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安看着袁宁半饷, 笑了起来。比起看起来强横难侵的章修严, 袁宁才是一个挑战。这小孩总有办法把挑战变成机会, 让事情在他的引导下越变越好。他说:“那自然最好, 我很好奇你们能走多远。”

袁宁没再说什么, 只询问莱安有没有吃午饭, 要不要吃点。

莱安也没客气:“给我下个面吧。”他往沙发上一靠, 一副等着吃的姿态。

袁宁笑了笑,去了厨房。

莱安拿起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台。十八九岁的年纪, 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性,让他出头他不退却,让他跌落谷底他也不沮丧, 实在是少见。察觉章修严一直冷眼盯着自己, 莱安眨了一下眼,含笑说:“修严啊, 你可真是捡了个大宝贝。”

章修严拧起眉头, 直言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莱安说:“你这个人真是和你父亲一样无情, 只有用得上我的时候才找我。见了我吧, 听我说几句实话又生气。问题明明出在你们自己身上, 我帮你们找出问题你还不高兴了,啧, 人类的劣性根。”

章修严脸皮抽了抽,一点都不想招待莱安。有些事情只要不挖出来, 也许一辈子都相安无事, 可是莱安非要把它放到最大——最后还要你对他感恩戴德。

章修严说:“我虽然有那样的想法,但还是支持宁宁去做所有他想做的事。”他承认自己在意袁宁身边的每一个人,在意袁宁过于吸引别人的目光,也在意袁宁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可是这样的情绪应该是恋人之间应有的,袁宁也有着同样的情绪。章修严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如果我真的无法忍受,我会直接和宁宁说。”

就像袁宁直接用戒指“宣誓主权”一样。

莱安不再说话。等袁宁端着煮好的面出来,他哧溜哧溜地把面吃完,笑眯起眼,夸道:“宁宁你的手艺真不错。”他没再提刚才的话题,而是继续谈起自己这些年的见闻,他沿着炎热到可怕的赤道前行,见过不少有趣的东西,可也不知是不是得益于混血的关系,他一点都没晒黑,在那边走到哪都很引人注目。

吃完面聊尽兴了,莱安对袁宁和章修严说:“晚上给我留个门,我去找个朋友,到时回来这边睡一觉。”

章修严黑着脸目送他出门。

袁宁看着莱安下楼,眉头皱了皱,看向脸色不太对的章修严。他知道莱安对章修严来说等同于许多不愉快的回忆,不由上前抱住章修严的脖子,在章修严脸颊上亲了一下。

章修严回亲袁宁几下,把莱安说的话都告诉袁宁。和袁宁在一起之后,他学得最多的就是“坦诚”,把心里想的事、平时遇到的事全都告诉袁宁,他们之间绝不会有误会和猜疑。

袁宁听了章修严的坦白,眼睛都笑弯了,他紧紧地搂住章修严,把脑袋埋进章修严颈窝里:“我也想把大哥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见。好想大哥眼睛里只有我一个,大哥身边也只有我一个,我们两个人可以这样一直一直地在一起。”

另一边,莱安下了楼,叫了个出租车,坐进车里听着那字正腔圆的广播和司机的寒暄。他笑着应了几句,目光转向车窗外,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街景。有的人是幸运的,那么巧就遇到能相守一生的人,那么巧就化解遭遇的种种劫难。有的人在泥潭里挣扎一辈子,到最后也没办法从泥潭里挣脱,反而还越陷越深。

莱安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动,唇边含着极轻的笑意。

真可怜啊。

莱安看见前面一栋大楼后,叫司机停车,付了钱。下车的地方有一棵大槐树,看起来有点年头的,树身很粗壮,叶子细细的,绿得挺黯淡。他绕过槐树,走向前面那栋办公楼,在前台做登记。不一会儿,前台的人就得到了消息,礼貌地请他坐电梯上楼。

莱安理了理衣领,看着电梯上变幻着的数字,浑身血液有着久违的沸腾感觉。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莱安迈出电梯,走向前面的办公室,抬手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把冰冷到骨子里的嗓音,显然不太欢迎他的到访。

莱安手上变出一朵从袁宁他们那边带来的花,笑着走进办公室,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男人长得极其漂亮,即使穿着一本正经的衬衫和西装也无法掩盖骨子里的美丽。像是一朵诱人采摘的白玫瑰。

莱安坐到桌边,把手里的花递到对方面前:“沈哥,这花送你。”

办公桌后坐着的人是沈霁云。他嗅见扑进鼻端的花香,再看见那艳红如血的颜色,眉头紧紧地皱起。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抬头看向莱安,对上那双蒙着一层灰蓝的眼睛。

莱安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冷淡,把带刺的花枝放在沈霁云面前的文件上。雪白的纸张衬得鲜红的花瓣越发艳丽。他顺势把手撑在桌上,欺近面如寒霜的沈霁云:“沈哥还是这么冷淡,我这几年可想你了,你难道一点不想我吗?”

