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鬼魂有感觉,被石子砸中了,反应必然会更强烈。正是因为它们没有感觉,想要衣飞石去猜测究竟“擦过”了几只鬼,非常考验认知力。毕竟,衣飞石现在还不会开天眼,看不见阴界一切。

“好。”衣飞石一口答应下来,丝毫不怵,“若我赢了呢?”

谢茂四下看了一眼,说:“你若赢了,我下水给你捉鱼,烤好,喂你吃下肚。”

衣飞石笑了笑,说:“这么冷的天气。我只能输了。”他当然舍不得谢茂下水去捉鱼。

“那你想赢什么彩头?”冷不丁被衣飞石用蜜糖糊了一脸,谢茂说话时,声音目光都是甜的,一只手下意识地轻轻抚摸衣飞石的腰身。

衣飞石凑近窃语数声。

谢茂听得心肝都酥了,憋着笑说:“好啊。”又忍不住说,“那我也只能输了。”

容舜老老实实地烤肉。

真是没眼看。常燕飞把没撒盐的蟒蛇肉从钢签上解下来,放在盘子里,黑猫已按捺不住地低头撕扯,立刻就被烫了舌头:“黑哥,你这是猫舌头啊,我给你生的怎么样?”

黑猫抬头翻了个白眼:“蟒血寒凉,生吃伤身。”

“我听说蛇身上很多寄生虫。黑哥,你眼神儿好,你给瞅瞅……”

黑猫把他手里的蟒蛇叼进盘子里,很快就吃了个光溜溜。常燕飞也不生气。

这蟒蛇肉确实是好东西,修行好几百年的妖物呢。几百年的蟒蛇,那就肯定是巨大的一条。老大不是爱藏私的人,保管够吃。他看着认认真真把着二十多串蟒蛇肉签子烧烤的容舜,这不,多着呢。

谢茂和衣飞石已经开始玩扔石头的游戏了。

“三。”

“八。”

“一。”

“没有。”

“一。”

……

谢茂果断认输:“全中!我输了!”

愿赌服输。

谢茂用嘴叼着蟒蛇肉,一口一口喂衣飞石吃,吃着吃着就倒在了一起。

真心没眼看。常燕飞躺在防潮垫上,看着黑猫贪婪地吃着蟒蛇肉,浑身放松。

他想,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电话响了。

谢茂不耐烦地爬了起来,左右掏了半天,才从扔在角落的包裹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来电号码未知。

他接起电话,齐秋娴的声音传来:【谢主任,你旷工五天了。】

五天?谢茂算了算日子,说:“够开除了吗?”

这句话把齐秋娴噎得,好半晌才说:【兄弟们都在等你。】

没等谢茂说话,电话就挂了。

谢茂也没摸清齐秋娴这是什么路数,他肯定不会再给特事办卖命,出任务是不要想了。至于负责主食组的修炼培训,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就算特事办不让他负责,他也会抽空私下对馒头等人特训。

如果真因为旷工就把他开除了,……意外之喜?

两分钟之后。谢茂的电话又响了。

【喂,喂!老大,我是煎包!你啥时候来上班啊!兄弟们嗷嗷待哺!】

“……”

【老大,我是馒头。】

【我是花卷。】

【我是粢饭团……】

……

“叫齐妈接电话。”谢茂无语了。

下一秒,齐秋娴就接了电话:【什么时候来?】

“每个星期上一天班,给我报销来回机票。”谢茂说。

齐秋娴很惊讶:【你要去哪儿?】

“我一家子人要养呢,就特事办这点薪水……下海挣钱不行?”谢茂没好气地说。

【你是国家公务员,根据《公务员法》,不能从事或参与营利性活动,在企业或者其他营利性组织兼任职务……】

“我是‘秘密’公务员。”谢茂强调。

齐秋娴哑口无言。特事办这么特殊的组织,很多违规操作都是无法避免的。比如当初谢茂在顶呱呱食品厂担任保安,根据公务员法也是不合法的行为——但,那是工作需要。

【你要做什么生意?需要组织帮忙吗?】齐秋娴和丁仪不同,她很懂得如何跟谢茂打交道。

“需要的时候,再找组织帮忙。”谢茂也不避讳走走关系。特事办,这可是能和中南府搭上关系的特殊部门。齐秋娴给面子,他也不至于得寸进尺,“下周一,我去上班。”

齐秋娴提醒他:【今天星期六了。】

“后天见。”

挂断电话之后,谢茂就看见容舜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了?”

