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靠得太近了,郁琼枝的鼻尖都要靠到对方的胸膛上去,他下意识退后开几步,对面的人却也紧跟着,甚至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身后的舱门缓缓闭合,机械轮轴工作的声音占据了几乎全部的听力,在舱门闭合灯光未来得及亮起的几秒中,郁琼枝无端感到了危机,应激似的想跑走。

“你一直和宋玉在一起吗?”晏寒声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冷质的灯光骤然依次亮起,巨大的阴影从晏寒声的脚下蔓延,沉沉地压到郁琼枝的身上。

郁琼枝都不敢抬头看晏寒声,低着头露出一段皎白的脖颈,犹豫着要点头,却听晏寒声冷笑一声,切断了他最后的路,“如果你点头,我就去把宋玉的腿打断。”

郁琼枝打了一个寒战,慌张地连连摇头,“不是,我走失过一段时间。”

身前的人长着一张足以迷惑人的脸,惶恐从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漫出,几乎要揉软人的心,他摇着头,为难得耳垂通红,嘴角下的小痣都显得那么脆弱。

晏寒声没有说话,沉默像锯齿磨着郁琼枝忐忑不安的心,他疑心晏寒声发现了什么,脑子飞快转着,企图找出应对的合理解释。

晏寒声伸出手,宽大的手掌捏住郁琼枝的肩头,郁琼枝打了个颤,怯怯地看着晏寒声。

“去干什么了?”晏寒声不断抛出问题,郁琼枝在他面前像个犯人一般被审讯,郁琼枝有点讨厌这样的感觉,皱着眉头,嘴角拉得平直,左手无意识地摸上右手的手腕,轻轻摩挲着抵消一点紧张感。

他在晏寒声的手里显得很娇小,脊骨清瘦,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能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色,抵挡不住的疲惫从他的脸上传出。

在新人类身体素质不断加强的现在,晏寒声只需要稍微用点力,就能轻易捏碎他的肩膀,不费吹灰之力。

在大多数时候,郁琼枝在他面前都装出乖顺的样子,他自以为这种姿态会讨好到晏寒声,晏寒声一开始确实被他迷惑过一段时间。

柔软的嗓音,温顺的神情,连低垂下眼睑,密密压下的睫羽,都叫人怦然心动。

但晏寒声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他敷衍自己的态度。

像哄一个骄纵的孩子。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穿透自己的肉体,不知道透过他在描摹谁的容颜。

晏寒声拉过郁琼枝的领子,郁琼枝被扯得缩了缩脖子,越发不悦,却在晏寒声说下一句话的时候被吓得魂飞魄散。

“你身上一股味道,你自己闻不到吗?”

声音冰冷犹如实质,一下扎进郁琼枝的心里,寒意顺着血液迅速游走全身,冷意一阵一阵扑来,因为太过惊恐,郁琼枝眼前甚至出现了间断的花白。

“没,没有!”郁琼枝声音大了点,也不知道在反驳什么,他有点恼怒地推了一把晏寒声,却没能撼动对方分毫,反倒捏住他肩膀的手更用力几分,痛得他轻叫了一声。

“你到底和谁待在一起?”晏寒声咄咄逼人地质问。

晏寒声没有虐杀人的爱好,虽然鲜血能给他很好的刺激,缓解他的情绪,但他没有兴趣当个野人,超强的控制力能让他披着体面的皮,但在早晨闻到独属于郁琼枝的费洛蒙味道,他陷入没有缘由的烦躁中。

徐骁看见他的行径,嫌弃地骂他“变态”,身处温室的小少爷虽然已经触摸到一些血腥的残酷,但完全没有晏寒声这样的冷漠心肠,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地用枪托一下一下砸人。

眼底的猩红蔓延至眼前,淡薄的血色覆盖住瞳膜,血液在经脉里游走的鼓动声大似震雷。

晏寒声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可怕,阴狠寒冷,似乎郁琼枝只消说出一个名字,他就能咬破那人的脖颈,像只野兽一样不顾一切吸食尽他的血液,啃食他的骨肉。

接触到郁琼枝害怕的视线,晏寒声愣了一下,手渐渐卸了力。

郁琼枝再怎么样,也是兔子属的兽人,容易受惊,他不停颤抖,生理性地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下唇微不可查地向上噘了噘,想要开口说话,却先喘了一声害怕到极致的颤音。

他用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没有,没有和谁在一起,就我一个。”

他的声音像是哭过之后略带沙哑的声音,轻得像叹气,郁琼枝捏着自己的衣摆,不停地咬自己的下唇,难为情低下的头颅,脖颈低垂拉出一段柔韧的皎白线条,像是他不断被压弯的自尊。

“我自己蹭出来的,没有其他人,我不和别人随便上床,我没有……”郁琼枝停顿了一下,听上去像是极力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尽量平稳地说出,“我没有那么随便。”

“不骗人……”郁琼枝难堪地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眼下立马被他自己搓出一片薄红,感受到对方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肩膀,他心下一松,知道应该不会被怀疑了。

郁琼枝很想狡黠地笑出来,他确实在心里笑了,但面上依旧低垂着眉眼,嘴角微微下垂,眼睛里泛着浅浅的水光。

晏寒声实在太过于好哄,他哄郁佘都要磨上好几个小时,需要很多很多好听的话和亲吻,晏寒声看上去很不好商量,但只需要他故作委屈,再挤出一点眼泪,他就会被哄得服服帖帖,什么话都信了。

但是晏寒声没有要放他离开的意思,郁琼枝后退几步,谨慎地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抿着嘴看晏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