷说完,一扬手唤道,“画夏,给本小姐找块结实的板子!狠狠得打!”

“你你你!”看到画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来了一块粗重的大板子,谢曦脸色铁青地骂道,“你敢!”这么一板子打下去,嬷嬷怎么受得了!

“本小姐有何不敢?”萧晚轻睨凤眸,指挥着画夏对早已昏厥的嬷嬷行刑,神情嚣张得狠,拽拽又霸道,“怎么,这位谢家庶女要阻拦本小姐?没想到谢家的人不但没有家教,竟连家法都没有了!真是让本小姐太失望了!”

谢曦气急败坏:“我谢家的下人,岂容你一个外人私自动刑!”

“外人?”萧晚似笑非笑,望着谢曦的目光充斥着鄙视,宛如她是个愚蠢的傻瓜,“我萧晚的夫郎被人如此欺负,你说我有没有权利动刑!没废掉她的双脚,已经是本小姐格外开恩了!”

“萧、萧晚!”谢曦的舌头打起了结,脸上愤怒的神情瞬间怂了。

毕竟是谢家庶系,挤不上京城上流权贵的圈子,所以谢曦虽对萧晚的大名如雷贯耳,可萧晚本人却还是第一次见。

她诧异地指着小心贴近萧晚的谢初辰,鬼叫道:“你说,他是你夫郎?你,真是萧晚?!”

正默默靠近萧晚,偷偷呼吸着萧晚身上淡淡馨香的谢初辰,闻言瞬间一僵。在萧晚转头的瞬间,他迅速后退数步,垂着脑袋和萧晚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那个贪恋温暖,小心翼翼靠近的谢初辰并没有存在过。

萧晚顺着谢曦的目光望向了谢初辰,见他一脸惊吓地后退数步,眉头不经意地蹙了起来。她心里默默叹气,一定是自己刚才粗鲁的动作吓到了他。其实她也不想这么粗暴,可看见他们这么欺负谢初辰,她心里的怒气就蹭蹭蹭地窜了上来,忍不住来了一场杀鸡儆猴!

“谢家庶女,你莫非耳背了不成?初辰说过一遍,本小姐也说过一遍,你竟还不清楚,简直愚蠢!”萧晚仰着头,高傲地说,“听好了,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萧晚是也,同时,本小姐是谢初辰的妻主,并非你口中的野女人!请说话放尊重点,没家教的庶女!”

萧晚一口一个庶系,一口一个庶女,气得谢曦十足抓狂,但萧晚的身份让她又惊又惧,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母亲。

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后,萧晚偷偷将目光转向了谢初辰,嘴角忍不住挂起了淡淡的浅笑。她期待着谢初辰感动流涕的场面,谁知,谢初辰越退越远,仿佛自己是什么瘟疫一般。

萧晚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手臂一伸,在谢初辰惊愕呆滞的目光下,将他搂了个满怀。

谢初辰的身上虽是脏脏的,但身上淡淡萦绕的清香味却让萧晚十足的安心,而他软软温暖的身子轻轻地倚在她的怀里,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只是,太瘦了……如果再胖一点,抱起来的手感会更好……

这样浮想联翩着,萧晚垂下眼睑,望着一脸惊吓、呆住不动的谢初辰,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将他发间的蜘蛛丝轻轻扫去,又拿出一张崭新的锦帕擦了擦他脏乱的小脸。

很快,谢初辰这张俊美如玉的容貌浮现在了萧晚的眼前。近距离的观察,彼此温暖的呼吸近在咫尺,萧晚的目光越发温柔,仿佛谢初辰是她捧在手心里的至宝。

“初辰,你怎么一个人先回门了呢。难不成因为我先陪舒墨回门,所以你生气了吗?我答应陪你回门,自然会陪你回门,你这么一个人回府,岂不是让有些人误会了吗?”

萧晚以求问谢初辰的方式,明晃晃地告诉谢家的人——谢初辰是她萧晚的夫郎,谢初辰一个人回门是因为吃醋嫉妒了,绝非萧晚将他丢弃!

谢初辰的唇轻轻颤动:“萧、萧小姐……”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是萧晚第一次亲昵地喊谢初辰“初辰”。

初辰初辰,出尘绝世。外人虽嘲笑他不配此名,但她却觉得,这般如星辰般灿烂美好的少年担当得起这份殊荣。

萧晚喊了一遍后,发现“初辰”两字十分动听,竟让她有些微微上瘾。她唇角微弯,脸上的笑容分外明澈动人。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有眼无珠,使得真正的明珠蒙尘。

见谢初辰一直神游晃神,萧晚忍不住愉悦地笑道:“怎么生疏地喊我萧小姐呢,昨晚你可是很热情地喊我妻主,还死命地抱着我不肯让我走呢,害得我一晚上都在你的房里。”

萧晚的话音刚落,众人神采各异。谢初辰原本苍白的脸蛋红得如同刚煮熟的虾米,恨不得钻个地洞把丢脸丢到家的自己埋个彻底,其他人则是被萧晚惊世骇俗的话语给吓住了。

昨晚是萧晚与季舒墨的洞房花烛之夜,萧晚竟然丢下自己八抬大轿娶回的正夫,反而陪了连名分都没有的谢初辰一晚上?!而且还当众承认自己是谢初辰的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