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止住自己的情绪,忍得太辛苦,肩膀不停微微颤抖,声音嘶哑:“我不应该……”

过去他们无比期盼过的新生活,此刻变得无比的讽刺和滑稽,一个一个像漂浮在空中无比绚烂的泡泡,在太阳的酷烈照射下,破碎在眼前。

郁佘一动不动,半晌低下头,握住郁琼枝的手,移到自己嘴唇上,缓慢地亲吻他的指尖。

郁琼枝手指躲了躲,郁佘停留片刻,郁琼枝忐忑了会,手指还是贴到了他的嘴唇上。

郁佘低垂的眼睑遮盖住了他大部分情绪,在昏暗的环境中,郁琼枝看着他起身,一大片阴影笼罩住了他。

床的边沿凹陷下去一块,紧接着就是枕边,郁琼枝自觉地往墙边退了退,让给郁佘。

“你教我怎么开机甲。”郁佘手臂抬起,环抱住郁琼枝的身体,手掌包裹住他瘦削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

昨天郁琼枝的样子真的吓坏了郁佘,他徒劳地扯下一团又一团的纱布,沉默地看着血液慢慢浸透了洁白的纱布,深切地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长久地生活在一个落后的地方,生产力低下导致底层星球没有接触高新科技的机会,他也就这样浑浑噩噩地随波逐流。

直到一记重锤狠狠敲醒了他,他除了一对赤手空拳,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做。

郁琼枝安静地躺了一会,等那股头晕的感觉下去了一点,一点点蹭到郁佘的怀里,闷闷地说:“我能开,你不要怕。”

郁佘摸了摸他的鬓角,“我不能不怕,小枝,太吓人了。”

“我一直在想,你要是醒不过来了怎么办?”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气,郁琼枝心里不好受,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些。

“小枝,我应该怎么办才能带你走出这里?”

“不要想了,我醒过来了,没事了。”郁琼枝抬起头,讨好似的用嘴唇碰郁佘的下巴。

平常郁佘哄他的次数多,郁琼枝实际上不怎么会讨好人,动作做得笨拙又吃力。

郁琼枝停了一会,尔后身子下移,用自己的耳朵蹭郁佘的下巴,呼吸有点急,他急切地想让郁佘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让他清楚自己身上的温热不是作假。

郁佘摸他的脊背,用的力气有点大,弄得郁琼枝有点疼,但郁琼枝没有哼哼,只是乖巧地躺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的手掌一寸寸摸过他的脊骨。

每一寸脊骨的生长,都是他们相伴的年年岁岁。

郁佘长久没有说话,郁琼枝眼睫慌乱地扑扇,不知所措地搂紧对方的腰腹,甚至开始想,要是让他摸一下尾巴,他会不会高兴一点。

被子在黑暗中的轮廓缓慢地鼓起,郁琼枝下半身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冰凉,他受惊,腿缩了缩,伸手一摸,摸到了冰凉的鳞片。

是郁佘的尾巴。

郁琼枝手放在他的蛇尾上,没有多少害怕的心思,手指扣着鳞片的边缘,忍耐了一会,蛇尾把他的双腿牢牢缠绕了起来。

现在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郁佘的蛇尾长,从他腰上开始一直绕到脚底,还有一大截露在被子外。

天然的动物本能让郁琼枝有点惧怕这种被缠绕的感觉,但他又无比依恋这种肌肤相贴的触感,他捧住郁佘的脸,小声呢喃:“你把我缠紧了,我就在这里,你感受得到吗?”

郁佘闭上眼睛,每一寸鳞片都因为身下人的存在而感到舒展,如饥似渴地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血管跳动的规律,呼吸的起伏和身体微微的颤栗。

他这样才能安心,才能确信自己怀里的人依旧是鲜活的。

郁琼枝疲累到了极点,难得有这样静谧而安全环境,他神经松弛,两个人就这样囫囵睡了一晚。

第二天,郁佘赶在郁琼枝醒来之前睁开眼睛,他撑起身体,蛇尾随着他的动作游曳,一圈一圈从郁琼枝的身上下来。

郁琼枝睡得不踏实,但昨天在睡前,郁佘喂他吃了两片安眠止痛药,他醒不过来,鼻腔里哼出两声很小的气音,翻了个身,抱住了郁佘的尾巴尖。

蛇尾末端对郁琼枝来说也有点太大了,他两只手臂环着才抱得过来,他自然地把脸贴过去,挤出一小圈脸颊肉。

郁佘摸了摸他的脸,郁琼枝没有动静,郁佘就又再摸了摸他的手,把他的手臂抬了起来,塞进被子里。

蛇尾变回了双腿,郁佘从被子里抽出裤子穿上,打开了机甲舱门,跳下了机甲。

在遥远的平原末端,地平线泛出鱼肚白,天色很灰,在机甲防护罩后,一道长长的黑线一路蔓延到机甲身下。

郁佘起先屏住呼吸,犹豫了会,胸腔鼓起,吸进大量的空气。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火药燃烧后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

几乎空气涌入鼻子的一瞬间,剧烈的灼烧感就从肺管一路蔓延到了胸腔,但与此同时,郁佘能感受到另一股细微的麻痒感紧随其后。

始终没有出现灼伤气管的情况。

郁佘低下头,摊开自己的手心,手心里的纹路静静在手心蜿蜒。

他一开始以为是郁琼枝体质差,所以气体灼伤在他身上显得更为严重,现在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气体灼伤在他身上也会发生。

但他的恢复速度让灼伤还没有进一步发展就迅速恢复了,甚至随着他暴露在空气中时间的延长,他的身体很快进行了调整,极快地适应了这种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