衣飞石还记得容舜的安排,解释说:“阿舜下周一要去公司交辞职信。”

一整个星期,所有的内部会议沟通,容舜全部都通过网络进行。辞职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真的不出面,总得去公司一趟。

“我不记得了,你就直说。我是能吃了你?”谢茂没好气地拍了容舜脑袋一下,重新拨通了齐秋娴的电话:“周一临时有事。下周二上班。”

【……好。】齐秋娴觉得,她并不是在找旷工的下属,是在伺候老板。

这天夕阳特别好。

吃了一顿烤蟒蛇之后,容舜又切了瓜果,泡了谢茂拿出来的香茗。

小招儿就守着白瓜啃了好几个,容舜带来的垃圾堆都没派上用场,渣渣都被啃干净了。

除了谢茂、衣飞石,余下二人一鬼一猫都吃得肚皮溜圆,懒洋洋地躺在防潮垫上,话都不想说,看着天边渐渐西侵的落日,舒服得直叹气。

“先生。”

“嗯?”

“我有些不好的感觉。”

“……?”谢茂放下茶杯,看了看衣飞石的脸色,“我没觉得哪里不好。”

一个人是否倒霉,从气色上就能体现。

有小招儿这么个吸取晦气的大杀器在,衣飞石根本不存在倒霉这回事,玩抽卡游戏简直让防外挂机制怀疑奖池出了问题。现在,衣飞石吃饱喝足,休息得很好,且才刚刚筑基,气色那是相当好。

气色好。脸色不大好。

从刚才扔石头的游戏之后,衣飞石就有些恍惚之色。

容舜和常燕飞都能守在谢茂身边殷勤地解肉递茶说笑,只有他很沉默,基本上不怎么说话。

——这也是谢朝时养成的习惯。人前衣飞石话很少,总是安静地守在谢茂身边。

因此,谢茂也没察觉出他有哪里不对。

衣飞石有一些很不好的感觉。

宽阔平静的水面深不见底,小招儿一直在找水鬼。

衣飞石的心就似堕入了那一湖冰水中。包裹他的,不是冰冷的水,而是无边无尽的恐惧。

他有一种感觉,这本《拾鬼术》,他修炼得越深,修为越高,就离着深沉于尽头的恐怖越近。那是他通向毁灭的路径。

怎么可能呢?陛下绝不会害我!

可是……他的感觉那么清晰,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怖。未知的恐怖。

他很想和谢茂讨论此时的感觉。心底又有一种声音在镇压着他,警告着他,你不能说。

衣飞石低头,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神色:“或许是我感觉错了。”

谢茂轻易不占卜。

不过,衣飞石说感觉不好,他绝不可能当做寻常事。

谢茂当即起了一卦,在衣飞石和容舜身上各看一眼,说:“容锦华转鬼修了。”

容舜不大明白。常燕飞耸耸肩,说:“他不是不能投胎吗?转鬼修是唯一的路啊,否则要游荡世间,做孤魂野鬼了。”

衣飞石明知道自己担心的事和谢茂占卜的事,并不是同一回事,依然顺着谢茂的话接了下去:“妈妈至今没有消息。”

宿贞气势汹汹地抽了容舜一管血,此后就失去了联系,谁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容舜小心翼翼地问衣飞石:“老师,您能给妈妈打个电话吗?”

打不通。衣飞石摇头。

“那您能再起一卦,算算妈妈的情况吗?”容舜再问谢茂。

谢茂也摇头。如宿贞这样的修士,她的命运已经不在天数之中,由她自己掌握。

总这么把容舜约束在身边,也不是长久之计。可把宿贞召来解决问题?清官难断家务事。家从来就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谢茂也没了郊游的兴趣,说道:“收拾了,回去吧。”

把宿贞召来,行不通。把容锦华召来,总可以吧?

这坑儿子的亲爹,既然已经转鬼修了,还能假装人死如灯灭吗?

——起码得说清楚,他把宿贞摆平了没有,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铠铠:我的个亲主人诶,不怪我封印能力太弱,是暴君太强大,居然教你拾鬼术!我感觉你很快就会恢复记忆了,你恢复记忆了,很快就会露馅了!

衣飞石:???废物。

谢茂:废物!

铠铠:qwq你凭什么骂我呀……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