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非常自信高傲的人。

一片混乱的候机大厅里,到处都是没头苍蝇乱撞的普通人,谁都害怕不知何时窜出来的枪手。

他不一样。

他就像是行走在自家领地上的国王,高傲、放松、拥有权威。

这时候,疏散出去的人群又没头苍蝇似的跑了回来。很显然,容舜、常燕飞那个方向出的问题更大,让人们觉得那边更危险。那人也突然睁大眼睛,夸张地嗷嗷叫:“nononono……”

no个屁。咱能不装逼吗?谢茂砰地一枪把女枪手持刀的右腕打碎——

他亲自控制下的对手,怎么可能被反杀?

要说稀奇古怪的生物,谢茂比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见得多,他不会对骨折脱臼的对手掉以轻心。

女枪手被打碎右腕之后,持刀的手与利刃一起落在地上,刀是不足十公分的袖珍型小刀,异常锋利,泛着诡异的水光,那只手却没有流血,断茬处分泌出紫色液体,手也在落地的瞬间变成了某种黏糊糊的东西,在地板上无意识地抽搐痉挛着。

顾不上装逼一边喊no一边冲过来的男人松了口气,还没说话,谢茂的枪口就对准了他。

“我是火锅饺。”那人不紧不慢地自曝身份。

不认识。谢茂拿出手机,米粉已经给他编辑了一条短信。

【海外小组我也不熟。问他跟哪个老大?】

“跟哪个老大?”谢茂问。

“齐妈。”不用谢茂继续盘问,那人上前来就把来历全部交代了,“答案是‘齐妈’。但是,我跟的人事实上不是齐妈。我是虾饺招收的编外人员,代号也是他给我的,那边并没有我的档案。”

虾饺。

这个几次出现在特事办战士谈论中的名字,在异国他乡又出现了。

在特事办的正式档案中,虾饺的相关记录是失踪,而大部分特事办的战士都相信他已经牺牲。

谢茂没有权限去翻阅虾饺所执行任务的全部记录,只是从米粉的谈论中知道,虾饺是为了调查丢失的7号档案而失踪,在他失踪之前,传出了一条李大红相关的情报。

另外,在传闻中,原身是因为与虾饺有“不正当男男关系”才会“退役”。

——既然退役是假的,谢茂有理由相信,原身和虾饺的“不正当”关系,应该也是假的吧?

他手持的枪口仍旧对准火锅饺:“站在五米外。双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那你小心。它很不好对付。”火锅饺指了指被谢茂夹在腿下的女枪手。

正在往谢茂这边疏散的人群突然又发出惊恐地尖叫声,谢茂循声望去,只见容舜一手持枪,一边快速朝着他走来,常燕飞在背后疯狂甩符——进入战斗状态后,常燕飞变得异常冷静成熟,眼中甚至有一丝冷酷。有他护着容舜背后,容舜连头都没有回。

“先生,我们得尽快离开。”容舜单膝跪下,降低中弹风险。

他目光凝重地看着女枪手掉落的“手”,那东西根本不是人的肢体,辨认不出来历。

谢茂的目标是去伦敦。

来巴黎转机是个临时起意的意外。从京市到巴黎飞行时间长达十一个小时,真要对他进行劫杀,十一个小时也足够安排了。——谢茂之所以处处克制,甚至改变了原身遗留下最习惯的战斗方式,都是为了不暴露身份,还能顺利转机去伦敦。

容舜却要他尽快离开。

为什么?敌人太强?还是,情况已经糟到对当地警察百口莫辩的地步了?

此时,一大批机场警察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顾忌周围的民众,他们举枪未射击,一边疏散群众,一边朝着常燕飞、容舜与谢茂这边进行包围。

“他们都是这种东西。”容舜低声说。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黏糊糊的东西上。

当地警察和女枪手是一样的“怪物”?

谢茂当机立断:“走。”

容舜连续三枪射碎了登机闸口旁边的玻璃窗,谢茂一跃而下,抢了一辆拖车。容舜、常燕飞接连飞奔而出,落在拖车后斗。容舜把常燕飞推到谢茂身边,蹲在车头上,果断将后边的车厢挂钩分离。

与此同时,谢茂一脚油门踩到底,没了货箱拖累的拖车头就像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容舜抢来的手枪子弹不多,离开时,他准确地将身边几辆车的油箱打爆,防止对方乘车追来。

整个戴高乐机场都响起了警报声。不少进出港的航班都还在机场内滑行,调度需要一定的时间,这让警车合围变得比较困难,谢茂凭着天人感应,脚踩油门信手乱开,引擎声轰鸣中,越过一辆正在滑行的飞机,闯到了机场边缘。

三人都麻利地翻过了围栏,谢茂回头看了一眼:“他没跟来?”

“谁?”容舜和常燕飞都很诧异。

“候机大厅在我两点钟方向五米之外的华裔男人。”谢茂说。

“先生,那里没有人。”容舜常年做安保工作,对场面控制非常娴熟。五米之外不算太远的距离,他不可能遗忘当时的细节。

常燕飞的表情,也说明他当时没看见别人。

谢茂没有纠缠这个细节。三人沿着大片草地潜身飞奔,谢茂与容舜体能都非常好,奔出去十多公里面不红气不喘,常燕飞就拼命给自己腿上拍神行符,胸口拍顺气符。

见他抿嘴强撑也不吭声,谢茂递了一罐能量汽水给他:“喝一口。”

“啊?哦。”常燕飞啪地拉开罐子,猛吸一口,瞬间精神焕发。

这滋味简直堪比过电,从头爽到脚。常燕飞还想再来一口,汽水就被谢茂没收了。

谢茂带路七弯八拐不知道跑出去多远,路边停着几辆车,容舜探头看了车内的油表读数,挑了一辆油多且没安装防盗定位的车子,动作利索地撬门进去,手机蓝牙连上,上传一个童画设计的小程序,很容易就把车开走了……

谢茂觉得很头疼。他对新古时代的欧洲不了解——在他的时代,只剩下华夏文明了。

所以,在谢茂的心目中,出入国境应该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不能在巴黎机场转机到伦敦,伦敦似乎就遥遥无期了。

事实上,巴黎和伦敦,真的很近。

容舜一边开车,一边和远在杭市的童画取得了联系,说明了目前的情况。

【那您准备怎么走?坐火车?伦敦?还是自己开车过去?】

“你安排过境方案。需要多长时间?”

