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学宫,宁夏的心情立时多云转晴,他瞧见柳朝元了。

这几天,柳朝元为他的事儿,东奔西走,一直没回学宫。

这回回来,肯定是带来了好消息。

跟着柳朝元返回宿舍,柳朝元根本顾不上他,一边咕噜咕噜灌了两大杯水,一边取出封信递给宁夏。

宁夏展信读了起来,信是程老头写来的,程老头给出了建议,要他加入景林学宫,理由是景林学宫有他的故交,可以悉心照料。

说完正题,程老头又在信中絮叨了很多,既有自吹自擂自己如今的风采,又有对宁夏提出的殷殷期望。

末了,他表示宁夏取得的成绩不算什么,因为踩在他这个巨人的肩膀上,若没有这点成绩,不如找块豆腐自己撞死算了。

宁夏合上信纸,柳朝元道,“我在景林学宫见到了程执教,他正在参加一场秘密行动,如今他的修为已经恢复了,已是顶尖的大人物了。

我把你的事儿也和他说了,他的意思是,你来景林,学费的事儿就不用操心了。

既然程老已经大包大揽了,你还要不要听正元、荣阳两家的条件。”

宁夏摇头,“既然程执教说了,就按他的意见办吧。”

他必须卖程老头面子,不管怎么说,若没有程老头,就没他的今天。

程老头说宁夏是踩在他这个巨人肩膀上,宁夏觉得一点不错。

上学的事定下来后,宁夏就没什么心事了,终日除了研究神魔文,就是参加各种聚会了。

再见谢雨薇时,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宁兄”长“宁兄”短的招呼着,仿佛以前的芥蒂根本不曾有过。

二十六日晚间,宁夏接到了录取通知书。

来送通知书的竟是南怀远,远远便瞧见南怀远一张脸笑得乐开了花,柳朝元跟在他的身后,也是一脸的喜不自胜。

“奇遇啊,宁夏,你小子真是遭了奇遇,赶紧来瞧瞧你的录取通知书。”

南怀远远远递来一个烫金的硬纸,宁夏接过,展开,眼中尽是茫然,“神一学宫?怎么是神一学宫,我填报的是景林学宫啊。”

南怀远笑道,“傻小子一个,神一学宫是我吴国的三大中等中央学宫之一,地位远比普通学宫为高。

吴中的正元、荣阳、景林三大中等学宫,在吴国根本排不上号。你这等于是一飞冲天了。”

柳朝元道,“强行更改你的志愿,应当是中枢有人出手了,多半是在酬你在玄武秘境大比的功劳。”

南环院和柳朝元左一句,右一句,把神一学宫夸上了天,宁夏并没多少高兴。

他觉得若是能到景林学宫,也许会更好,不管怎么说那里有熟人关照。

对哪个学宫,他其实没多少期待,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再好的学宫,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个人的努力。

南怀远来吹了一阵,得意洋洋地去了,柳朝元则好生勉力了几句,说晚上有应酬,也急急去了。

宁夏很懵,继续看神一学宫的录取通知书,上面明确标注了学费价格:一学期五万铜元。

宁夏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看到末尾,学宫会提供专门的贷款,供给家境贫寒的学子。

