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叫她耳热。

她才不要在他这儿睡,疯了才会留下来。

“要不我还是回……”

说到一半,一团黑影旋风般地朝她冲来。

“小包!”唐翩翩惊喜地大叫。

大黑狗摇头摆尾围着她撒娇,唐翩翩差点被它撞得人仰马翻,定下来后,马上就忘了刚才的打算,亲热地和小包玩闹成一团。

聂翊侧身朝车库里的一人一狗望了望,轻哂,来得还挺及时。

*

看在小包的面子上,唐翩翩勉为其难地留下来了。

聂翊这里,唐翩翩这是第三次来。

不同于唐家养尊处优的母女俩要请大把的保姆佣人照顾日常起居,他这房子一进来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那夜里他想做些什么,不就更没人知道了?

唐翩翩往小包身上贴了贴,心道,如果真有什么万一,小包应该会保护她的吧。

自进了门,聂翊就上楼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再出现。

这可能是要她自便的意思,唐翩翩不知道自己该睡哪儿,又不敢贸然上去,干脆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小包蜷缩在沙发底下的地毯上,唐翩翩垂下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它的脑袋,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似乎下雨了。

唐翩翩没有被外面的动静完全吵醒,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一只微凉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她缓缓睁开眼,醒来的一瞬,哗哗雨声清晰地灌进耳中。

雷雨交加,树梢疯狂地舞动,天边时不时炸开一道闪电,照亮她眼前。

唐翩翩困倦地窝在沙发里,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毯子。

“聂翊,你怎么来了?”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这一幕和七年前完全重叠,所以,她误以为这还是在七年前。

同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少年翻窗进到她的房间,要带她走。

这个画面她梦见过很多次了,早已习惯。

聂翊沉默着。

他半蹲在唐翩翩旁边,大手抚摸她的脸,很轻很慢,很温柔。

又一道闪电亮起,这回,唐翩翩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已不是当年浑身被雨淋湿的狼狈少年了,他穿着黑色天鹅绒的睡袍,对襟之内,雄性的身体成熟硬朗,薄唇冷冽,幽暗的双眸深不可测。

一下子,唐翩翩彻底清醒了。

她慌张地坐起来,身体往后靠,蜷缩在沙发的角落。

这时再问一遍同样的话,也都没刚才自然亲切了,她防备地盯着聂翊,说:“聂先生,你怎么还没睡啊?”

聂翊不动声色地收起面上的沉寂,欠身坐到她旁边,说:“下雨好吵,睡不着。”

“哦……”

聂翊扭过脖子看她,觉得很有意思地问:“你很害怕我?”

“没有,我没在怕啊。”唐翩翩一脸的大胆和无辜。

闻言,聂翊就朝她伸来了手,她话音才刚落就赶紧缩脖子,不由地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这也叫不怕?”

聂翊试探完就乐了,眉眼舒展,眼眸也变得明亮,他笑起来总是格外好看,和以前一模一样。

夜太深沉了,硕大的雨点敲击心脏,唐翩翩都看楞了。

“唐翩翩。”逐渐收敛起笑容,聂翊阴晴不定地又念了声她的名字。

唐翩翩一个激灵坐得规规矩矩,“在!”

“那天没跟我走,你后悔吗?”

作者有话要说:和编辑商量,明天入v了,会有肥章掉落。

第16章 翩翩

早上雨停了。

明亮的阳光晃到眼皮上,唐翩翩蹙起细细的眉,还没睁眼,下意识就先伸手去沙发下摸小包。

可惜小包比她醒得早,早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她坐起来,打到一半的哈欠突然停下,是因为脑中突兀地回放起昨天夜里,聂翊坐在沙发旁边的那一刻。

他问她,离开他,后不后悔。

这可是道送命题,为了保命,当时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对自己当年的不懂事真诚忏悔,差一点就声泪俱下了。

聂翊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最后只点评了寥寥数字:“不错,演技进步了。”

那是当然,毕竟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唐翩翩笑着回他:“过奖了。”陡然一惊,又连忙摆摆手:“不,不,我是说……”

聂翊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歪了下脖子,又高深莫测道:“那看来你是真的后悔了?其实想补救也不是不可以。”

不,她不想补救。

但还是要装作见到了希望般得问他:“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该怎么补救呢?”

聂翊不语,只定定地看着她。

黑夜里,他的双眼像盯住了猎物的一头狼。

……

就连在这会儿的大白天里回想起来,唐翩翩都不由想打冷战。

从餐厅出来的菲佣用英语请她去用早餐,唐翩翩回她说不用了。

惊心动魄的一晚随着暴雨一同谢幕,她的胆量已被完整耗尽,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四处没看到小包,也没见着聂翊,唐翩翩亲自把她昨晚盖过的毯子工整叠好,就回隔壁自己家去了。

雨后空气清醒,阳光灿烂,唐翩翩的眉头一筹莫展。

她是胆小不假,但也十分敏.感、机灵。

昨晚聂翊的话给她留了个谜团,让她的第六感能察觉到,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正在前方等着她。

补救。

什么美名其曰的补救,如果真的有,不过就是他充满报复的胁迫罢了。

唐翩翩实在非常担心。

家里,唐如兰也在吃早餐。

唐如兰生活讲究,她一日三餐的一切食物都是有利美容养生的。

有时候,唐翩翩莫名会觉得她很像《白雪公主》里的恶毒皇后,视美貌与财富为人生信仰,不惜一切手段与代价去得到它们。

但如果唐如兰是皇后,那她不就是白雪公主了?

联想一下她们的结局,这个寓意非常非常不好,唐翩翩每次都跟犯了忌讳似的忍不住“呸”几声,以此洗掉自己的乌鸦嘴。

唐翩翩有点饿了,但她对唐如兰那些黏腻腻的燕窝和鱼胶不感兴趣,更不想面对餐桌上的那张臭脸,便目不斜视地从唐如兰眼前走过。

“你昨晚又去聂翊那儿了?”唐如兰突然冷冷开了口。

唐翩翩脚步顿了一下,心想有必要解释清楚,便转身说:“昨天在外面遇到了聂先生,他载了我一程。”

说到了这里,后面的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明明她和聂翊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却无法明明白白地叫人打消疑虑。

反倒,好像还越洗越黑了?

唐翩翩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吧。

“妈,我上楼再睡会儿。”

她有主动示好的意思,但唐如兰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

“你过来。”

唐翩翩乖乖下去。

坐到餐桌前。

唐如兰纤细的手指捏着搪瓷勺轻轻搅拌,告诉她:“昨天你不在家,公司里你的几个世伯上门来,一起商量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们要你和聂翊订婚。”

即刻,唐翩翩从头到脚都石化般得静止住了,足足十秒钟后,她的眼睛才轻轻眨了一下。

她尚未从这个消息的震惊中抽离出来,唐如兰紧接着又道:“我已经同意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

直到唐如兰不解地问她:“你怎么了?”

唐翩翩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小脸儿面无血色得白成了一张纸,声音都不由变得尖利了:“妈!”

脑子里一百万个“不不不”无限环绕,到嘴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唐如兰更是不解,又问:“你不是挺喜欢聂翊的吗?难道不高兴吗,怎么是这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