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也没多说。

等穆大郎回房去了,他才大摇大摆地跑去洗剪吹培训基地,对着玲珑搓了搓手,腆着脸问道:“玲珑妹妹,能不能安排个人把我的头发也打理打理,你知道的,我要出去打听消息,老这么灰头土脸也不好,那不是丢我们千金楼的脸吗?”

玲珑沉默地看了他那一脸络腮胡子几眼,勉为其难地给他点了两个巧手的丫鬟过来替他弄个新造型。

没办法,这家伙发量太多,要是只点一个丫鬟的话,人小丫头中午怕是吃不上饭了!

老张美滋滋地坐了下去,还对玲珑指派过来的两个小丫鬟说道:“我不要求太多,你们给我整刚才大郎那样的就好。大郎那么一捣弄看起来真俊,我要是女的,我都想嫁他!”

小丫鬟胆子早锻炼出来了,听了老张这话不由呸了一声,伶牙俐齿地辩驳道:“那是穆大哥底子好!”

一群人边忙活边热热闹闹地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

作者有话要说:

小意儿:小哥哥,出道吗?

大郎:不,我拒绝

第12章

接下来几天,徐昭明没再过来,倒是雷厉风行的林老板找了过来。

这次她熟门熟路地找上盛景意,向盛景意展示她带来的新品。

她们是第一次合作,林氏脂粉铺又不是什么大作坊,盛景意没给林老板出什么难以完成的主意,她只是给林老板画了个小机关,让林老板研制口红的螺旋套筒。

这时代的口脂产业已经很成熟,花色繁多不说,连不同的香味都有了,唇妆更是衍生出了各种花样,有复古的有创新的,不比后世落后多少,只比后世少了两样东西:包装和营销。

现代社会营销最成功的产品之一就是口红:这东西小而精致,哪怕是大牌子的价格一般人咬咬牙也能买得起,而且只要买了就能用上且让人看到;口红选择也多,既可以买便宜的当日耗品,也可以买品牌货满足自己拥有一件“大牌”的心愿。

对于许多女孩子来说,拥有一支口红是基础需求,拥有多支口红是正常需要,拥有各种色号的口红是普通喜好,所以,在各种女性彩妆畅销榜之中各大品牌的口红永远名列前茅。

这市场很大,而且成本低!

盛景意上回和林老板商量的就是这事儿,别小看这小小的口红,别的不说,秦淮河畔有多少姑娘?

这些姑娘每天都要用口脂,而且每天衣服总是要换的,总不能天天用同一种颜色吧?

一个有机会上台的高人气姑娘,难道不该备上市面上所有能买到的口脂,甚至时不时极具创意地混用一下?

没错,盛景意目前并不打算和竞争对手们一较高下,她瞄准的是竞争对手们的钱袋子。

手抓饼只是热个身、发挥一下杂役们的剩余价值,顺便来个投石问路而已。

现在这石头砸下去感觉还挺响的,她便摩拳擦掌准备占领中高端口红市场,她们的口红首先品质要上去,从色号和质量上都要碾压目前在售的口脂;其次包装也要高端大气上档次,叫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甚至可以说,后者还更重要些!

目前口脂产业早已有添加蜂蜡的类型,足以把口脂的硬度增加到轻松塑型的程度;金陵城手工业高度发达,只要画出图纸,完全可以做出后世盛行的螺旋套筒,做出便于携带、随时能补妆的口红。

往后市场占好了,还可以推出唇笔唇釉等等,用于基础护理的润唇膏自也不可少……

反正,光是针对嘴这一小块,各类产品就可以推出成千上百种,等品牌名声打出去了,她们还可以进一步推出更多护理系列和彩妆系列。

不怕产品没市场,就怕生产跟不上!

盛景意上回已经意思意思地给林老板描绘了一下彩妆业前景,她说得简略,林老板却听得心潮澎湃。

这才签订契书没几天,林老板已经忙不迭地拿着成品来找盛景意。

第一批口红的颜色是按照盛景意做的比色卡调出来的,都是常用的色号,不过按包装不同分为了中档和高档。

中档只比现有口脂的价格翻上一番,用的是木套,看起来清雅秀致,上头还雕刻着十二种花卉,一字排开十分吸引人。

高档的是银管口红,顾名思义,那外壳是银做的,光是拿在手里就十分亮眼,别人远远就能看见,上头雕刻的图案则是十二花神,全是盛景意照着楼里十二个姑娘画出来的,虽有特意往好里画的嫌疑,可谁拍照不用滤镜呢?谁画画不美化一下呢?这都是小事,不用太在意!

