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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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着眼泪,她走进了西跨院。
正屋的屋门没锁,她推开了进去,却是跟她那边几乎一样的装饰,都是粉色的,而且连桌椅板凳都类似,正中央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一张高背椅在桌子的后面,没有灯光,影影绰绰中,云福竟好似看到一个身量窈窕的女子正端坐在那里,手里执笔,不断地在白纸上书写着什么?
她走近看去,白纸上是一首诗: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偷眼暗形相,不如从嫁与,作鸳鸯。
这首诗里写尽了女子即将出嫁时的那种偷喜,她是愉悦的,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写出来。这一定就是姑姑的笔迹了,云福看着,暗忖,看起来姑姑要嫁的这个人就是姑姑喜欢的,不然她不会写这种诗句,那为什么最后还落得了那样的结果呢?到底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儿?最关键的,姑姑嫁与了什么人?
“小姐,您怎么来这里了啊?”刘嬷嬷说着就进来了,“粥,奴婢都给您端过去了,您吃点,快歇着吧,如是让老爷知道了,您现在还没睡,一定会心疼的!”
“嗯,好!”云福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的眼神有些异样,她没有跟她对视目光,而是怯怯地垂下了视线,云福心中越是觉得姑姑嫁的这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第82章 责罚
但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的忌惮?
连府既然是因为姑姑遇人不淑才被杀了上下一百多人, 那个人明显就是大家的仇人的,大家说起他来应该是愤慨地谩骂, 也不是这样的躲躲闪闪啊?
她跟着刘嬷嬷回了东跨院。
粥在桌子上放着,温度适宜,她喝了,也着实是有点饿了, 又吃了两块点心,这才觉得腹中有了底儿, 困意同时也袭来了。
刘嬷嬷早就给她铺好了被褥,“小姐,您安心睡吧,奴婢就在外头守着, 这被褥都是今天新晒的,可软乎了, 您一定能做个好梦的!”说着, 她转身回来, 一脸的和善。
云福点点头,对她笑了笑, 算是表示感谢,继而也就没再推辞, 钻进被窝里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云福刚梳洗完毕,刘嬷嬷就进来了,随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府中仅有的三个嬷嬷, 她们手里都端着几个盒子,打开了盒子,都是些衣裳,首饰。
“小姐,老爷说了,这些奴婢们伺候着您穿戴整齐了,一会儿就要随着老爷进宫去免检太后了!”刘嬷嬷说道。
“那好吧!”尽管云福不喜欢这样夸张的被人伺候着打扮,但见太后终究是一种大事儿,出穿戴太随意了,肯定会被诟病书哟是对太后不恭,那样的话爹的面上也没有光,所以,她乖顺地坐在了铜镜前,任凭了刘嬷嬷等人在她的身上捯饬。
一个多时辰后,铜镜里的云福就变了一个样子。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一双水波潋滟般的眸子熠熠闪闪,唇上一点红,未曾开口,却唇角隐隐着一抹笑意,越发显得她温婉大方,身上是淡黄色的云烟衫,逶迤飘逸的白色锦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上梳着芙蓉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看起来竟比寻常时候端庄瑞丽了许多。
“小姐,您可真美!”刘嬷嬷等真心赞道。
“多谢刘嬷嬷!”云福虽然也惊诧于自己样貌的改变,信了那句人是衣裳马是鞍,但还是有些娇羞,对着刘嬷嬷等人点点头,以示感激。
再到前面去见了连世誉,连世誉更是大为欢喜,“哈哈,小丫头转眼间就变成大姑娘了,我觉得吧,你跟那臭小子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什么啊?爹……”云福窘,心道,爹你也太心急了点吧,我还未及笄呢!
“哈哈,也是,我是想早点让你们成亲,然后呢,再早点给我生下一个孙子来,我们连家太需要有人来给开枝散叶,重振门厅了!”连世誉实话实说。
“爹,老天会帮咱们的!”云福看着连世誉,一双大眼睛里都是坚定。
“嗯,爹知道,那些坏人逍遥不了几天了!”连世誉看着云福,爷俩的眼神里都是情义。
马车早就在府外备好了。
爷俩往外走,临上车的时候,连世誉吩咐管家安顺,“你去买几个丫鬟回来,要机灵一点的,安排到小姐院中使唤,别让我闺女受委屈了!”
