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竟然还真的要跳舞,苏清远收回思绪,眉毛高挑看向起身站在场中央的涟漪。

她今天穿了七彩鸟族的朝服七彩羽袍,色彩瑰丽,层叠有致,再配上那副魅惑人心的容颜,就连他们狐族也难有女子与她配比。

苏清远移开视线看向场中那些眼中隐有暗欲的狐族,心中嗤笑,这家伙食了他的心头血,不但从此无人能在识破他的男儿身,就连原本的容颜因为沾了他的气息也开始变得妖媚起来。

场中站着的涟漪在行礼之后,便伸展双臂开始独舞,她一伸手,一回旋都让众人目不转睛,暗中垂涎。

苏清远却端起酒杯,暗中沉思。七彩鸟族自古以来便是女子为王,这家伙所图非小,此去以后,七彩鸟族必有动荡。

关于七彩鸟族之事,两人心照不宣,苏清远在涟漪同他要心头血时,便隐隐猜到这一切,不过是看破不说破,也只因为鸟族动荡与他狐族干系不大,最多,不过是换一个臣服的首领罢了。

涟漪在舞中,眼神来来回回都胶在苏清远身上,那叫一个情意绵绵,想不让人误会都难。

而苏清远却是一眼便看穿他的意图。

涟漪此来定是受了鸟王的命与狐族联姻,如今联姻不成,鸟王必有另谋,到时这家伙只要把他推出去当借口,想来短时间内,鸟王必不会再推她出去联姻。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苏清远垂眸,隔绝众人看过来的异样视线。

这家伙走之前还要算计他一次,可他却不能回击,只能任他利用。

真是,有些窝火呢!

……

清凌殿内,玉生按照苏清远的嘱托,定时给养在内室的那朵花浇灌花蜜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祭司大人突然间爱上了养花,但毕竟是祭司大人难得的一个爱好,他得努力帮他把花养好才行。

端着宫娥新采的花蜜水,玉生走进内室,目光自然地看向桌边的花,见它好好待在瀚海天青里,肆意生长的样子,玉生清秀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暗道:这花长得可真好看。

他把手中的花蜜水放在桌上,而后按着刻量好的杯子到了一杯,细心地沿着花朵的枝叶浇灌。

浇完之后,玉生还想好好看看这朵花,岂料原本摆放在正中央的瀚海天青,突然从里到外散发着强烈的红芒,光芒耀眼到让人难以直视。

见着这副景象,玉生一惊,以为这花怎么了,刚想凑过去过去看个仔细,却被那红光一震,在地上摔了个倒叉。

“哎哟喂!疼死我了!”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玉生不敢再凑近瀚海天青。

他正犹豫着是该立即去找祭司大人,还是在这里看着的时候,那原本大盛的红光渐渐熄弱。

待到那红光完全消失,玉生定睛一看,那瀚海天青里却是空空如也,哪还有那朵花的影子。

“完了,完了……”玉生哭丧着脸,跌坐在地。祭司大人才嘱咐他好好照顾这朵花,转眼它就被他给弄没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一个清秀小童,此时此刻却是全然不顾形象的捂着眼睛悲泣起来,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玉生搓着眼,正哭得伤心,却突然听见一道婉转悦耳的声音道:“你在哭什么?”

玉生哭着道:“我……我把祭司大人的花弄没了!”

祭司大人的花?花容坐在地上打量着周遭和眼前哭泣的小童。

很陌生,全然不识。她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

“我是……”玉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倏然放下手,瞪着两只红红的眼睛,看向对面之人。

火红色的衣裙,与她墨色的长发一同铺散在地上,仿似黑夜之中暗生的幽火。

看到她的脸,玉生喉结一滚,一时间竟是想不到什么形容词来表达他的惊艳。

看着对面呆愣住的人,花容眸中泛起些许好奇,道:“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流鼻血?闻言,玉生抬手摸自己鼻下,果真一抹血红,当下手忙脚乱地胡乱抹了几把,有些结巴地看着花容道:“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容不答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青凌殿啊!”玉生答完,突然一愣道:“明明是我在问你……”

花容皱眉,青凌殿是什么地方?她想从地上起来,可身子却有些虚软无力。

玉生见状,便想上前去扶他,抬眸间便看到桌上空空如也的瀚海天青,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喜道:“奥!我知道了!你就是祭司大人养的那朵花对不对?”

祭司大人?莫不是苏清远,花容的记忆还有些破碎,一时间回忆不起之前发生了何事。

“你能不能先扶我起来?”再一次起身失败,花容额间泛起点点香汗,她微喘了口气,抬首一双水眸看向玉生,低声道。

玉生一愣,耳根霎时红透,他有些慌乱地收回视线,而后急忙起身,想要扶她,可是看着她掩映在薄纱之下的肌肤,又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

花容不知玉生窘境,只向上伸出一手,等了片刻,却不见身后人动作。

她不解回眸,羽睫微扇,顿生魅惑。

玉生鼻头又是一热,连忙低头捂住。心里暗骂自己怎地如此经不起诱惑,扶一下怎么了。

他定了定神,小心地扶住花容伸出的手,掌心上的温热和细腻让他浮想联翩。

借着玉生的力道起身,花容就近在桌边坐下,微微思索之后又问道:“这里莫非是妖界?”

