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站满了蒋家的亲戚和朋友,大家悲伤之余,一个个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蒋远周这是怎么了。

许情深站在人群之外,她昨晚好不容易睡着后,做了个梦,梦到蒋随云声嘶力竭地反问她,为什么不肯原谅,为什么要让她死不瞑目。

许情深在梦里一遍遍喊道,她错了,她如果早知她会忽然离世,她肯定不会再有过多的责备。然而蒋随云像是没听见,那个声音一直缠着许情深不放,直到她惊醒为止。

蒋东霆跨上一步台阶,“远周,这些人可都是来送你小姨最后一程的,你……”

蒋远周走了下去,一步步,两腿轻弯,目光直直落向前方,凌时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居然看到了许情深。

她怎么来了?

许情深看到全是人,脚步不由顿住,蒋远周擦过蒋东霆的身侧向前,她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蒋远周穿过人群而来。

许情深想着应该怎么去开口说第一句话,她紧张起来,手掌心内渗出汗水,蒋远周来到她跟前,一把视线居高临下落到她面上。

她双手交握下,“我……我想来送送小姨最后一程。”

男人耳中听进去小姨两字,蒋远周的表弟单手插在兜内,余光一扫,“这不是许情深吗?她还有脸来?”

凌时吟目光紧盯着蒋远周的背部,忽然看到他伸手拽住许情深的手臂将她往外拖,许情深显然没有丝毫的准备,脚步没跟上,整个人往下跌倒。

蒋东霆面色一阵紧张,有什么话差点逸出喉咙口,但最后那下还是忍住了。

老白走过来,蒋东霆铁青着脸说道,“你赶紧去跟着他,别让他胡来……”

许情深被蒋远周从地上拽起来,他脚步仍旧飞快,她好几下又是跟不上,跌跌撞撞的,蒋远周侧脸绷紧,完全不看身侧的许情深一眼,就算她摔倒在地,他也没有停下过。

蒋东霆看得心惊胆战,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来。

老白紧跟在后面,生怕要出什么事。

到了殡仪馆的对面,蒋远周手一松,许情深一下跪在了柔软的草坪上,双手不着痕迹撑了下,她抬起视线看向他,“我没有别的意思……”

蒋远周蹲下身,目光攫住许情深,“你喊她小姨,是吗?”

“我只是想最后送她一程。”

“她用得着你送吗?”蒋远周单膝压在地上,“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已经原谅她?”

许情深眼角发烫,喉间干涩的难受,蒋远周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道,“晚了,说什么都晚了,她不再需要你的原谅,跟你对她的伤害来说,小姨欠你的,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我真的没想过害她……”许情深说话的音调,却也就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相信我。”

蒋远周听到这,没有丝毫的触动,却觉得有浓烈的讽刺在漫出来,“许情深,我以前就知道你心思深沉,但我也跟你说过,只要不伤害到蒋家的人,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在万毓宁的身上也不是没有耍过手段,也许是我自作孽,将你惯得无法无天,最终却把我最亲的人给害了!”

许情深摇着头,“我没有……”

很多很多事,蒋远周不是不知道,只是事关许情深,他不想追究而已。可如今这件事关系到蒋随云,前因后果经过那么不经意地串联起来,许情深已经百口莫辩。

“小姨做了尸检,证实就是药物致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情深怔坐在原地,蒋远周盯紧跟前的人,心口越来越觉得窒闷,他朝着远处一指,“你是不是还想着进去磕头谢罪?你这样的罪孽,光靠磕几个头就能偿还吗?”

蒋远周见她不说话,伸手握住许情深的肩膀,旁边的老白见状,忙上前劝阻,“蒋先生,您别这样,您冷静点。”

“走开!”蒋远周一手将老白挥开,他大掌用力攫住许情深的下巴,另一手朝着殡仪馆的方向点了点,“你踏得进那个门吗?”

老白站定脚步,只能劝许情深,“许小姐,您赶紧回去吧。”

许情深稍回过神,她伸手覆住蒋远周的手背,“好,是我没资格,我回去。”

蒋远周的脑中,充斥着最后看见蒋随云的那一幕幕,他闭了闭眼睛,别人无法亲身体会到他的痛苦。今日,蒋远周几乎是用全部的力气在支撑着自己来到殡仪馆,可看到蒋随云身上的那道切口时,所有支撑他的力量被轰然击碎掉,他的心疼、他的无法接受、他的愤怒和恨意都在肆意撕扯着蒋远周。

“许情深,你选择不原谅别人,也没人会来原谅你。”

许情深视眼模糊,蒋远周将她的脸别向殡仪馆的方向,“你不是要见她吗?好,我会让你见的。我带你去看看她现在的模样,我让你看个清楚,我让你看看,她走的时候是怎样一副残缺的模样!”

