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官家在京城剐了那个赵承佑,就是我内侍省的老供奉下的手,咱家现在终于懂了老祖宗那句,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了。”魏承恩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剔刀。

只有寸许长,弯若月牙。

魏承恩将手中的小刀不断剔着指甲,脸上都是阴沉的笑容:“这是当年老祖宗给我施宫刑的刀子,老祖宗让咱家留着,没想到又派上了用场。”

“说到底还是欺负咱家心底善良,可是从那座皇城里熬出来的宦官,怎么能撑得起这两个字?”

“咱家要去施刑了,韩将军要不要去看看?”魏承恩笑着问道。

韩世忠将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说道:“不去了,我替你看着开京,你且尽管放心的去。”

韩世忠总觉得裤裆凉飕飕的,魏承恩这个生气的模样,的确是有点瘆得慌,相比较之下,死,韩世忠倒不是很怕……

魏承恩慢慢踱步的走下了王宫的五凤楼,边往下走,边修着指甲,他的手很稳。

这还是当初在宫里打下的底子,当初他和老供奉那个十岁的学徒一样,是老供奉的弟子,可惜,老供奉说他太过聪慧,待在极刑坊太过浪费,就把他撵出了极刑坊,送给了赵英打下手。

要说这极刑和宫刑的唯一共同点,那就是手要稳。

“韩将军放心,咱家保证他们一个都不会死。”魏承恩笑着打了声招呼,方便韩世忠安排开京逐项事宜。

在魏承恩眼里,既然韩世忠是官家颇为信任的军将,那自然是陛下的近人,自己处刑之时,韩世忠就是暂代提督一职。

韩世忠瞪着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也相信魏承恩的手艺。

开京城前一日还是站满了奉行非暴力抵抗之人,第二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街上除了留下了少数的垃圾,再无其他。

城中百姓闭门不出,坚决执行了魏承恩的命令,特殊时期,严格执行封禁措施,能不出家门,坚决不出家门,能不出坊门,坚决不出坊门!

待到韩世忠再次见到魏承恩的时候,开京局势彻底明朗起来。

“都处理干净了,我就回大正县了,会宁府那边恐怕有变,我得亲上前线去。”韩世忠见魏承恩没拿着刀子,松了一口气,大概魏承恩会继续维持自己仁善的表象,但是高丽人已经知道了他们这位提督,绝对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

这就够了。

魏承恩用手遮着冬日微弱的光芒,满脸笑容的说道:“都处理完了,但愿没有下次了,这群四处蛊惑人心之人,实在是可恶至极呀。”

“你把刀收起来!”

韩世忠看着魏承恩又把那把月牙剔刀拿了出来剔指甲,愤怒的吼道!

“我这刀有问题吗?”魏承恩一脸莫名所以的问道。

韩世忠二话没说,冲出了高丽王宫,用最快的速度带人赶回了大正县!

他一须臾都不想多待!

等韩世忠到了大正县的时候,派出侦查的斥候,也从会宁府归来,会宁府的确是有了鼠疫,但并非那批马车和劫掠庆州百姓的金人军卒带回去的。

黄龙府的鼠疫,蔓延到了会宁府,此时金国上下人心惶惶。

毕竟黄龙府是金国重镇,多少勋贵们的亲眷都在黄龙府?私下放人的事屡禁不绝,蔓延已经成了不可阻挡的趋势。

“这样一来,得防着金国狗急跳墙呀!”韩世忠盯着金国的方向,皱着眉头说道。

而此时的会宁府的确出现了鼠疫,但是因为已经在黄龙府吃了大亏,会宁府鼠疫并没有剧烈到黄龙府的地步。

而此时完颜宗望刚刚回家,他已经忙活了十几天,算是止住了会宁府鼠疫凶焰,毕竟有大宋这个成功的例子在,照瓢画葫芦,都有很大的效果在。

“父亲。”一个少年接过了父亲身上的甲胄,少年郎看着甲胄上的血迹,不由的叹息,他父亲又杀人了,而且还是金国的百姓。

“齐儿,京儿,你们到中厅来。”完颜宗望换好了甲胄,走进了中厅,闭目养神良久,才终于用力的吐了一口气,算是稳定了住了因为杀戮导致的心神不宁。

“你们对眼下的鼠疫怎么看?”完颜宗望望着两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是宠溺,他的这两个儿子,可比东帅宗翰的那个完颜真珠要强上许多。

完颜齐的母亲是辽国最后一个皇帝耶律延禧的女儿,蜀国公主,而后两国交兵之时,蜀国公主被完颜晟赐死。

在完颜晟死前,完颜宗望一直对完颜齐极为疏远,待到报仇之后,完颜齐已经长大束发,他与父亲并没有间隙,反而对父亲忍辱负重多年,直到现在的所作所为,十分敬佩。

“正如父亲所言,师宋长技以制宋,既然宋人的法子对付鼠疫有效。那自然拿来用就是。迫不得已之时,我金国没有宋国那么多的规矩,反而更加方便一些。”完颜齐恭恭敬敬的说道。

“说的不错,京儿。你怎么看?”完颜宗望点了点头,自己哪怕是死了,完颜齐也能混出点成色来。

完颜京,是完颜宗望的次子,完颜京的母亲是大宋茂德帝姬、延庆公主,这不是宇文虚中五贯钱买来的公主,而是以海上之盟为由,两国结盟时候的姻亲。

而完颜宗望从来没有怀疑过宇文虚中是内鬼的原因,就是茂德帝姬进入金廷的时候,宇文虚中将其灌醉,扔到了完颜宗望的帐中,并且说服了完颜晟将茂德帝姬赐给完颜宗望。

完颜京恭恭敬敬的行礼抬头说道:“父亲,眼下金国急务并非鼠疫,而是入关!”

“这鼠疫乃是宋皇所定名,年年闹瘟都死不少的人。今年怎么我金国上下都叫了鼠疫?”

“孩儿认为,眼下金人之要务,还是来自宋朝的压力,满朝公卿!皆称大宋!我金人已经畏宋入骨!若蝼蚁偷生,徒增笑柄!”

“混账!”完颜宗望怒目圆瞪的喝骂道!

他平日里也是一口一个大宋!完颜京这话,把他也给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