“是,老爷!”安顺看着自家老爷心情这段时间从来没有这样好过,他也是高兴,笑着应了。
“别,爹,我来京都其实是有事儿找您的,待不了多少天,不用那么麻烦的!”云福急忙阻拦。
“我知道你来是有事儿的,也知道你心里惦记着那个臭小子,一定不稀罕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东西,但是就是一天住在这里,爹也要让你过得舒舒坦坦的,爹有钱,就是需要你来帮爹花银子,不然什么时候爹死了,那些银子还在,留着何用?”连世誉的话到最后,就是落寞了。
云福心疼了,眼底泛红,“爹,看您一大早都说些什么啊?女儿不是为了救人,怎么会舍得离开爹呢?”
“好啦,是爹不好,惹得我闺女不高兴,行啦,安顺,你去办吧,多买几个来,小姐总会常来家看看的,早早地给养在府中教授些规矩,也省了下次小姐再来,手边人都用着生番……”
连世誉如此一说,云福也不好再阻拦,只是感激地说道,“爹,这世上,就爹为女儿想得周全!”
“你这个孩子,当爹的哪儿有不为自家闺女着想的?行啦,你不用管了,咱们走!”两个人上了马车,车子吱吱妞妞地行驶在京都的青石街上。
“闺女,昨儿个事儿杂乱,爹又想要让你休息,所以就没顾上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连世誉问云福。
“爹,是云良大哥,他被县爷杨峰徳抓起来了,那杨峰徳本来见着爹送给女儿的玉佩,有心想要放云良,但是,他说了,对方也是大人物,女儿须得找一个比那个大人物更有权势的人给他去了信儿,他才敢放了云良大哥!”云福说着,就将云良的事儿怎么发生的,然后红梅又跟那县爷是怎样的勾连,到后来,她无意中被那杨峰徳看到了玉佩,杨峰徳说的话,都一一讲述给连世誉听。
听完后,连世誉沉思许久。
云福也不作声,知道干爹是在想辙呢!
而后,他忽然抬起头来,“云福,那宋红梅跟着的人,我猜十有八九女就是那封飒!”
啊?
云福大惊。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那天在东照知府后花园里,她先是被那人阻拦,硬要逼着嫁给他,而后她就想办法逃离了那里,但是后来红梅的行径就有些可疑了,更要紧的是,似乎是从那个时候起,红梅的头上就多了一支极品的翡翠玉簪。
那玉簪的来历,她曾经思忖过,但因为后来回庄子之后就发生了宋祈彦休了娘亲的事儿,她诸多的气恼烦躁,也就把这事儿给撂下了。现在想来,爹说的有道理啊,那封飒极有可能在自己这边被拒绝了,然后找上了红梅。
“那怎么办啊?爹?”封飒是宫里的内务府总管,这个职位虽然不是什么朝野中的大官,不能掌管一方的要务,但他却是宫里的主要负责人,也是皇帝或者皇后身边的红人,他随便在皇上或者皇后的耳边说几句话,那云良大哥的命还要不要了?
“闺女,你不用焦急,等下按照爹的话来办,保证云良那小子这次没事儿!”连世誉皱眉想了一会儿,如此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爹,我就知道您最有办法啦!”云福高兴起来,小脸都兴奋的通红的。
“看看这丫头,这都还没嫁给人家呢,就向着宋家人了,唉,女大不中留啊!”连世誉做无可奈何的样子,摊手。
“爹……”云福不好意思了,“女儿就是嫁了,也会孝顺爹爹的!”
“好,知道,爹知道我闺女是个孝顺的……”连世誉看着她,脸上都是笑意,但眼底却隐隐着一抹忧伤。
云福乖巧,轻声道,“爹,女儿知道您挂念着姑姑,女儿昨晚上也是没睡好,一直在想着,姑姑会去哪儿呢?但后来想着,也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姑姑兴许就真的躲避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不知道现下您跟了太后,冤情有可能得到申诉,所以不敢出来,女儿以为,若是爹认为时机成熟了,那就可以求了太后大告天下,寻找姑姑,那个时候姑姑一定可以放心大胆地出现……”
“嗯,其实爹也是这样想的!但……”连世誉的脸色变得凝重、
“爹,是不是时机还不成熟?”云福猜度道。
“嗯,我闺女最知我心啊!现在虽然爹重回朝野,因了太后的格外开恩,所以朝野上下,包括皇上都对爹我很看重,但当年那件事儿,却非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更要紧的是,你姑姑是被栽赃的,可栽赃的证据,爹还没拿到,那些个害你姑姑的背后凶手,爹还没抓到,这会儿若是爹真的全国范围内,大肆地寻找你姑姑,势必会引起那凶手的惊觉,他们也会偷偷地对你姑姑使坏的!”
