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劲琛不着痕迹挑眉,她居然能开得了这样的口。

凌家要的无非也就是这句话,那大家就没僵着的必要了。只是穆家会不清楚凌家想要什么答案吗?穆劲琛不说,是因为不想管,穆太太不说,恐怕是因为不确定穆成钧此时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下好了,这话被付流音彻底挑明了。

凌父听到这,不由看向穆成钧,就连病床上的凌时吟都止住了哭声。

穆太太将手落到穆成钧的臂膀上,“成钧。”

穆成钧视线攫住付流音不放,嘴角淡淡往上勾勒出一抹弧度。“我跟时吟是夫妻,我从没想过会因为她残疾而将她抛弃,放心,她永远是我妻子。”

凌母闻言,神色明显松了下来。凌父双手抱着头,尽管有了穆成钧的这句话,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凌时吟瘫了,这就意味着凌家从此也完了。

他心疼女儿,可却不能将凌时吟带回家,但是一想到凌时吟从今以后的命运,凌父更是心如刀绞。

许情深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蒋远周正站在窗边抽烟,听到开门声,他下意识回了下头,赶紧将剩下的半截烟掐熄。

许情深挥了下手,“好重的烟味。”

窗户是开着的,男人将烟灰缸拿到一旁,许情深走到他跟前。

“我听说医院出事了?”

“不算医院出事。”蒋远周伸手将她捞到怀里,“有人进了凌时吟的病房。”

“凌家和穆家应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蒋远周一脸的轻松,“我是开医院的,我不是开保镖公司的,有人要害凌时吟,所以潜入了她的病房,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难不成他们要怪我没派几个人保护她不成?”

话虽是这样讲,但许情深仍旧不放心道,“如果他们一定要追究呢?”

“那顶多赔点钱就是了。”蒋远周见惯了一些事情,说话自然也是云淡风轻的,“如果非要说医院有责任,那肯定是赔钱了事。”

许情深双手握住蒋远周的手掌,“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老白?”

“你还指望老白今天能起得来?”

“什么意思?”许情深转过头看他。

“我估计他明天都不一定会出现。”

许情深忍俊不禁,“别拿他开玩笑了。”

“谁开他的玩笑了?”

“你这些话,我一会见到老白之后,会原封不动地告诉他。”

蒋远周下巴枕在许情深的肩上,他笑着说道,“没关系,不过今天,你是真见不到他了。”

“那你喊他过来。”

“老白好不容易破一次处,我怎么忍心去坏他的好事?他憋了几十年了,我估摸着给他三天三夜的时间都不够。”

许情深伸手朝着蒋远周的手背上轻拍打了下,“你对老白的了解程度是不是也太深了?”

“他天天跟着我,我能不知道吗?”

“我才不信。”

“你是不信老白纯洁,还是不信我说的那个时间?”

许情深看向窗外,她拉开蒋远周的手,转身靠向墙壁后,双手抱在胸前,“我两个都不信。”

“你不是跟宋佳佳挺好的吗?你让宋佳佳去苏提拉跟前探探口风就知道了。”

许情深抡起手掌,轻轻在男人胸前推了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太敏感了。”

老白要知道他们背地里这么议论他,非喷血不可。

“敏感什么?”蒋远周上前一步,双手撑在许情深两侧,“等到他过来之后,我肯定开门见山地问他,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再给老白包个红包,恭喜恭喜他。”

“别……”许情深也是服了这样的蒋远周。“你要给个红包给老白,弄得他多尴尬啊?”

庆祝什么?真的庆祝他破处吗?

“尴尬吗?”蒋远周反问。

“当然。”

男人摇了摇头道,“我不尴尬。”

许情深笑着垂下了脑袋,蒋远周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喂,你赌输欠我的……”男人靠近上前,在她耳畔轻轻吹了口气,“什么时候兑现啊?”

许情深脖子处痒得厉害,她耸了耸肩膀,“现在是晚上吗?”

“谁说必须要晚上才行?”蒋远周抬起手臂,朝着不远处一指。

许情深将他的手臂按回去。“别这么不正经,我们谈谈凌时吟的事。”

“扫兴,谈她做什么?”蒋远周对上她的视线,“凌时吟被打,这件事要么跟穆成钧有关,要么就是跟他的情妇有关。”

许情深经他这么一提醒,猛地想到了什么,她挺直身子,目光严肃说道,“跟穆成钧关系不浅的那个女人现在还住在星港医院,凌时吟不可能肯吃下这个哑巴亏。”

“管她们做什么?”蒋远周冷笑了声,“什么关系不浅的女人?情人就是情人,凌时吟和那个女人现在是相互撕咬,谁都不是好人。”

“话虽然是这样讲,但这种事决不能再在星港医院发生了。”

下午时分,穆成钧带着家人下楼吃饭,凌父凌母不肯一道过去,说是要陪着女儿。

几人出去后,凌母走到门口,拉开房门确定了穆家的人已经走远后,这才回到病床前。

她抱着凌时吟免不了一阵痛哭,凌时吟眼里含着恨,知道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流再多的眼泪都没用了。“爸、妈,害我的那个女人也在星港医院内,爸,出了这样的事,成钧是不可能管的,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你告诉爸,害你的人究竟是谁?”

凌时吟脸上挂满了泪痕,她并未伸手擦去,“成钧外面有个女人,是我找人去撞她的,现在她把我害成了这幅样子,我不可能让她好过!”