老白心口也传来微微的钝痛感,他听到蒋远周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在旁边面前从未显露出来的脆弱和悲伤,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间咬出来的。

许情深用力去抓蒋远周的手,“不,我不去,放开我。”

“你不就是要来见她的吗?”蒋远周将她拉近自己,两人的额头几乎撞上,他冰冷的气息喷吐在她脸上,“走,她也许还在换衣服,你正好能见一面。”

许情深大口喘着气,不敢想象里面的场景,她伸手将蒋远周用力推开,“我不去,我不去。”

她控制不住哭出声来,蒋远周眼睛里的人和景也都是破碎的,老白看着两人互相折磨,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拉开。

“蒋先生,您还是快回去吧,蒋小姐那边……”

蒋远周听到这,忽然扯下了颈间的领带,他拉过许情深的双手,将它们交叉后绑住,然后再绑到了旁边的树干上。

许情深手腕被收紧,痛的喊了声,蒋远周直起身丢下句话,“你这双手也不配再拿手术刀了,就算废了,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他抬起脚步朝着殡仪馆那边走去,老白朝许情深看了眼,见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蹲下身来,“许小姐。”

许情深摇了摇头,“他恨我恨成这样……”

老白不敢私自放人,又不放心蒋远周,只好跟了过去。

被赶出来的亲戚朋友们都在朝这边看着,难免议论纷纷。“这是远周之前的那个女朋友吧?”

“还什么女朋友啊,都把随云给害死了……”

蒋远周目若旁人地往前,蒋东霆拦在他身前,“快让大伙都进去。”

蒋远周拾阶而上,到了最上头,转身面向众人。“大家来送小姨最后一程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都回去吧。”

“远周——”

蒋远周转身往里走,老白紧随而上,蒋东霆想要跟着进去,却被大门挡在了外面。

蒋家的亲戚们谁都没有离开,蒋远周的堂弟走到凌时吟身边,“凌丫头,看到对面的好戏了吗?”

“我长眼睛了。”

“你不一直挺善良的吗?要不要过去放了许情深?”

凌时吟朝他看看,“这是远周哥哥自己的事,我们就不要瞎操心了。”

“恭喜啊,凌丫头。”

“恭喜什么?”

“你看到我哥方才的样子了吗?”男人双手抱在胸前,压低嗓音,“他跟那个许情深彻底没戏了,而你呢,机会大把大把的有啊。”

凌时吟收回视线,“今天是小姨的追悼会,你不要乱讲话。”

蒋东霆面色铁青地让管家招呼亲戚们去休息大厅坐会,他只身走向对面,许情深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蒋东霆看到她双手充血,他伸手去解开那条领带。

许情深朝他看了看,蒋东霆说道,“我可不想别人说我的儿子冷漠绝情,到头来这样对你。”

她双手手腕被勒出深刻的痕迹,蒋东霆看了眼道,“你也应该看清楚了,你跟远周不可能再有将来,许小姐,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再纠缠的好。”

许情深泪眼模糊,摇头说道,“我没有纠缠他的意思。”

“那就最好。”蒋东霆盯着许情深的脸,“远周从小没有母亲,是随云一手将他拉扯大的,这样的感情,我想你应该能理解。你害死了随云,我本来是不打算放过你的,但看在你跟过远周一场的份上,你走吧。”

许情深蜷缩在那,双腿发酸,蒋东霆站起身来,“改日,我还想和许小姐商量一些事,你先回去吧。”

她似乎并未将蒋东霆的话听进去,许情深脑袋往下压,前额抵着握紧的双手,手腕处的痕迹清晰呈现在眼中,如果换在以前,蒋远周哪舍得这样伤她?

许情深慢慢撑坐起身,蒋东霆见她愣在原地,继续说道,“远周和时吟的婚事,等办完了随云的葬礼,两家就要商量起来了。毕竟时吟怀孕了,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外界知道。”

许情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攥紧了下手掌,然后失魂落魄地踩着草坪往前走。

前面似乎是死路,可她顾不得这些,只知道闷头向前。

蒋远周捧着盒子出来的时候,老白护在身侧,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他走到车旁,目光越过车顶望出去,绑着许情深的那棵树旁空落落的,只留下了他的领带。

老白替他将车门打开,蒋远周弯腰坐了进去。

蒋东霆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凌时吟,老白刚将车门关上,蒋东霆就开了口,“等等。”

蒋远周落下车窗,却是头也没抬。

“凌家的车有事先走了,时吟在这守了大半天,身体肯定吃不消,你赶紧送她回去。”

蒋远周摩挲着掌心内的骨灰盒,他冷漠的视线望出去,凌时吟在旁说道,“蒋伯父,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就好。”

“那可不行,我不放心。”

蒋远周面无表情道,“还不上车?”