“这里就是妖界啊!”见她坐下,玉生也拉开了一旁的桌椅,坐在她对面有些兴奋道:“你是刚刚化形吗?我……”他手指微蜷,似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好看的花妖。”

闻言,花容微愣,这人好像根本不知她是谁,竟以为她是初次化形。

“我……”言多必失,花容顿了顿转而问道:“你口中的祭司大人呢?”

玉生回道:“祭司大人去参加妖王为涟漪公主设下的践行宴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吧!”

涟漪公主?花容只觉陌生,当下转了话题道:“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间被问到名字,玉生一愣,而后看着花容道:“我叫玉生,是祭司大人的近侍。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花容闻言,微微笑了笑道:“我叫花容。”

“花容……”玉生低头琢磨,而后眼睛一亮道:“这名字真好听,你自己取的吗?我的名字还是祭司大人给我取的呢!”

当然是父母取的,花容不欲多言,便淡淡嗯了一声。

玉生笑了笑,故自道:“我还以为祭司大人只是突然间想养养花呢!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可以化形!”说着玉生顿了顿,忽然想到他还不知道花容的本体是什么花呢,刚想问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玉生!”苏清远刚到青凌殿便察觉周围灵息的波动与他走前有异,当下心中一喜,脚步急切地迈进宫殿。

玉生回头便看见自家祭司大人脚下生风,略带急切地走了进来,他刚想行礼,就被苏清远打断:“出去!”

玉生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在一旁端坐着的花容,又看了看神情异常的祭司大人,一时摸不清情况,只能躬身道是,缓缓退了出去。

退到门口时,玉生刚想转身出去,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让他脚下一个踉跄。

他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八成是幻听,刚刚那比平时低了数个调,唤着“容容”二字的怎么可能是他家祭司大人?

第六十章

苏清远一进入殿内, 眼里除了花容的身影便再也容不下他物。

他几步上前,在花容身边坐下,柔声道:“容容, 你终于醒了!”

此时的苏清远与之前的样子大不相同, 但见过他真容的花容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起先脑子还有些许混乱, 这会儿花容却是全都记了起来。她看着苏清远, 问道:“是你救了我?”

苏清远笑了笑, 轻描淡写道:“应是容容自救才对,上古神花的威压岂是三千荆棘可以比拟。只不过你本体比较脆弱,受了些伤。”

他知道了!花容一愣, 而后放在桌上的手倏然握紧。

见此, 苏清远心中一急便探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道:“容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花容强行抽回自己的手, 别开眼, 沉默不语。

手中温润的感觉一空,苏清远愣了愣, 轻垂下眸有些受伤道:“容容不相信我?”

花容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他, 只能呐呐道:“没有, 我……”

如若他不值得信任, 想必自己也不会苏醒了吧!想到这层,花容抿了抿道:“谢谢你, 又救了我一次, 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算起来, 他已然救了她许多次,可她除了说声谢谢却是什么也回报不了他。

闻言,苏清远脸上的受伤一扫而光,他心头微暖,目光灼热地盯着她道:“容容能醒来,我便已欣喜不已,还谈什么回报。”

他目光太过炽热,饶是之前有些迟钝的花容这时也看出些许不妥。

她微微扭头想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却不料身子刚刚一动便被他握住了双肩,力道大的让她微微泛疼。

花容皱眉,不解地扭过头看他。

此时,苏清远心中澎湃的感情几乎快要将他湮灭。之前碍于魔尊,他压抑自己,甚至想着将这份感情埋于心底,永不提及。

可如今,魔尊遇难,容容来到了他的身边,难道不是天意!

苏清远眼中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他垂下眼,直直地盯着花容,缓缓道:“容容,我……”

“你知道,燧黎在哪吗?”花容突然开口道。

苏清远一怔,将要出口的话被堵在心间,不上不下,握着花容双肩的手也微微松开。

他看着花容,沉默片刻道:“我带你离开天梯之时,未曾见到魔尊。”

花容又问:“那可有他的消息?妖界?魔界,或者是人间?”

苏清远站起身,缓缓道:“容容可知,天梯一旦关闭,非内生灵皆会在顷刻间化为飞灰,形魂俱散!”

花容愣了愣,而后双手撑着桌子想要起身,她状似自言自语道:“那就是魔界了吧!他一定在魔界等我,我应该快些回去才是。”

“容容!”苏清远扶住她,皱眉道:“天梯关闭之时,魔尊身受重伤,只怕……”

“你住口!”花容红着眼想要挣开苏清远,心间却骤然漫上一股针扎般的疼痛,让她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容容!”苏清远一惊,连忙扶住花容下滑的身子。

花容忍住疼痛,揪住苏清远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刚刚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苏清远扶着她的手蓦地攥紧,嘴边的唇却缓缓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容容,你知道的,我没必要骗你!”

他凑近她耳边,开口宛如恶魔,“魔尊确实未曾出来。”

话落,怀中的人蓦地没了声响,苏清远垂下眼,掩住眼底的卑劣,搂着花容的手缓缓收紧。

……

花容睁开眼,便见一袭青色的账顶,她微怔了半响,而后皱着眉起身。

“姑娘醒了?”着粉色裙衫的宫娥端着熬好的药掀起珠帘,一脸惊喜唤道。

祭司大人素来不让宫娥进入他的宫殿,如今这倒是第一次唤人来,却不想竟是照顾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