高档银管口红材料贵,手工也贵,价钱当然要昂贵许多。当然了,要是你买全套,那肯定有优惠,比如总价50两,买全套卖你49两,感觉是不是便宜多了?

是不是觉得买全套划算?

那可是一两银子哪,寻常人家够一两个月花用的了,她们绝对是大出血搞优惠!

再说了,这银管这么精美,还是限量款,你这次不集齐全套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回头要是手头紧,还可以拿银管去卖了换钱啊,她们这套口红绝对保值,说不准还会升值!

盛景意收下林老板送过来的两套样品,给林老板讲了讲自己的一点小想法。

林老板听得恍恍惚惚,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盛景意才是真正的生意人,自己就是个刚入门的小学徒。

这种胆大包天的定价,这种不要脸的优惠策略,她们这小脂粉店根本想都没想过,都是一样的东西,换个包装就卖那么贵,真的有人会买账吗?

盛景意见林老板不吭声,以为她在担忧卖不出去,也不逼她把步子卖得太大,只笑着说道:“我们先做一批试试水,这种小东西成本不算太高,亏不了多少。”

在盛景意看来,这东西绝对不会亏,毕竟林家脂粉铺勉强也算个老字号,自有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她这边也早已做好结交“敌人的敌人”的计划,顺便推广一下这种新式口红根本不费什么功夫。

只要“敌人的敌人”用上了林家脂粉铺的口红,而且在年底的各项活动中顶着新造型和新妆容大绽异彩,那不愁别家姑娘不买她们这套“花神”系列口红。

要知道外面的人不知晓她能在林家脂粉铺那边拿分成,更不知晓主意是她出的,顶多只会觉得她们千金楼喜欢用这家的东西。

好用的东西谁会不喜欢?谁会因为讨厌的人用过了,自己就永远不用?讨厌的人肯定都喝粥吃饭,也没见谁因为这个绝食把自己饿死的!

林老板当然不是怕亏,她只是一时没缓过神来。听盛景意缓声劝慰自己,林老板立刻说道:“我可不是怕亏,这样的好东西都卖不出去,那我干脆把脂粉铺关了算了!”

两个人又针对什么限量啦、优惠啦、推广啦之类的东西商讨了挺久,彻底把两套口红的生产计划和营销计划敲定下来。

口红运营小会议告一段落,盛景意对林老板说道:“往后林姑姑不要经常跑我们这边,别看我们千金楼又破又小,盯着我们的人可不少,回头玲珑姑姑出去采买时多往林姐姐那边去便是。”

林老板点头:“我省得的,接下来我会抓紧让人多做些出来,免得太快卖断货。”

这年头可没什么专利可言,别人见你这货卖得好,马上会跟风做起来,你根本拿他们没办法,所以能卖的时候得尽快开卖!

比方说千金楼这手抓饼业务,东市西市其实已经有跟风的了,还是千金楼这边占了地理位置优势,拿准了一般人不会来这边摆摊、其他花楼又豁不出脸学这种业务,这才红火了这么久!

林老板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盛景意把两套口红拿上楼,按照三个娘的肤色和喜好先给她们分了几支试用,又给玲珑和含玉也分了几支,自己只留了一两支备用,她还小,这个年纪哪怕不施脂粉,那也是眉目秀丽、唇色娇艳的,怎么看都是一朵待放的花,所以她平日里一向不怎么虐待自己的皮肤和嘴唇。

对于化妆品,女人永远不会嫌多,壳子好看的化妆品尤甚,三个娘拿到手便用了起来,还一天换三个色,看起来对这新品满意得不得了。

据盛景意悄悄观察,连平时从来不沾脂粉的玲珑都涂了她送的豆沙色,因为这颜色低调得很,无妆上脸完全不违和!

不管她们是不是为了让她开心才用上的,这一批试用者反馈给盛景意的信息都挺不错。

林老板那边正在备货,盛景意也不急着搞推广,目前她的首要任务是整理徐昭明派人送过来的曲谱和唱词。

有权有钱就是好,那么多书册,徐昭明一声令下便让不少穷书生日以继夜地狂抄不停,愣是在短短几日内便全部抄写完送到千金楼。

那么多书要送到千金楼,动静自然不小,不少人眼馋地看着那一箱箱东西往千金楼里送,十分好奇里头都是什么宝贝。

如意楼的孙当家见千金楼不仅没遭定国公府定点打击,反而还得了这么多东西,险些咬碎银牙。她左思右想,觉得把含玉借给千金楼还是太亏了,第一时间派人去试探含玉要不要回来,回来的时候记得把徐小公子送的东西全带回如意楼。