凌时吟一听,心头雀跃起来,蒋东霆忙要去拉车门,“时吟,来。”

蒋远周朝着窗外的两人扫了眼,目光最终落在老白身上,“我说你,还不上车做什么?”

老白赶紧应声,忙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蒋远周听到关门声传到耳朵里,他毫不客气道,“开车。”

司机也是听话,油门一踩就出去了。

蒋东霆气得牙关紧咬,“这混账!”

“蒋伯父,您别生气,远周现在正伤心,您不用跟他计较。”

蒋东霆喊过管家,吩咐道,“先把时吟送回凌家。”

“是。”

蒋远周就这样走了,甚至没跟休息室的亲戚朋友们打一声招呼,在他看来,有他一个人送蒋随云就够了,别人的居心他不想再去揣测,他也不在乎。真的,假的,那又如何?

他知道小姨不想见任何人,蒋家的,凌家的,统统不想见。

她唯一想见的,可能就是许情深吧?

但蒋远周不会让许情深见她,他情愿蒋随云走得遗憾,也不会让许情深见她一面。

回到许家,许情深拿了许明川给她的钥匙开门进去。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就连赵芳华的妈妈都下楼去找邻居唠嗑了。

许情深坐在沙发内,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她头也没抬。许明川走进来,看到她低低喊了一声,“姐。”

她轻答应,目光却仍旧盯着一处。

许明川快步来到她跟前,“姐,中午吃饭了吗?”

“吃过了。”许情深随口回答。

“吃了什么?”

许情深的视线落到他脸上,勉强勾扯出抹笑,“你觉得姐姐骗你?”

“你肯定没吃。”

“叮咚,叮咚——”

许情深擦下眼帘,“去开门吧。”

许明川走向门口,一手将门打开,外面站着老白,许明川认识他,他开心地扯开嗓门喊道,“姐,姐夫来了!”

他一语抨中许情深的心头,她下意识起身,并且朝着门口快步而去,老白没想到许明川会这样喊出声来,他视线望进去,看到许情深来到跟前。

“许小姐。”

许明川走出去步,望了眼没看到蒋远周的身影,收回来的视线却落到了几个皮箱上面。“这,这是什么意思?”

“许小姐,”老白面色有些不自然,“这是您在九龙苍的行李,还有您的私人物品。”

许情深撑了下门框,许明川气愤地说道,“这是把我姐姐赶出来了吗?上次是谁,是谁拿了礼品来我家,说我姐姐跟着他之后只有好日子过的?”

许情深拉过许明川,“明川,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懂。”

“我哪里不懂?他这样绝情……”

许情深摇了摇头,“他从没对不起我过,别说了。”

老白弯下腰,拿起其中一个皮箱,“我替您拿进去吧。”

“不用了,”许情深站在门口道,“你放在这就好。”

“许小姐,从今以后你多保重。”

许情深心口再度泛出酸涩来,“你也是,老白,一直以来都要谢谢你的照顾。”

“客气了。”

许明川听到这,实在是听不下去,“姐,有什么话你赶紧解释啊,让他带回去,别有什么误会。”

“许小姐,需要我带什么话吗?”

她强忍着眼眶内的泪水,想了想后说道,“蒋小姐的事,错在我一人,跟我家人没有任何关系。”

“好,我会将你的意思带到的。”

许情深朝许明川看看,“帮我把箱子搬进来。”

老白往后退了步,“许小姐,那我走了。”

许情深的再见二字到了嘴边,又吞咽回去,显然老白也知道以后再见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刻意规避了这二字。

老白转身下楼,许情深提起其中一个箱子后回到屋内。

许明川砰地将门关上,许情深坐到沙发内,脚边散乱地摆放着行李,许明川走过去,“姐,你心里肯定有苦衷,你干嘛不说呢?”

许情深双手按着额头,脸埋得很深。许明川坐到她旁边,“或者,你改天约蒋远周出来,你跟他好好说说?”

许明川刚说完这话,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哽咽声一阵阵传到他耳朵里,他朝许情深看去,却见她双肩耸动,整个人都在发抖。

“姐,你别这样……”

许情深忽然抱住了跟前的男孩,崩溃的哭泣声压都压不住,“明川,他为什么不随随便便找个人来,他非要让老白把我的行李拿来。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许明川不会安慰人,完全懵了,只会在许情深的背上一下下拍打着。“管他呢,谁送都一样。”

“以往的每一次吃饭、出行安排,甚至下到雪天接送我的事,都是老白负责的,他是一步步看着我们走到今天的。”许情深痛哭出声,压在许明川背后的手都攥紧了。“我只要看到他,就会觉得还有希望,可分明这是一件那样绝望的事,明川……我以后该怎么办?”