【现在你开车到北站,应该就差不多了。我很快的!导航设定好了,发给你咯!】

砰地一声。

一个巨大的章鱼从天而降。

砸碎了挡风玻璃。

常燕飞眼疾手快甩了一张金刚符在容舜身上,碎裂的玻璃渣仍旧划破了容舜的脸颊。

金刚符竟然失效了!

“这是在拍电影吗!”常燕飞狠狠拍出一张惊雷符,顺手把容舜扔到后座去。

比人还大的章鱼,从天上掉下来,这要不是灵异事件就出鬼了!容舜身手体能再好,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常燕飞果断把他扔后座,自己上场。

章鱼口器处隐隐透露出狰狞的牙齿,容舜皱眉道:“变异了?”

谢茂已举起那把从女枪手手中夺来的性质怪异的手枪,朝着章鱼开了一枪。

只一枪。

刚刚还张牙舞爪似乎要吞噬整辆车的章鱼,瞬间就失去了生命力,瘫软下来。

谢茂一脚踹开车门,将章鱼拖下地,撬开它的口器。原本应该存在颚片的地方,赫然生长着两排绝不该存在的尖齿。谢茂从地上捡了一片碎玻璃,在章鱼牙齿上刮了刮,刮出一层牙垢。

“这是符文?”常燕飞凑近来,看着章鱼牙齿上富有韵律的古老纹样。

他又自己拿碎玻璃刮了几颗牙齿,辨认许久之后,惭愧地承认:“没见过……”

谢茂已经认出来了。

章鱼牙齿上的符号,和丁仪在颐和茶庄给他看过的符号出于同一个体系。所不同的是,那些符号都作用在武器上,这些符号则用在了章鱼的牙齿上——章鱼也未尝不是一件武器?

“先生,我们得立刻走。”容舜指着谢茂手里的枪,“扔掉。”

“你觉得它具有定位功能?”谢茂拿着手枪端详了片刻,吩咐容舜,“找辆车。”

对容舜来说,找辆车不算难事。童画一直在线,帮他定位了一辆拥有自动驾驶功能的小车,直接就开了过来。上车之后,继续朝着火车站出发。

谢茂坐在后排,手法生疏地将那柄奇怪的手枪拆成了零件。容舜几次往回看。

常燕飞不像容舜那么怕谢茂,帮着开口:“表弟是专业安保人员,我觉得可以考虑他的意见。”

谢茂笑了笑,认真把所有零件都看了一遍。不是每个零件上都有符号,他只看有符号的部分。随后,他拿出一根金针,在其中某个零件的符号上,轻轻地磨去了一部分。

特事办主持的研究,已经分析出每个符号的意思。只不过没办法使用符号运行能量。

目前时间太短,谢茂也没彻底弄懂这个力量体系的运作方式。不过,想要使用不容易,想要破坏还不容易吗?找到有定位功能的符号,破坏掉其中代表定位功能的能量线,这把枪就失去了定位功能。

“好了。”谢茂收起金针,把怀里的一包零件都丢给容舜,“专业人士。”

他对枪械真的不怎么在行,拆得下来,装不回去。

——容舜不得不重新开启自动驾驶模式,老老实实地帮着把枪组装起来。

第328章 乡村天王(87)

“如果我们现在去火车北站,很大概率会遇上设卡检查的当地警察。”容舜说。

盛世安保集团在欧洲各国都有分公司,本地公关也做得非常好,不管用合法的还是非法的手段处理目前的困境,都可谓小菜一碟。然而,要容舜决定动用这部分资源,起码得告诉他究竟为了什么事吧?——他就是突然被宿贞弄成胃癌,病愈之后,谢茂问他能不能到伦敦,他就一头雾水跟来了。

容舜这么说,是试图从谢茂口中抠一点情报。

谢茂认识章鱼牙齿上的神秘符号,容舜认为他肯定掌握着前因后果。怎么也得透漏一点吧?

哪晓得谢茂还没说话,一直在线上为他们提供技术支援的童画轻咦了一声,很惊讶地说:【舜哥,我监听了各个警用频道,入侵了巴黎警察系统……】

车载蓝牙里传出啪啪敲击键盘的声音,童画十分不解,【没有人在追你们。】

信息时代的警讯传得非常快,机场出事,所有出城关卡封锁,哪怕法国人动作再慢,到谢茂他们赶到火车站也肯定完成设卡了。

不过,想起戴高乐机场那群怪物警察,容舜觉得,它们很可能没有彻底攻陷巴黎的警察系统。

——机场以外没有联动,也就很正常了。

“机场目前什么情况?”容舜问。

【稍等。】

【舜哥,机场的监控录像失效了。我没找到缓存记录。】

【警方封锁了机场范围和所有航站楼,还在寻找制造枪击案的凶手。……奇怪,他们好像不知道你们已经离开了。舜哥,你等等,我要看一看卫星拍摄的画面……】

自动行驶的车中,有了短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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