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小六子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着她的答案。

如果丽珠真去了京城,那他不是就有机会了?

丽珠却是愣了一下:“格格,您之前不是一直不愿意小少爷去京城吗?”

诺敏叹了口气:“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晙儿不喜念书,一心要去军事学院,我当娘的总不好眼看着他在边关一事无成。正好昨儿三哥过来提起要送几个孩子去京城学习,索性便让晙儿混在其中一块儿去吧。”

“去京城当质子?别的部落不都去一个就够的吗?”

诺敏失笑:“瞎胡说什么呢,阿巴亥部都归降多少年了,皇帝要质子做甚?倒是阿玛觉得咱们部落与大清的联系不如科尔沁那般紧密,这才想送孩子们去京城的。”

还有一点就是,三个哥哥儿子都不少,阿布在的时候还好,以后阿布不在了,大哥上位,怕是无心顾及所有侄儿的前程,倒不如让他们到京城去闯一闯。

当然这点就没必要跟丽珠解释了。

丽珠听得一知半解,反正听明白不是进京为质就放心了:“那格格,您不去吗?如果您在京城,没准有机会见见弘暄少爷呢。”

这点诺敏何尝没想过,她郁闷地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好生照顾晙儿便是。如果有机会看到弘暄,算了,他有阿玛和玛法,想来日子也是过得很好的。”

寻找她的悬赏如今贴得到处都是,她躲在这里出门都得小心,若是去了京城......

她不明白,为什么胤誐明明已娶了新妻,还执着于找她做甚?如今这情况,便是寻到了又能如何呢?

屋顶上的老十想到懂事的弘暄又是一阵心疼,再顾不得原先的计划,在屋顶上一个用力,便踩断了好几根木料,在瓦片的稀哩哗啦中一起坠了下来:“你还记得弘暄?”

老十暴怒的声音被碎瓦声掩盖,听得不太真切。在诺敏和丽珠惊讶的目光中,又一个人影从屋顶狼狈滚下。

小六子费了全身力气才没摔成大马趴,但姿势仍是好看不到哪儿去,忍不住小声抱怨:“十爷,您要下来,好歹先通知一下啊。”

他内心无比沮丧,心爱的姑娘就在这里呢,出场姿势却如此不潇洒,看来他离抱得美人归怕是更远一步了。

铁青着脸的老十没理小六子,只两眼喷火地看着柜台后的诺敏,瓦屑落在他发间身上,将他下午才堪堪打理好的仪容又弄成一团乱。诺敏揉揉眼睛,确定真是老十站在面前时,胸腔里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如死水般的心泛起涟漪,原来内心深处,她也在等着被老十找到吗?

她忙按下这种想法,找到又如何,难不成她还要回去与别的女人争宠不成。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十爷,好久不见啊。”

“你厉害啊,假死,亏你想的出来,你知道当时爷是怎么过的吗?眼睁睁看着爷扶着你的灵柩从京城到漠南,看着爷伤心欲绝,你都无动于衷,诺敏,你告诉爷,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小六子想劝老十悠着点,可想到诺敏已经嫁了人还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也很是气愤。福晋实在太过份了,想想十爷这些年为她吃的那些苦,她怎么就能若无其事地转身嫁给旁人呢。

于是他非但没劝,还强行拉走了想要护主的丽珠,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见诺敏白着脸僵在原地,老十越发生气:“说不出话来了是吗?你不要爷便罢,但是弘暄呢,他那时候才多大。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你可知他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

诺敏眼眶发红,在老十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亦爆发出一股怒气:“你凭什么说我?当初是谁承诺一生只我一人?结果呢?你跟小妾恩爱缠绵的时候可曾想起过我?”

老十瞪大眼睛,一脸冤枉:“爷什么时候碰旁的女人了?”

“你抱着郭络罗氏说你们还会再有孩子的时候。”

记忆太过久远,老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啼笑皆非:“就为这,你就抛夫弃子,一走了之?”

诺敏闭了闭眼睛:“这还不够吗?”

一瞬间,老十仿佛全身脱了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里满是无奈:“爷对你不够好吗?让你这般没有安全感,出了事连质问一句都不肯,说走就走。还留下一具尸体,连点念想都不肯留。”

诺敏心神震动,抿了抿唇,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唇色比方才更为苍白,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呵,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老十颓然转身,心灰意冷莫过如是。

原来他以为的情比金坚,竟比不过他当初随口对阿鸳的一句敷衍。想到在这酒肆中见过的小孩,他只觉自己七年的守候也许只是一个笑话。

诺敏看着他沉重苍桑的背影,心中纷乱如麻,难道,都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