宁夏这才稍稍放心,又看了报到时间,在九月七号,就剩了十天左右。

而神一学宫在汝南城,距离东华有两千里之遥,要横跨十几个城池。

宁夏一算时间,现在赶过去,勉强来得及。

通知书上写得很明确,预期不报到者,取消就读资格。

宁夏大急,若弄丢了就读资格,可就得不偿失了。

急切间,他找不到柳朝元,只能留书一封,说明情况。

随即,他又火速赶去刘管事遗孀家,将上次望江楼结账剩下的一千多铜元交给了刘管事遗孀,急急朝城外赶去。

还没走到一半,便见城中升起了自己的大幅半身像,和神一学宫录取自己的通知,老远就看见南怀远在指挥几名管事悬挂巨图。

今年是大考改制的第一年,又是招生年,各大学宫竞争激烈,东华学宫有宁夏这个杀手锏,南怀远没道理不拿出来一用。

见了这番操作,宁夏只剩摇头苦笑的份。

他行出东华城,一路沿着官道行进,行出三十余里,赶上一家从东华发出的威远镖局。

领镖的竟然是老熟人陈子龙,故人相逢,自有一番亲切。

问了宁夏去处,陈子龙大感振奋,连连高声向行镖的众人宣告宁夏的成绩。

一听宁夏录取的是神一学宫,自是人人赞叹,陈子龙也觉光荣。

有陈子龙作保,宁夏便登上了威远镖局的镖车,暂时解决了吃饭和住宿的问题。

镖局一路向西,经荣阳、过韶关,抵达汾阳,便到了此行的终点。

陈子龙似乎看出宁夏的窘迫,将随身带的数百铜元死活塞进了宁夏手中,又替他找了一个往汝南方向去的商队,让宁夏继续跟着商队出发,还央求商队的领队到地头后,帮宁夏找下一站的商队。

人家听说宁夏是去神一学宫就读,立时是肃然起敬,一路上,商队的罗首领待宁夏很是热络,一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商队此行的终点墨河城。

再往前走三百里,就到汝南城了。

恰好罗首领供货的是个官宦人家,姓曹,家里的老爷在吴国作京官,改官到了汝南,便要接了家眷过去。

罗首领说了宁夏的情况,曹夫人听说神一学宫的学子,很是满意,便同意随行,还让曹管家拨了匹马给宁夏代步。

一路无事,只是第三驾马车随侍的丫鬟十分殷勤,时不时送来冷饮、瓜果,弄得宁夏手忙脚乱,马车里时不时传来吃吃的笑声,

七号上午,终于望见汝南城了,高达六十余米的城墙,让宁夏深深赞叹人族的创造力。

他的时间已经很紧了,只能先行一步。

一路相随,颇受曹家人照顾,他不能没有礼数,找了曹夫人告辞。

曹夫人喜欢他一表人才,谦恭守礼,让曹管家封了十块银元,以壮行色。

宁夏推辞不过,只好受了,忽地,第三架马车的挡帘掀开,露出一张满是娇羞的少女的脸来,只是惊鸿一瞥,那少女就放下了挡帘。

宁夏冲着挡帘方向拱了拱手,随即告辞,火速朝城中赶去。

他持拿着录取通知书,城门官反复看了半晌,确认无误后,才放他离开。

一旁的守卒道,“什么时候神一学宫也对平民子弟开放了?瞧他一身的穷酸气,真不知怎么混到的录取通知书。”

城门官叱道,“李二,你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神一学宫的学子,你也敢非议。这些人哪个不是手眼通天。”

神眼通天的宁夏赶到巍峨耸立的神一学宫前,又被门卫值守拦住了,实在是他的卖相太惨了。

一路风尘仆仆,宁夏根本没带换洗的衣衫。

此刻,他身上这一套已经有了难言的味道。

“哪家的奴仆,一点也不给主家作脸。”

一个家丁打扮的小厮从他身旁捂着鼻子路过,一脸嫌弃地说道。他身上挑着担子,身后还有七八个小厮正肩挑手扛,搬着不少行礼。

紧随他们身后的是一个绿衣少女,气质婉约,瞪了那多嘴小厮一眼,冲宁夏拱了拱手致歉,便在一名学宫随侍的接引下,朝内行去。

宁夏取出录取通知书,并用录取通知书上的法纹映照手心,霎时,他手心现出一个血色法纹。

负责门禁的值守见状,赶忙向他致歉,让开路来。

才入得神一学宫,宁夏就深深地震撼了。

他站在高处,向远处眺望,栉次鳞比的建筑,和动辄能容八马并行的通道,让他怀疑这神一学宫只怕占去了汝南半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