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受晏家资助,此后也要一直为晏家卖命的人,居然会对他说负责补偿之类的话。

晏寒声觉得可笑。

郁琼枝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话听上去很可笑,沉默了下去。

在极度窒人的沉默中,晏寒声转身走了出去,郁琼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反倒心里松了一口气,紧紧蜷着的掌心慢慢张开了,手心已经是黏腻一片。

指甲又把手心抠破了,指甲缝里淡淡的一线血线,郁琼枝对这类细微的疼痛已经做到无比习惯,随手抽了两张湿纸巾擦手。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以为已经离开的晏寒声又重新回到了病房,并带来了一个医生。

郁琼枝紧张地看了一眼两人,医生年过半百,看上去很和蔼,察觉到了他的紧张情绪,微笑着叫他放松,“不要紧张,晏先生说你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们做个小检查就好。”

“之前已经做过全身的检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放松一点。”

医生的话语循循善诱,但晏寒声站在一边,郁琼枝有心结,检查过程中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了自己,一直紧绷着。

“对不起,实际上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太紧张了。”郁琼枝知道自己下意识的躲藏给医生制造了麻烦,不由得出口道歉。

“你除了‘对不起’,没有其他词了吗?”晏寒声双臂环抱在胸前,冷不丁说。

郁琼枝默默提起裤子,沉默地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啊,晏先生说得对,您不必对我说‘对不起’,您是我的患者,您的健康是最重要的,之后还有哪里不舒服,也要说出来。”医生笑眯眯地收起检查仪器,安慰郁琼枝,“没有什么大问题,主要还是要静养。”

“因为标记受伤的情况很多见,不必有心理负担,伴侣也得学会温柔点,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医生看郁琼枝脸上一团病弱气,料想他平日里身子骨也不大好,好心多提醒了几句,“如果过程中感到不舒服,您也得说出来,不能太纵容自己的伴侣。”

郁琼枝摇了摇头,“我和他不是伴侣。”

医生尴尬地咳了两声,不再多言,给郁琼枝开了一些药,又叮嘱了几句,离开了病房。

郁琼枝以为晏寒声也会跟着医生一起走,但晏寒声还站在原地。

药里有一些需要吞服的消炎药,郁琼枝顶着对方明目张胆的目光,把药丸挤出来,就着水吞下了肚子。

“郁琼枝。”晏寒声叫他的名字,郁琼枝逃避式地想要装作没听见,但他无法屏蔽自己的感官,只能转头沉默倔强地看着对方。

晏寒声身体前倾,双手扶在椅子靠背上,因为用力,他的指关节根根分明地凸起,郁琼枝知道,这是他隐隐压抑愤怒的状态。

潜台词是危险,也是警告。

“别做梦了,你以为得到一个标记,你就能高枕无忧了?”晏寒声漆黑的眼瞳看上去又冷又沉,看得郁琼枝遍体生寒。

在接受标记后,被标记方会处在情绪躁动不安的状态里,需要伴侣的贴心温柔的安慰和安抚性质的费洛蒙。

温暖的怀抱,温柔的安抚,郁琼枝什么都得不到,他还必须把自己快速武装起来,武装到刀枪不进的地步,以抵御心上人毫不留情刺向他的刀。

“我当然不会那么天真。”郁琼枝撇过脸,只留给对方一张侧脸,“不管是洗掉标记,还是挖掉我的腺体,随便你们。”

这句话明显刺中了晏寒声,他眉头一蹙,被冒犯的不悦让他面色阴沉。

“你以为你的腺体很值钱?一个没什么用的破腺体,除了味道无一是处。”晏寒声脸颊抽动,步步靠近郁琼枝,掰住了他的肩膀,“我早就警告过你,我不需要爱,但我的家族需要延续,你设计这一出,搅黄了我和徐骁的婚姻又如何?待选的家族那么多,我哪怕和随便一个人结婚,我也不会和你结婚的。”

晏寒声的眼瞳中窜起一团暗火,郁琼枝被迫直视他的眼瞳,不怕反笑了。

“随便你啊,我只需要钱。”

郁琼枝唇色苍白,脸颊却因为发烧一团绯红,“这几天很焦头烂额吧?一旦有目击者,消息就难以压制,我的腺体确实不值钱,但媒体一定希望能从我嘴里知道些什么。”

晏寒声看着郁琼枝,想到他几十分钟前,还在他面前小声哭的样子,想他睫毛湿乎乎低垂的样子,觉得无比可笑。

一个惯会撒谎的骗子,水性杨花的烂货,让人嫌恶的兔子。

“你口中的爱人,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吗?”晏寒声死死扼住郁琼枝的下颚,郁琼枝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此刻胃酸在胃里上下翻涌,叫他忍不住想要干呕。

“他知道你在我身下,像个荡妇一样流着水,最贱的妓女都没你能会叫吗?”

淬了毒的话一句一句从晏寒声凉薄的嘴中吐出,郁琼枝死死咬紧牙关,忍得两颊酸痛。

“我就是贱,我在谁身下都是一个样。”郁琼枝冷淡地说,尾音沙哑。

“很好。”晏寒声眯了眯眼,松开手,“如果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祝愿你如愿以偿。”

第59章 争吵

黑沉的夜色笼罩了古堡。

管家接过晏寒声脱下的外套,对方腿长,他急急跑了几步才跟上。

“少爷,公爵大人还没睡。”管家微躬着腰小声提醒,眼睛上睨偷偷看了晏寒声的脸色,不算差,才慢悠悠地吐出下面的话,“大人看上去气还没有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