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剑,击中人心的剑。

越长卿被摄住一瞬。

褚彦忍不住挑眉,开口唤醒莫名盯着他神游天外的越长卿:“发什么呆?”

越长卿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捂着自己胸口,煞有介事地跟褚彦汇报:“褚彦,我受伤了。”

褚彦目光一扫,落在他手的位置。

停留了一会儿,褚彦平静地陈述事实:“我未从你身上查探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哀怨地看了眼褚彦,越长卿幽幽地说:“……你不懂。”

受的还是剑伤,好不了的那种。

在褚彦宛若看脑疾的目光中,越长卿借口自己要回去疗伤离开了。

他走得颇具颇具风姿,挺拔劲瘦的身姿如一棵自由生长的小白杨,枝叶舒展伸张,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自由生长,还长得有点……花枝招展?

很快,褚彦就发现他觉得越长卿花枝招展的缘故——他今天穿了平日不会穿的华服,翠色点缀,花纹繁复,就连束发所用琉璃发带也和身上衣裳颜色统一,看上去就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今日的早茶会,越长卿是唯一精心打扮的。

褚彦诧异地挑了挑眉。

**

两日后,褚彦收到了来自毗山城城主的传讯——

“我与夫人已抵达宗派委会所在地,审判扶玉瑶的时间定于三日后,褚宗主,您到了吗?”

褚彦没到。

褚彦现在才准备出发。

天玄分宗现有的成员兵分两路,扶玉瑶的事情牵涉太大,宗派委会需要目击证人,越多越好,应宗派委会的要求,跟褚彦去过毗山城的那批弟子此次仍旧跟随褚彦。

剩余的弟子则和三位峰主一起,进行宗派大迁徙。

天玄分宗弟子走了一大批,剩下不过寥寥百余人。

饶是如此,集体行动的规模也十分可观了。浩浩荡荡一行人,能御剑飞行的则带着师弟师妹御剑飞行,会御兽的则骑宗门灵兽。

有修士在路上遇见他们,忍不住探听消息——他们要去哪里。

这片大陆灵脉资源珍贵无比,每一处灵脉都是有主之地,天玄分宗的灵脉消失,现在他们举宗搬迁,目的地是何方?

有人猜他们是发现了新的无主灵脉,但他们的前行方向似乎是位于大陆中央繁华地带的青鸾洲。那片地方连个犄角旮旯都有归属了,哪里有什么无主灵脉给他们建立宗门用。

有人猜他们是要去并入某大宗,毕竟青鸾洲的一级二级宗门很多,自从那次宗派排名大比后,他们风头很盛,再加上他们拥有一只成长潜力巨大的九尾狐镇宗兽,向天玄分宗抛出橄榄枝的宗门有一二十个。

当时怎么着?全被天玄分宗那狂妄自大的褚彦宗主拒绝。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对现在的天玄分宗而言,放弃本宗并入大宗是他们最好的出路。

一时间,除了嘲笑天玄分宗的人外嘲笑牛莽莽的也不在少数,笑话他目光短浅,当初以为抱上了一棵大树,现在才发现是棵枯木,又要第二次并宗了。

这遭遇在整个大陆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也算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倒霉蛋了。

牛莽莽被自己得秧歌队簇拥在中央,跟随主宗大军前进。

听身边弟子谈论什么宗门又是谁说散布他们的流言,看他们笑话,他的脸都黑了好几个度。

牛莽莽低低骂道:“他们懂个屁。”

旁边弟子没有自信,听见牛莽莽说话,忧愁地看他:“可是堂主,咱们真的能找到落脚点吗?要不然咱们回去吧,天玄分宗的灵脉没了,咱牛莽山的还在……”

话没说完,头就被狠狠敲了一下。

牛莽莽收回手,训斥他:“胸无大志!宗主说,日后整个修真界的精神世界就靠咱们丰富了,回去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怎么走出兖洲走向大陆,向全大陆的修士凡人传播我们的信念和坚持?”

“可是……”

那弟子还想说什么,但被牛莽莽毫无回旋余地打断,“没什么可是,我意已决,不破不立,跟着宗主走。”

底层的弟子知道的不多,但是牛莽莽和几位峰主是知晓内情的。

临出发前褚彦给牛莽莽传讯,询问他愿不愿意放弃固有的地盘,随主宗一同前往青鸾洲。

褚彦说,天玄分宗要发展离不开要灵脉,也需要地盘。

他们没有地盘,只能靠抢。

刚听见褚彦话的时候,老实讲,牛莽莽也吓了一大跳。

但是褚彦接着告诉他的东西,打破了他对大陆秩序的固有印象——

宗派委会虽然维持着这大陆的公道与秩序,但是灵脉的归属是何时、以何种方式被定下来的?

灵气浓郁的山头为何被那些大中型宗门尽数垄断?

翻阅数千年的大陆宗派发展史,大宗门宛如滚雪球般规模越来越大,而后起之秀中发展到三级宗派的几乎没有。

是他们不够努力吗?

是那些新宗门宗主以及管理者的能力不足吗?

这都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褚彦简单几句话点到即止,但是牛莽莽作为一个曾经开创了宗门的前任宗主,脑袋里自然不是真的空空无物。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宗派委会明面上公平正义,但实际上也都是在维护既得利益者的权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