“嗯,爹说的有道理,当前最紧要的就是拿到证据!”云福点头。
“唉,这些人之所以做出了那等恶事,自然就是毁尸灭迹了,想要从当年的事件里找出蛛丝马迹来,谈何容易啊!”连世誉摇头,一脸惆怅,“我只担心,若是我死了,却还没查明这个案子,死后我该如何去见连家的列祖列宗啊!你姑姑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子,却被他们害得不得不逃命,那种苦楚,她一定承受不住,我真的很担心她已经……唉!”
“爹,您别这样,吉人天相,姑姑一定没事儿!”云福说着,紧紧握住了连世誉的大手。
“嗯,我闺女说的对,老天不可能如此的狠决,阿瑾一直都是温柔贤淑的,老天不会对一个这样的女子下狠手的!”连世誉眼底泛起一层雾气,他扭头过去,看着车窗外,神情凄然。
云福心叹,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岂不知,那是未到伤心处啊!
干爹是堂堂一国大将军,征战沙场是何等的勇猛,令敌人闻风丧胆,又是怎样的威风?却怎知回到了东越国,却一家老小被人害死,他这个将军当的也是窝囊了些!
但现在说这些也是没什么用了,死者已矣,再怎样他们也活不过来。
要紧的是,能拿到证据,再找到阿瑾姑姑,把背后的凶手千刀万剐,给封府上下冤死的人报仇!
说话间,他们的马车就已经停在了宫门外了。
在宫门口那里,他们换乘了轿子,然后由人抬着,直奔太后所在的坤宁宫。
坤宁宫在宫里是建造最奢华的,因为前后住过几代的太后,也经过了数次的修整,所以,到蓉臻太后这会儿,这坤宁宫里里外外都是建造上的典范,上好的汉白玉铺就的地面闪着温润祥和的光,檀香木雕刻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进入寝殿,抬头入眼是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碧玉灯,珍珠翡翠帘,从里到外,一路的宫娥锦宫装打扮,一字排开,低眉恭候,只等那珠帘内有人传出一声,太后起了,然后一应的宫女们络绎地进入了珠帘内,梳洗,装扮,各自有不同职别的宫女们负责,这个过程大概也要持续两个时辰以上。
然后就有人宣布,太后用早膳了。
今儿个,也是巧了,蓉臻太后身边的人刚宣布太后用早膳了,那边就有人唱喏,“皇上驾到!”
然后呼啦啦进来一帮人,这些人前后簇拥着当今的皇上东武帝进入了坤宁宫。
这个过程里,云福跟连世誉一直都在寝宫门口那里,低眉顺眼地束立着,不敢抬头看,更不敢乱动,站得云福觉得她那小蛮腰都要断两截子了,心中暗呼,这在皇宫里的日子实在是不好熬,不说别个,就说这低头站着,也没人搭理,如此一两个时辰了,眼见着要看到希望,太后梳洗完毕了,却皇上又到了,他大概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好像现代的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宫里权利最大的是皇帝,但实际上最受尊崇的却是太后,就是皇帝这种权势至高无上的,也要隔三差五地道坤宁宫来请安,拜见,其他的皇后宫妃们就更不用说了。
原本来的路上,云福对于这宫里的皇帝皇太后的生活还有所期待,希望能亲眼得见他们的日常,但是,被近乎罚站了这两个多时辰后,她的这种好奇心早就被磨没了。
现在只希望那皇帝能尽快从太后寝宫里出来,太后呢,赶紧地吃饱喝足了,然后她跟爹爹就能觐见了。
偏偏这会儿从里面又传出来一声尖细的唱喏,“皇上留坤宁宫陪太后用早膳!”
