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倭国觉得攀上了金国的大树,就不把宗主国放在眼里了吗?”赵桓叹气的说道。

对于倭国来说,大宋是其宗主国,完全没有问题,毕竟赵桓曾经亲自下过诏书,并且册封了倭国的崇德天皇为崇德王,这一事实被倭国认可。

但是眼下鸟羽上皇认定了大宋收纳了倭国的政犯崇德王,同样收纳了金人,并且意图摆脱大宋的控制。

但是金人的进入并没有给倭国带来安定,相反,让倭国处于一种风雨飘摇的状态。

鼠疫的威力,超过了鸟羽上皇的认知。所以才有了那三千万两银料来到大宋,意图当然是讨好大宋。

摇摆不定的倭国,注定在这场足以灭国屠邦的鼠疫之中,吃尽苦头。

这是赵桓的认知,同样也是朝堂之内,诸公的认知。

“先不说倭国了,塘口市舶司的司正想要封闭码头,防止倭国的鼠疫进入大宋,朕否了他的札子。”赵桓拿出一本札子,递给了赵英,让朝臣们一同看看这道札子。

李弥逊看完札子一脸疑惑的问道:“否了?”

“否了,这是一刀切的懒政。”

“朕考虑,津口因为寒冬将至,海面结冰,船舶无法通行,封不封闭其实无所谓,但是塘口就成了大宋市舶司的唯一海贸入口,大量商贾在海上行商,万里海塘数万宋人还在海上漂泊,倘若封闭了码头,他们怎么回来?”赵桓点头说道。

他做出这个决定,其实也冒了极大的风险,倘若是鼠疫真的通过塘口传入大宋,介时局面将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但是又不得不如此,难不成让大宋商贾们就这样在海上飘着不成?

倭国、高丽、占城、万里海塘商贸来往频繁,大量的宋人出海行商,倘若真的封了码头,这些人就真的孤悬海外。

“官家仁善,臣以为闭关锁国虽然有利于防疫,但是关闭了合法的进入通道,反而会让那些意图前来大宋之人,铤而走险。非法通道人数加剧,反而会弄的更加难以收拾,导致鼠疫进一步的扩散。”李纲称赞了一声官家,并且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关了码头就能阻止倭国、高丽、占城和万里海塘的大宋商贾和想要前来大宋的蕃人吗?显然不能,一旦非法通道起,那大宋将面临着更严峻的威胁。

可控和不可控,是完全两种相反的结果。

“说回陈子美之事。李太宰以为如何是好?”赵桓笑着问道,打量着李纲的脸色,他需要先和李纲达成共识。

李纲想了想说道:“陈家没了,还有唐家、王家、刘家,但是乱了国法,国将不国,臣以为倘若陈子美真的指示了荆湖南路的人丁贩卖之事,臣以为严惩不贷。”

赵桓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朝臣们离开文德殿,他揉着略微肿胀的太阳穴,对于非常趁手的陈家,赵桓当然存着一点捞陈子美一手的心态,否则就不会下诏转监。

邢狱转到大理寺,代表着这件事就会有更大的操作空间,也代表自己的态度。

但是,宋世卿拦着,李纲现在也这么说。倘若陈子美立身不正,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才好。

“臣以为此事还是要查清楚再做定论才好,陈家也不容易。”李纲也给陈家说了句好话。

毕竟陈家从官家登基至今,除了给官家和太上皇送了瘦马以外,并未有行为不端之举,而瘦马为官家不喜,陈家也当即停了养瘦马的行径。

专门派出的调查此案的人员已经行至荆州,亲从官们下了驰道之后,居然被当地的知府隆重款待,程褚带领的亲从官,直接以官在身为由,推脱了荆州知府的款待。

但是还是耽误了些时辰,隔日才转到了鄂州府。这让程褚略微有些不满。

“什么?安济坊的掌柜的死了?”程褚目瞪口呆的看着宗泽,倘若最重要的人证死了,那这案子,就无从查起。

宗泽皱着眉头,略微有些无奈的点头,说道:“此人死的甚是蹊跷。你且随我来。”

宗泽带着还未修整的程褚,来到了鄂州水牢之中,水牢防备极为森严,宗泽当然清楚陈家对官家的作用,自然让杨幺派出了荆湖水军的精锐看管。

但是人,还是死了。

“面黄吐血,七窍流血,排泄浊白,死于砒霜之毒,荆湖水军感觉到不对劲之时,就打开了牢门,请来了王善诊治,但是最后都没留下他的性命,服用的量,实在是太大了。”宗泽将仵作验尸的案宗给了程褚。

程褚站在尸体旁侧,看着那高高的天窗,那是为了通风换气,做的一个极小的窗栏,他指着哪里问道:“是不是从那里投进来的砒霜?”

水牢依山傍水而建,守备森严的情况下,不间断的有人巡视,怎么还能够有砒霜进了牢房?

“不是。天窗外未有攀爬痕迹,蛛网还在,并非从那里投毒,应该是看守的水军之中,有人受托,将砒霜带入了牢房。”宗泽摇头说道。

程褚点头说道:“内鬼。”

这就不奇怪,为什么连官家看重的案犯,都能够暴毙而亡了。

“集合了这几日所有看守的衙役,发现了一人逃营,追捕找寻之后,在五重溪发现此人,但是已然身亡。”宗泽带着程褚看了看逃营的罪犯。

一名仵作上前说道:“背上四刀,心口扎了一刀,最后喉管补了一刀,致命伤是心口一刀,喉管无喷溅,喉管那一刀是人死后补的。”

程褚仔细的观察着去除衣物的尸首,与仵作说的完全吻合,而在遗物中,也发现了行囊包裹,却是是逃营的行装。

最关键的是一整包大约千枚银元在他的身上,证明此人携带了大量的钱款逃营。

虽然大宋军队俸禄不差,待遇前所未有的好,但是还没有到从军三五年,可拥中人之家资产的地步。

千枚银元,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五重溪现场有非常明显的搏杀痕迹,大约有一千多步,凶手不为财,这千多枚银元当时洒在地上一地,并没有被捡走。经过核查,其中有一百三十枚是荆湖水军的饷银,剩余一千枚整,皆非荆湖水军所发。”宗泽叹气的说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