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声寒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像是本就不多的生气又被生生抽走了一部分,安静的闭着眼睛的模样,如同一具断气不久的尸体。

佣人在门外问完,又等了半晌见里面还是没有反应,推开门进来查看情况,“许先生?”

她见到许声寒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急声道:“许先生,许先生?你醒醒!”

许声寒又长又卷的睫毛轻轻扇动,玻璃珠一样的黑眼睛安静的看向她,虚弱又漂亮的模样,像是精致的娃娃。

佣人控制不住的心跳微乱,脸上也有点泛红,半蹲在床边平视许声寒,轻声问道:“许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该吃饭了。”

许声寒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饿。”

他被送到这里已经有六七个小时了,虽然一直昏迷,但也该饿了,佣人想劝又看他说一句话都疲惫的样子,不忍心劳累他,答应了一声,静悄悄的出去了。

心里还在想难怪段先生绑也要把人绑来,实在是个美人,生着病更有一种惹人怜惜的柔弱。

她一出来就碰见了等在外面的段勋。

段勋拧着眉道:“他不肯吃?”

佣人怕两人又吵起来,连忙道:“段先生还是送许先生去医院看看吧,许先生的脸色实在不好,生着病估计也没什么胃口,我刚刚进去问,许先生说不饿。”

段勋没回答,像是在沉思。

他刚刚费劲力气把人绑来这里,现在向半安正疯了一样满世界找人,首要怀疑对象就是段勋。

段勋的电话都要被向半安打爆了,向半安认准了是段勋,偏偏又没有证据,又急又气的放了不少狠话,段勋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敢动手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只是现在不好带许声寒去医院。

段勋稍作犹豫,直接叫人买来医疗仪器运到这里。

他交代完之后,去厨房端了一碗甜粥进了许声寒的房间。

许声寒背对着门侧躺在床上,听见开门声头也不回直接道:“滚。”

段勋动作微顿,很快又恢复自然,走到许声寒身旁道:“吃点东西。”

许声寒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他跟段勋生气伤的是自己的身体,干脆不理他。

“你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能不吃饭。”段勋克制着脾气,低声道,“吃点粥。”

许声寒全当听不见。

段勋又轻声问了两句,还是一样的得不到半点回应,许声寒别说回答,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段勋根本不存在。

唱了半天独角戏,段勋的脸色也沉了下去,额角的青筋直跳,舀了一勺粥含在嘴里,把勺子扔回碗里,捏着许声寒的下颌贴了上去。

许声寒闷哼了一声,抬手抵着段勋的胸口,却根本推不开男人被强行喂了一口粥进来,他气得抬手就打,段勋一手捏着他的下颌,另一只手还端着碗,腾不出手拦他。

反正许声寒打的也不疼,段勋干脆也不拦了,许声寒动作之间砸到了粥碗,还带着温度的热粥泼了段勋一身。

粘腻温热的感觉糊满胸口,本就洁癖的男人脸色瞬间阴沉无比,捏着许声寒下颌的手也放开了。

许声寒一得到自由立刻趴在床边把段勋刚刚喂进来的粥吐了出来。

段勋:“……”

他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显然是在竭力压抑怒气了,好半晌,才满身狼狈的转身离开。

第二十六章

许声寒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神情倦懒的看着远处。

也不知道段勋究竟把他带来了哪里,只能确定是在深山,四处都是高大的树木。

段勋本人似乎很忙,许声寒被困在这里一周只见到了他两三次。

许声寒被绑来的时候身上的东西都在酒店,包括他的止痛药,身上的疼痛根本无法抑制,癌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寄生虫,寄居在他的身体里日夜不停的蚕食他的生命。

一开始还只是胸肺疼,慢慢的到了后来浑身的骨头也开始发疼。

他彻底的理解了什么叫“钻心蚀骨”,疼的日夜难眠,饭更是吃不下去。

别墅里的佣人劝了许声寒多少次,可许声寒实在吃不下去。

他就像是表面完好,内里已经被驻空的木头,坐在那里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实际上疼痛从来没有停止过。

没有药,许声寒只能硬挨,挨过最疼的时候才能喘一口气。

这种情况下,他连张一张嘴都费劲,更何谈吃饭?

他一直躺在床上,一天却睡不了几个小时,又吃不下饭,脸色越来越差,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而所有人,都无法阻止这种枯萎。

那个年轻的女佣人看不下去,今天早上眼圈通红的劝他出去转转,就算只是在阳台坐坐也好。

许声寒的意识已经不怎么清醒了,朦胧的答应了一句。

佣人就扶着他来了阳台的躺椅晒太阳。

他这几天消瘦的厉害,触手摸去全是骨头,连女佣人都能很轻松的就把他扶起来。

许声寒晒着太阳才稍稍清醒了一点,女佣人在他旁边哭,“许先生,你吃点东西吧,怎么样也不能这么祸害自己的身体啊。”

她看着都一阵阵心惊,再这样下去许声寒真的要没命了!

许声寒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段勋所谓的补偿就把他囚禁起来,自己却连个人影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