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惊醒后,旭光心想,可能是昨天被冷家委以重任,自已有点得意忘形了。他提醒自己,务必记着,那只小野猫将来得叫二嫂的。叫她二嫂,旭光感觉这么别扭呢!

第二天早起,旭光去请安时,在大堂门外遇到冷凡,她正满眼杀气地扫视着自己,该是为昨晚的事感到极其不爽。于是小声问,你眼睛装火药了?

冷凡撇了撇嘴,如果眼神也能杀人,你已经死了好几遍!

旭光摇了摇头,一副很失望的样子,我救了你一命,你却要恩将仇报!

冷凡并不买帐,这个事也许没你说的那么糟糕,也许不会发生。可你拿走了我的相片还有底片,倒是真真切切,不容否认的!

你不是打起敲诈警察主意了吧!旭光一眼看穿冷凡打的小算盘,你胆子也太大了!

冷凡如同生意人一般,有板有眼地说,因为你是警察,所以草民我才跟你讲道理。那不叫敲诈,叫劳动所得。我就当你买走收藏了!按市场价,一张2块。一共48张。底片和版权费另计!

旭光斜着眼睛反问,你怎么不抢呢?

冷凡唉声叹声说,我是守法好公民,抢不过你呀。

好公民?你有证人证据证明你有照片吗?你有证人证据证明是我拿走的吗?

冷凡竟被呛着没话说。心想,此人比自己还无赖。

见冷凡和旭光一直在门外交头接耳,贺母走出来,好奇地问,你们俩在聊些什么?

冷凡抢先回复贺母说,三哥见我照片拍的还算不错,问我愿不愿意帮他拍些资料片?我说行呀。三哥体谅我,说不能让我白拍,得付稿酬。我说稿酬的事就算了,到时候还不如拿出来请大家吃顿大餐!是不是呀,三哥哥——?,她故意把尾声拖的很长。

见旭光没答话,贺母说,老三,你还真有眼光,小凡给我们拍的照片真是不错!你看小凡多懂事,你可不能亏了人家。

看着冷凡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旭光心想修理这小野猫,看来不多花点心思还真是搞不定她。

一旁的冷然才不信冷凡所说的话,猜想这二人一定因为某件事较量过了。冷凡刚才还苦大仇深的样子,转眼就变的得意洋洋,这不正常,再看旭光,至始至终淡定的表情。他料定,冷凡一定在旭光那儿吃了点亏,才故意让旭光出点血破点小财,找找心理平衡的。自己既然说过,主意由旭光拿。也不便过问,由着他们去吧!

旭光上班后,立刻派阿南暗中摸摸冯书敏的底。

不出两日,阿南就回复旭光说,档案上写明赴美留学人员,可是她那一口英语说的并不算地道。美国的学历也是培训机构发的。档案上注明的出生地为河南,可经查,此人已死亡多年。她本人讲话的口音是北平的。

这样的调查结果,是旭光最不愿意看到,也是最坏的。他告诉阿南,此事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旭光基本认定,冯书敏的zg身份。无论中统、军统不会都这么绕这么大的圈子搞这一套。如果冯书敏是zg,那么二哥呢?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旭光在大美报社附近的一家小饭店蹲守了两天。果然一天傍晚看到二哥来到大美晚报社的门前,抬头向楼上张望。而在晚报社二楼一窗口处,也站着一名女子望向窗外,直至看着耀光走远,才转身离开。两个人虽仅是目光交流,却是意味深长。这种反常行为,让旭光认定,他们的关系并非一般,因为受到了某种限制才不能如常人一般交往,而这种限制如果不是因为两人有了嫌隙和误会,那一定是出于组织纪律。也就是说,二哥极有可能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zg。

这个推测让旭光感到当头一棒,今后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二哥。都说战争让一切都变了味道,这难道也包括他们20多年的手足之情。兄弟间会不会终有一天,因为各自所处党派不同,站到彼此的对立面拼个你死我活呢?他不愿深想下去。

与旭光过得无比煎熬相比,冷凡却忙得不可开交。

耀光介绍她去一家教堂做义工。教堂的罗拉修女一听冷凡擅长绘画,先请冷凡帮忙画一张募捐海报,还说明天刚好有一个募捐活动,救助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冷凡立即报名当义工。

见冷凡一大早儿就拉着坠儿要出去,冷然叫住她们,干什么去?

我今天要去做义工,帮忙搞募捐!要不你先给我开开张!

冷凡见冷然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自己,便用罗拉修女的口吻教导起冷然,虽然那些可怜的孩子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你吃东西时,要时常准备好与没有东西吃的人分享你的食物。

你可别私吞!冷然有些不情愿地掏出30块钱,交给冷凡,募捐你还穿裙子,不怕引来登徒浪子?

这是在公租界,谁敢轻意造次啊!冷凡觉得冷然的担心是很多余。

可冷然再次善意提醒,公租界又不是天堂,你还是注意点好。

别乌鸦嘴好不好!不听劝告的冷凡转身走了。

冷凡赶到集合地点时,看到已经有十余名义工捧着红色的捐款箱在募捐了。这不是冷凡第一次参加街头募捐,可这次募捐的经历却让她感到非常压抑。

天气十分闷热,太阳也格外毒,当街晒了几个小时的冷凡已是口干舌燥,衣服也湿透了,她对坠儿说,幸好戴了帽子,否则非晒成黑土豆。

看着其他义工仍就卖力募捐,冷凡也不好意思停下,继续动员向过往行人募捐:请你为孤儿献上一份爱心。

直到修女喊大家休息,冷凡才与坠儿寻了一个阴凉处坐下。坐下的瞬间,冷凡感觉眼前直冒金星。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她打开募捐箱,码齐零钱数了数,二百零几块钱,这么少!冷凡惊呼,然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头栽靠在坠儿的肩膀上,一动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