许明川听到这,眼眶瞬间红了,“姐,你别吓我。”

这个世上,最好的是人心,最伤人的,却也是人心。

许情深不怕以前那样的日子,毕竟过了二十年,那是她所习惯的。然而当有一个人用尽心思对你好,拉着你的手一步步跨越沼泽、穿过荆棘满布的迷雾森林,来到一片你从未见识过的大好世界之后,人心就变了。

如果早知有今日,那还……不如不遇蒋远周。

没有最好的对待,就没有最伤的感情。没有最伤的感情,就没有如今最最脆弱可悲的许情深。九龙苍。

老白走进屋内,径自上了楼,进去卧室的时候,他看到蒋远周背对门口坐在床沿。

蒋远周应该是洗过澡了,头发上的水正在啪嗒啪嗒往下落,两个肩膀都湿了。老白轻步走去,“蒋先生。”

蒋远周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老白继续说道,“我碰到许小姐了,东西也都送回去了。”

男人穿着白净的衬衣,脸上清理的很干净,不见一点胡须,老白朝他看看,“许小姐有句话让我带给您。”

蒋远周听到这,这才有了反应,他抬下手,打住老白的话,“以后关于她的所有事情,都不要告诉我,不准再与她接触,也不用再打听她的事,许家药店那边的人也撤回来。”

“好。”

蒋远周抬头,目光睨着他不放,“记清了,以后许情深这个名字,不许在我面前提起。”

蒋远周这样重复一遍,老白自然明白,“是。”

男人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自此以后,他和许情深真是毫无瓜葛了。

蒋随云走后的蒋家,比以往冷清不少。

蒋东霆坐在餐厅内,佣人已经将晚餐端上桌,他手边摆着他专用的碗和筷子,管家站在旁边,蒋东霆盯着大门口,目光出神。

如今的蒋家,冷冷清清,等不来一个人了。

小楼那边伺候蒋随云的佣人都走了,蒋东霆手掌握成拳,敲了敲自己的前额。

“随云就这样忽然走了,真是不习惯。”

管家出声安慰道,“家里马上就会添新丁的,凌小姐不是怀孕了吗?”

蒋东霆视线抬起,他靠向椅子内,没有接话。

“老爷,今天蒋先生那边,让人将东西全送回了许家。”

“看来,有些事得抓紧了。”

“什么事?”

蒋东霆起身,管家朝他看看,“您不吃了?”

“待会再说吧。”蒋东霆径自上了楼。

翌日。

许情深并没有出门,许旺和赵芳华去了店里,许明川临走前往房间内看了看,见许情深还睡着。

不久之后,就连赵芳华的母亲都下楼了。

许情深听到门铃声的时候,已经起来了,她走过去将门打开,没想到外面站着的竟然是蒋东霆。

她面露吃惊,蒋东霆瞅了眼她的样子,“我能进去吗?”

“你有事吗?”许情深一手握着门把,没有让行的意思。

“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许情深面无表情,话里明显有了拒绝,“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蒋远周。”

“既然你不想让我进去,那还是你跟我出去趟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

蒋东霆嘴唇微启,“关系到孩子。”

许情深心里再度被一刺,“凌小姐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普天同庆,那也跟我没关系。”

蒋东霆心里是有些不确定的,但到了这一步,他只能开门见山,“我想谈的,是你的孩子。”

站在屋内的许情深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来,随后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蒋东霆透过这一眼就知道事情如他所料,许情深对怀孕的事一概不知,“你难道要跟我这样谈吗?”

许情深松开手,门往外敞开,蒋东霆走了进去。

她站在门口,面色出神,怀孕的事她是压根没想到,距离上个月的经期不过就超了几天,再加上最近遇上的事,她哪里还能顾得上想别的?

可是她怀孕,蒋东霆怎么会第一时间知道?

许情深一下就想到了那次体检。

蒋东霆走进许家的客厅,也没坐,就站着那,许情深将门关上。她脚步轻抬走向蒋东霆,“是那次体检吗?”

“是。”

“蒋远周也知道了?”

蒋东霆笑了笑,“看来,你还是对他抱有希望。”

“不是,”许情深态度还算比较冷静,“毕竟体检是在星港医院,那算是蒋远周的地盘吧?”

“给你体检的医生,她父亲早年前患了绝症,我帮过她家的忙,星港是远周的不假,但人心百态,大家都是拿工资干活,谁对谁一定要忠心耿耿呢?他也不可能收买得了所有人。”

许情深径自过去,坐到了沙发内,她双手撑着额头,“你要跟我谈什么?”

“时吟也怀孕了,你应该知道。”

许情深心里乱糟糟的,没有答话,她甚至想问蒋东霆是不是搞错了,但他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至于会找上门来。

“他们马上就会结婚,到时候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一个女人如果自己带着孩子……”

许情深抬了下眼帘,“你是让我把孩子打掉是吗?”

蒋东霆听到这,却是有些心惊肉跳,“不,我们蒋家要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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