这话一传出来,紧跟着就又有人从外面端着各种菜肴美食络绎不绝地进来,前后进进出出的大概有几十人,人人手中不空,可想而知,这个坤宁宫因为多了一个皇帝陪太后用膳,那多了多少讲究。
一个人吃这样多的菜,也不怕浪费,怪不得古代的科技不发达,百姓们日子不好过,原来都是被这些个宫里的主子们把银子祸祸了啊!
云福暗自腹诽,但最紧要的却是,她想知道,到底她还得等多久才能见到太后啊!?
“小丫头,你是不是站累了?”一旁的连世誉瞄了一眼云福,看她小脸上都挂了寒霜了,悄声问道。
“爹,还得多久能见着皇太后啊?”云福在自家爹的跟前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感受,这大清早的天不亮,就巴巴地往宫里赶,好容易又是马车,又是轿子的进了宫,却被挡在这宫门口,久久罚站。
“闺女,宫里规矩大,咱们想要救云良,还是得忍忍!说不定一会儿就好了,你别看他们端进去的多,实际上皇太后跟黄斯瀚都是吃不了多少的,浪费的多……”连世誉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又一声唱喏,“皇后娘娘驾到……”
啥?还有人来?
这下云福可就有点上火了。
果然是昨晚上没做好梦,所以今儿办事儿才如此的不顺。
她也不敢抬头看,只闻得一阵浓郁的香气,紧跟着就是环佩叮当,一行人从眼前经过。
“坏了,闺女,好像封飒那混蛋也进去了!”那些人进去后,连世誉悄悄在云福耳边说道。
“那怎么办?”云福震惊,若是这个封飒先一步恶人先告状,从太后或者皇上那里讨要了杀云良的旨意,那自己不就白来了吗?
“没事儿,闺女,云良这等小事儿,谅他也不敢在太后跟前嚼舌根,不过,若是被他先诬陷了云良,咱们再进去说话,恐怕就没那么顺当了!”连世誉的话其实不无道理,临城是个小地方,云良又是小人物中的小人物,对于宫里这几位大人物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但爹说的其实也对,万一那封飒先编排了云良,那这事儿就不易办了。
想必宋红梅那边早就将关于云良的信儿送到着京都来了。
所以,云福暗中焦急,今儿这事儿大概要棘手了。
“闺女,你先别急,容我想想办法!”连世誉也神情有些焦急了。
这会儿珠帘动,有人从里面出来说了一句,“去,把那道江南蒸酿肥鸭再端上来一只……”这个声音连世誉跟云福都听出来了,是小春子。
“春公公……”连世誉抬头,直往前走了几步,道,“春公公,我带云福来谢太后洪恩的!”
“哎呀,连将军啊,来了一会儿了吧?怎么不早找杂家禀上啊!”小春子过来,看着云福,“瞧这可怜劲儿的,一定是站得久了,小脸都白了!”
“是啊,春公公,我倒是好说,就是云福还小,已经守了两个时辰了,你看……”连世誉疼女儿心切,道。
“好,您先等下,杂家进去看能不能瞅个机会给你说说……”小春子说着,就返身回去了。
“爹,他能帮咱们说吗?”这会儿对于云福来说,站着真是从未有过的辛苦,要命的是,还不能随便换姿势,都得保持着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卑顺姿势,偏偏这种姿势是最累脖颈的,她都觉得自己可怜的小脖颈这会儿都要硬生生地累断了。
时辰不大,正在云福觉得自己都要站不下去了,眼见着都要因为腰身僵硬,脖颈断裂而倒下的时候,珠帘又动了,小春子出来,笑吟吟地到了他们跟前,“连将军,还是您面子大啊,太后说了,请您跟云福姑娘一起进去呢!”
“是吗?太好了,这哪儿是我连某面子大啊,分明是春公公帮忙啊,这算是连某欠了公公的人情,日后定有答谢!”连世誉说的其实没错儿,这小春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在坤宁宫这边却是权威极高的,因为他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深受太后的恩宠,这个在宫里是谁都知道的,所以饶是那封飒是内务总管,见了小春子,那也是得高看一眼,不敢正面跟他交锋争斗。
“将军不用在意,请跟杂家来吧!云福姑娘,眼见着都要坚持不住啦!”小春子看着云福都要哭了的样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