“爸什么都不在乎了,既然她把你害成这样,爸当然也要让她尝尝跟你一样的痛苦!”

凌母现在听不进去这些,对她而言,就算把那个女人杀了,也换不回她一个健康的女儿。“时吟啊,妈想了想,要不你还是跟着妈回家吧,我实在不放心把你交到穆家手里。”

“妈,我就这样回去,然后被人嘲笑一辈子吗?”

凌母摇了摇头,“没人会笑你的。”

“但我已经站不起来了,我不甘心!”

凌母眼圈通红,坐在旁边不住抽泣。凌时吟将脸别向一旁,“爸,赶在那个女人出院之前,您一定要替我办成这件事。”

“好。”

星港医院对面就有吃饭的地方,穆成钧径自往前走,穆太太大步跟着,穆劲琛到了马路旁边,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妈,我跟音音先回家了。”

穆太太停下脚步,“吃了饭再回去吧,折腾到现在,你们也该饿了。”

“不用了。”

穆成钧回过身,走了几步上前,“一起去吃顿饭,我有些话要跟你们说。”

“什么话?”穆劲琛直接问道。

“劲琛,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我亲弟弟,我能商量的对象似乎也只有你了。”

穆太太点了下头,“劲琛,吃顿饭的时间而已,走吧。”

穆劲琛拉住付流音的手,冲着穆成钧冷笑道,“家里本来不该出这么大的事。”

穆成钧没有说话,穆太太看了看两人,朝着付流音伸手。

她不得不跟上前,来到吃饭的地方,几人坐了下来,穆劲琛随意点了几个菜,穆成钧掏出烟盒,视线落到付流音的身上。“音音,你今天是在帮我还是害我?”

付流音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穆成钧,“大哥,我当然是在帮你。”

“帮我?”穆成钧皮笑肉不笑地勾唇,“你说说,你是怎么帮我的?”

“你要不松这个口,凌家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你的意思是说,凌家完全可以逼着我就范是吗?”

穆劲琛搭起长腿,在旁边听着,只是一言不发,付流音没有顺着穆成钧的套路往里钻,“大哥,那您说,您会因为大嫂瘫痪了,就跟她离婚吗?不会吧。毕竟您刚得的公司是凌家的,大嫂如今出事,您如果就这样一脚将她蹬开,外面肯定有闲言碎语,说您当时结婚就是冲着凌家的公司而去。我是不想看到凌家咄咄逼人的样子……”

“是啊,”穆太太接了口,“今天确实多亏音音,她知道凌家想要一句什么话,所以算是替我们解了围。”

穆成钧的余光扫过对面的穆劲琛,他唇角勾了下,“是,多亏音音,你帮我的这个忙我会记着,以后一定找机会还给你。”

“不用,”久久沉默的穆劲琛忽然开了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必客气。”服务员开始上菜,穆太太没什么胃口,“等时吟的情况稳定些后,还是赶紧把她接回家吧。”

“好。”穆成钧答应着。

付流音抬了下眼帘,不经意接触到穆成钧的视线,他的眼里透着一种阴戾的光,付流音有些后悔方才在病房多插了几句嘴。她脑子飞快地运转,想要卖给穆成钧一个好,好让他以后别盯着自己。

“大哥,星港医院昨天收治了一名出车祸的女人,她的性命还是我嫂子救回来的。”付流音说到这,又加了一句,“蒋太太。”

“然后呢?”穆成钧问道。

“我听我嫂子说,那个女人跟你关系不一般。”

穆成钧手指夹着烟,嘴里漫不经心吐出一个烟圈,“继续说。”

穆劲琛没有阻拦,他知道付流音有分寸,也聪明,不可能会挖个坑把自己去埋了。

“大嫂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自然都是相信您的,但大嫂现在的心理恐怕是很偏激的,她应该也知道那个女人住在星港医院,您看……”

穆太太刚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了回去,“老大,你胆子也太大了!”

穆成钧掸了下烟灰,“又不是我把她送到星港来的。”

“大哥,依着我对大嫂的理解,我怕她会对那个女人不利。”

穆成钧狠狠地抽了口烟,这才将视线落到付流音的脸上。“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让人保护她?”

“这样伤害来伤害去,迟早会纸包不住火,我是生怕这些事情会对您不利。”

“对,”穆太太有些坐不住了,“万一凌家的人要以牙还牙呢?”

穆成钧轻吐口烟圈,笑了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妈,就算凌家真的要以牙还牙,也不会找到我身上来,你担心什么?”

“大哥,那那个女人呢?”

付流音原想着提醒穆成钧一句,好歹让他记着这个人情,没想到穆成钧竟是这样的态度。

“那个女人?”穆成钧手臂落到餐桌上,单手撑着侧脸,眸子里透出几许说不明的意味,好像是在开着什么玩笑,却又好似是在认认真真说话,“说到底,不就是外面的女人吗?音音,如果哪天劲琛外面也有了跟我一模一样的情况,你会同情那个女人吗?”

付流音这次算是完完全全看清楚了穆成钧的无耻,她上半身往后靠,斩钉截铁道,“不会。”

穆成钧想要逗她,“你怎么知道不会?如果真有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付流音脱口而出道,“我把它……”她抬起手掌,做了个要砍下去的动作,穆成钧的脸色刷的变了,穆劲琛见状,一把握住了付流音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