含玉委婉表示既然说了出借她,这么快反悔不太好,至今千金楼都还没重新开业,她心里过意不去,觉得白拿了千金楼给的真金白银。

接着含玉还让人告诉孙当家,那些宝贝不是给她的,是给千金楼小当家的,徐小公子与千金楼小当家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所以徐小公子才这么大张旗鼓地送东西过来。

至于那都是什么宝贝,她就不好去打探了。

含玉这样的回应自然是要气一气孙当家。

自从挖走千金楼培养出来的那对姐妹花,孙当家说她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好人家从良了、一定要抓住机会、要求不要太高云云,哪怕是年纪能当她爹的老畜生要纳她当妾,孙当家也卖力游说撮合,她不肯依从便明里暗里挤兑她。

那种软刀子一刀刀割下来的痛苦,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二十岁对于普通女子来说都算是老姑娘了,更何况她们这种出身,再年长些肯定更叫不出价,孙当家这是想趁她还卖得出价钱给她找机会“从良”。

更何况在遭到定国公府的威胁之后,孙当家毫不犹豫地把她撵来千金楼!

含玉从前是顾着多年的情面忍而不发,如今在千金楼过了一段畅快自在日子,不知怎地便没了和孙当家虚以委蛇的耐性。

含玉这些年攒了不少钱,虽然没心仪之人、不能给自己赎身,可把自己的伎籍转到千金楼来还是可以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很确定千金楼不会关门,甚至很有可能起死回生!

她心里有了计较,回起孙当家的话来便没了往日的温婉忍让。

孙当家收到含玉的答复,险些没把鼻子气歪。

千金楼到底开了什么条件,居然能让琴艺堪称秦淮一绝的含玉甘愿留在那边?!

这次是她大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孙当家:到底为什么?!

含玉:因为你逼婚

小意儿:从古到今,逼婚从不缺席!

第13章

含玉看似柔弱,实际上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她让人给孙当家回话之后便找上盛娘,提出想把伎籍转到千金楼来。

盛娘身体虽还很虚弱,处理楼中事务还是可以的,听含玉这么说有些讶异。

含玉说道:“我不想嫁人了。”她低着头说,“我母亲当年因为父亲宠妾灭妻含恨而逝,我是决计不会去给人做妾的。”

不做妾的人,她能挑的人不多,与其等着被人挑拣,不如转到千金楼来。千金楼可以说是秦淮河畔最有人情味的花楼了,连最低等的伎人年老色衰后都能留下来当仆妇,哪怕现在正面临危机,她们也没驱逐任何一个人。

盛娘能听懂含玉话里的未尽之意,她叹息一声,答应下来,让杨二娘和柳三娘陪同含玉去官衙办手续。

不少人正等着看千金楼的笑话,没想到千金楼都这样了,竟还能从如意楼嘴里把含玉这块香饽饽叼走!

她们能怎么办,只能祝千金楼被定国公派人砸烂,同时狠狠嘲笑孙当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金陵城很快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金陵城作为长江下游的重要据点,今年派来的知府是朝中一等一显赫的人物,名叫韩端,乃是昭康长公主长孙,家中出过两任北朝廷宰相,姻亲皆是朝中显贵,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也不为过。

这位韩知府明明可以靠恩荫出仕,偏把恩荫让给了族中子弟,自己参加科考,十五岁便中了进士,在朝里朝外历练数年,如今年方二十二,已是金陵知府。

金陵有行宫以及成套的官衙,甚至还有独属于金陵的国子学和驻军,可以说相当于一个独立于小朝廷。在这样的地方当一把手,喊一声“小相公”也不为过!

他才二十二岁!

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众人讨论的焦点,盛景意虽不怎么外出,却也从老张和小丫鬟们口里听说了这位知府。

要不是秦淮河畔没传唱什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或者“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盛景意会以为这位厉害人物可能是自己的“老乡”,可惜从这人的身世和升迁轨迹来看,人家很可能就是个天才。

天才不一定有大出息,但天才加上显赫家世,必然会步步高升。

盛景意心里倒没什么不平之处,她很庆幸老天给她活过来的机会,也很感激老天给她那么好的天赋,她所求的不多,能好好地护住重要的人、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到想帮的人就心满意足了。

盛景意本来只当听个八卦,没想到第二天含玉便收到府衙传来的花帖,邀她出席赏雪宴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