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完颜宗望点头。

这个政令,对于金国来说,特别是已经放了近两百万百姓入关的前提下,并不是太难的抉择。

金国主体是金人,而不是汉儿,放汉儿回关里,增加宋国的负担。倒不失为一个良策。

韩昉以为这一条很难说服完颜宗望,这一策,是宇文虚中递过来的策论。

据说是大宋的皇帝剿灭赵构后,从赵构的官方文档里,记录下来的一条策论。

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臣,名叫秦桧,提出的定国两策中的一策。

然后辗转了很久,就传到了韩昉的手中,韩昉起初也没有太在意,写定国十策的时候,想起来了宇文虚中的交待,就写到了札子上。

以他的眼光,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害策,以宇文虚中那个老狐狸的作为,葫芦里也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韩昉继续商议着这治国十策。

其实的策论,都是些中原王朝玩剩下的东西,丈量土地。精确收纳税赋、扑买盐铁专卖、组建六部三省官员体系等等,都得到了完颜宗望的首肯。

精细化管理金国的各种生产资料,提高上下沟通效率,提高动员能力。就是韩昉这道札子的核心。

当然其中两条害政,都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表面合理,暗地里埋刀子的政策。

当韩昉将金国的应对写成札子,发往汴京的时候,汴京同意纳刘婉入宫的札子,也送到了韩昉手中。

而且他还得到了一条让他心惊肉跳的消息,大宋的皇帝,不过几日就要启程,前往燕京,准备春季攻势。

刘婉也会被送到燕京!

完颜宗翰、宗望、宗磐都离开了会宁府,准备应对金国的冲击。

督办金国皇帝结婚的事,都交给了韩昉一力去督办。

韩昉督办了两天,刘府家的大红色门楣,就变成了白色。

刘婉再次上吊自杀了。

仵作验尸时候,发现是具死去了数日的尸骨,仵作眼中大骇,就看到了一张钱引。

一张面值一百大宋银元的钱引。

“此事你就当不知,问起来就说刘婉是吊死了。你好,我好,大家才好。”韩昉拍了拍仵作的肩膀,将钱引放在了仵作的手里。

仵作知道韩昉是朝中重臣,现在整个会宁府,最有权势就是韩昉,当然那个小皇帝不算在内。

仵作收好了钱引,不打算生事,也不敢多声张。

韩昉对着这个汉儿仵作说道:“此事作罢,过一个月送你回大宋燕京,做亦庄的仵作。”

“此言当真?”仵作眼中闪过了希冀的光芒!

回到大宋,还能继续自己的差事!最关键的是可以领田亩。

做大宋国的人,不比在金国为奴为仆,强上一万倍?

这个身份价值可比那一百枚大宋银元,还有多上数倍!

“当真。”韩昉笑道。

若是有金人仵作来,他韩昉还需要小心周旋,结果正如他所料一样,金人自恃身份,很少有人操持这等验人尸身的“贱业”。

仵作笑嘻嘻的领了好处走了,刘婉的车驾也从通宁门而过,向着兀惹城方向而去。

穿过金人的腹地送到大宋,虽然路途更近了些,但是辽东郡现在是战区,远不如通过黑土区,绕过大鲜卑山,从静边城这条路更安全。

这也是最近韩昉用的情报线,从战区穿过,有太多的不确定了。

刘婉撩开了帷帽,看着车窗外的冰雪,回头看了一眼会宁府,脸上挂着迷茫。

她跟随自己的父亲,从燕京到了辽阳,又到会宁府,父亲战死在了汴京城下,哥哥们就一直谋划着该何去何从。

现在韩昉给了他们刘家新的路,需要付出的就是她这个刘家的掌上明珠,嫁给那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宋皇帝。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放下了帷帽上的幂蓠,这一路上,不能被生人看到这副倾城倾国的容颜,否则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觊觎。

帷帽又名昭君帽,传闻当初是昭君出塞的时候,为了阻挡塞外的风沙所创,是用黑色的皂纱织成。

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皂纱网或薄绢,其长到颈部,以作掩面。

她放下了幂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知前路几何悲欢。

本来穿过塔塔尔人的控制区域,会有些不安全,但是欧阳澈收到消息后,派出了五千大全甲的步兵保护,塔塔尔人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走了。

五千大全甲的步兵,他们吃不下这么大的一只宋人军卒!付出的伤亡太过惨重了。

塔塔尔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金人,当然本着就近原则的塔塔尔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在临潢城的完颜宗磐。

完颜宗磐忙的昏天暗地,哪里有空去管宋人运了什么!而且他对兀格率领的塔塔尔人极度不信任,谁知道他们的情报是真是假。

他带着五百骑卒出城,在奉圣州军堡的杨沂中打过一次,亲自去试了试大宋军卒的斤两。

毕竟完颜宗翰说的再厉害,不亲自试试怎么知道?