沈霁云冷眼看着莱安:“你想做什么?”

莱安解开两颗扣子、扯开了微敞的领口,露出胸口一个新伤疤,修长又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与白皙皮肤极不相称的狰狞伤口上:“我前段时间受了伤,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想了很久,想着我如果死了有谁会伤心、有谁会难过,然后我就想到了沈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就那么死了,沈哥你是高兴呢,还是伤心,所以我就想来看看你。”他注视着沈霁云,没错过沈霁云看到伤口那一瞬瞳孔骤然的微缩。

沈霁云收回视线。

莱安敞着衣领,含笑说:“沈哥你还是这么心软。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最容易动摇,一点点的好就能让你软化。”他凑到沈霁云面前,用手轻轻描画那漂亮到近乎完美的唇形,“这样不行的,你会被自己害死。”

沈霁云沉着脸挥开莱安的手。

莱安没生气,收回手一颗一颗地把扣子扣了回去。他瞧着神色平静无波的沈霁云,颇为遗憾地说:“唉,沈哥你以前对我可好了。是因为在生我的气吗?”莱安脸上还是带着笑,“沈哥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沈霁云注视着莱安。对于眼前这人而言,没有善也没有恶,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有趣和无趣、好玩和不好玩。他一眼就能看出你的弱点,并以此取乐,你挣扎得越厉害,他只会越有兴致。

沈霁云眼底波澜不兴。

莱安也不再说话,他拿起那朵玫瑰,插在沈霁云桌上。在沈霁云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利落地翻过办公桌,整个人落入沈霁云怀里。沈霁云的助听器被莱安撞掉了,世界变得一片寂静。他隐隐听见莱安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可是却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感觉莱安灼热的鼻息喷在自己耳边。

听不到就听不到。

反正莱安说的话他一句都不信。

莱安坐在沈霁云怀里,两个人心脏贴着心脏,比世上所有人都要亲近。他捡起掉落的助听器,帮沈霁云把它带回去,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沈哥,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沈霁云不说话。

莱安说:“听不到就算了,我不会再说了。”他伸手揽住沈霁云的腰,“我来找你也没别的事,就是想你了,特别想你,我满足了,就不会来烦你了——也不会再让人找你那个便宜外甥麻烦。怎么样?很划算吧?”

沈霁云狠狠攥住莱安的手,把他按在办公桌上。

莱安整个人撞在坚硬的木桌上,也不觉得疼,反倒笑着搂住沈霁云,亲上他紧闭的嘴巴。

比起沈霁云冷淡又冷漠的模样,他更喜欢看沈霁云失控,感受沈霁云在自己体内冲撞。沈霁云不是能随随便便就发-情的人,但对他自己一向狠得很,恐怕在接到他过来的电话之前就吞下了能刺激情-欲的药物。

沈霁云知道他会索要什么。

莱安搂紧沈霁云的脖子,仿佛享受着沈霁云毫不留情地侵占。

没有前戏,没有温存,甚至连衣服都整齐地穿在身上,除了极致的痛之外带不来任何感觉,像是两头凶猛的野兽疯狂地撕咬着对方。

莱安埋在沈霁云怀里轻轻地笑着,等沈霁云发泄般释放出来,他才夸道:“药效不错,下次可以回购。”

沈霁云看着他。

莱安没事人似的套上裤子,也不管是不是有东西从身体里往外流,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把扣子扣上:“好吧,没有下次了。”他摸了摸沈霁云脖子上绯红的牙印,“真想知道有没有人能让你不用药也硬起来。”

沈霁云说:“你该走了。”

莱安说:“好。”他干脆地答应着,还主动保证,“我答应的事你尽管放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笑了笑,俯身往沈霁云脸颊上亲了一下,才在沈霁云厌恶的目光中退开,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