然后他扔下了两百人的尸体,乘快马跑回了临潢城。

完颜宗翰说的没错,宋人的确变强了,最大的变化就是士气高昂,每战忘死。

在仔细研究过了对手之后,完颜宗磐有些绝望,因为根据情报显示,杨忻中是最弱的一只宋军。

杨忻中前年深秋的时候,差点被完颜宗翰凿穿。

去年的拉扯战中,都是无功而返。

在完颜宗磐带兵前去挑衅的时候,最弱的杨忻中所部,出动了一百重骑兵,两百轻骑兵,就把他带去的五百人给打了个大败而归!

他匆忙扔下近两百人的尸体后,才脱离了宋人军队的纠缠。

这让他极为恐惧!

他在忙着加固城防!

得亏是金人去年守城,学了点汉人守城的方法,否则说不定宋军的主力部队到临潢城,三两下,就把临潢城拿下了。

“缸听,将一个巨大的陶缸埋进土里,临战时一人于缸边倾听,听对方是否有挖地道的举动。”杜充指着一口大缸说道。

杜充是汉人降将,是刘筈从赵构那里带过来的叛将。

对于守城该怎么守城,他非常的清楚。缸听是一种非常行之有效的防备敌人挖地道的守城手段。

“哦!我知道了,当初东帅在大同府就是不知道此物何用,以为是蓄水之用,被大宋的皇帝挖了地道破了大同府?”完颜宗磐一脸懊恼的说道!

如果杜充不说,谁知道这城墙下埋得缸是这个作用?

杜充点头说道:“还不是皇城司的察子们,提前蓄水,诓骗了东帅?否则安有大宋皇帝挖地道接近城门之事?”

“再说之前对于金国来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啊。哪里需要去学什么守城的手段?”

杜充非常喜欢完颜宗磐这个表情,这种惊喜的表情,代表着对他这个降将的认可。

“奇特的守城方式,这是宋人的手段吧,果然是擅长守城啊,还有什么,你一并说来。”完颜宗磐对如何守城非常感兴趣。

现在他也不敢再想什么攻打静边城的想法!那压根不现实啊!

以大宋军卒的战斗力,他能守住城池,就是鹰神保佑了。

杜充笑道:“这哪里轮得到大元帅去操心,一切交给某去办就是。”

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杜充就靠这点东西苟活于世了,若是这点东西都漏了出去,岂不是自废武功?

“胡鲁,你过来,跟着杜都统,好好学学大宋的守城术!一定好好学。”完颜宗磐叫过来自己的弟弟完颜宗固,笑着说道。

这些汉人太过奸诈了!总是将这些东西藏起来。

赵桓带着朱琏和赵谌,又去了一趟巩义的大宋皇陵,祭奠了那里依旧暴尸荒野的大宋各君王、先贤的尸骨和亡魂,准备北上的行程。

“这是驰道上专门用的车驾?”赵桓站在了黄河燕汴驰道的起点,看着自己的车驾问道。

李纲前来黄河渡口送行,这车驾就是他负责改造,笑着说道:“官家,请看这里。”

“这是轮缘,可以和轨道上的轮缘,咬合在木包铁的铁轨之上,可以保证快速行驶的时候,不至于脱轨,滑出轨道。”

“之前的轮缘太浅了,根本卡不住车辆,就是速度过快的话,过弯的时候,很容易侧翻,所以,臣多次试验过后,就做成了这等轮缘。”

赵桓弯下腰看着车轮,果然是有了大不同。

李纲也蹲在地上,指着车下的地方说道:“还有这里,官家请看,就是铁轨铺的再平,免不了颠簸之事。”

“而且官家的大驾玉轳是御驾,到了燕京也需要更换车轮,自然要做特别处理,这里是一个宀形的结构,加上了最新做出来的弹簧,减震效果是不错的。”

赵桓点了点头,大驾玉轳大变样了,两轮车,变成了五对轮,就是为了增加这宀字结构,增加减震。

五对负重轮?!

李纲站了起来,说道:“外面也做了大范围的改装,增加了一层两寸的百炼钢板,而车里,也增加了束带,防止发生侧翻,官家出危险。”

“毕竟速度快了,就很容易翻车,所以特别做了加固的处理。”

赵桓通过车窗看到了那束带的样式,愣愣的问道:“安全带?”

“官家,好名字啊!”

李纲深以为然的点头,他一直在丝毫这个束带的名字,结果官家脱口而出的名字,的确非常合适。

赵桓看着自己大变样的大驾玉轳,看的非常满意,但是他看着非常宽阔,六十九米宽的驰道中间是木柜,两侧是夯实的路面。

据说秦时这么快的道路是给皇帝走的。

但显然大宋这个驰道不是专门为了他赵桓建的。

“除了我的车驾以外,大规模运输怎么办?”赵桓看着宽阔的驰道问道。

李纲引着赵桓到另外一条驰道,上说道:“官家请看这里,这事臣设计,并且一力督办建造的驰道专有车驾,名曰:陆地飞舟。”

“之所以带舟,并非它带有帆,而是因为他和船一样,有桨。”

“四人一组,每两组为一节,每节可配四匹马,最长可以组成二十节飞舟!”

赵桓看着很长的车厢,愣愣的看着这人力火车,共计三层的陆地飞舟,每节长约三米。

李纲这是给自己捣鼓了个什么黑科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