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忍,开了灯:“喂,你还是睡上来吧,你放心,你那长相不是我的口味。”

周雅文迟疑了一会儿,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地,最终想了想,他还是拎着被子爬了起来:“算了,只此一夜黑历史,反正我也帮你保密今天的事了,按照我们的约定,你现在都没出现在这里过,所以今晚我也没和你睡一张床。”

他似乎在做自我心理建设,然后才终于把被褥拿到了床上,我翻身让出一半给他,背过身准备睡觉。

周雅文倒是来了夜谈的兴致:“我说陶芊,你就不怕今晚的事暴露了让江一原知道,以为你和我有些不正当的关系,让他更加烦你更加没可能接受你?”

“你能不能别为我想那么多了?今晚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而且今晚过后,我们也是睡过一张床的交情了,能随便到处出卖对方吗?何况就算放平时,江一原反正也不会接受我的,所以你就别多想了,赶紧睡吧啊。”

我此时已经有些困了,随便敷衍了几句,就闭着眼准备睡觉。

周雅文或许又盯着我看了会儿,因为他又隔了一阵才终于关了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周雅文的睡相倒是不错,一夜我俩都没有出现什么“领地争夺”,因此一晚都相安无事。

早上的时候我醒的比他早,迷迷糊糊间一侧头,周雅文的脸就猝不及防的映入我的眼帘。说实话,那视觉冲击感还是挺大的,毕竟一个男生睡在床的另一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何况周雅文的脸生的也很好,尤其此刻这么安静的闭着眼,没了一贯的戏谑表情,倒是有点眉目如画的感觉。

而江一原则不一样,他的脸即便是沉静的时候,还是有点过分好看,有点那种过于锋利的好看,反而让人很容易生出不敢亵渎的仰视感,外加他冷淡的表情和丝毫和平易近人搭不上关系的性格,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但自上次在超市那么一眼后,我已经近一个礼拜没见到他了,原本在校园里,我可是每天至少围追堵截他一次的,如今也不免生出些担忧和想念来。

而我这些担忧和想念很快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都给吓得魂飞魄散了。

这敲门声敲了一会儿,开始不耐烦起来:“周雅文,你再不开我直接进来了啊。”

门外的男生听起来中气十足,话音刚落,他就开始抓起了门把手转动。

我很难形容我这一刻的心情,大略就像是被抓奸在床异样心虚和紧张,我开始猛拍边上周雅文的脸,压低嗓子道:“周雅文,你快起来!周雅文,你醒醒!有人来了!”

周雅文迷迷糊糊抓起被子蒙住头翻个身想继续睡,我只好朝着他的屁股飞起了一脚,这一脚不仅把他踹醒了,还把他直接踹到了地上。

“靠?!”

周雅文从地上爬起来,表情充满了起床气的幽怨:“你干嘛啊你,有毛病啊,我又没怎么你,干嘛踢我啊!”

“周雅文我进来啦!”

我本想指指门外提醒下周雅文,但门外的男生却并没有给我这个时间,他又喊了一声,就转开了把手,一下子就开门进了房间。

好在我平日里和我妈看多了谍战片,在他开门的瞬间我就就地一滚把自己滚进了被子里,一只脚还把周雅文的被子也往我自己身上卷了卷,然后偷偷从被角之间的空隙里往外看。

周雅文大概也睡意惺忪就被如此大的变故惊动,他回头惊愕地看了我一眼,看到我已经躲进了被子里,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语气也镇定起来,立刻入了戏,变得道貌岸然起来。

“莫涛,你一大早咋咋呼呼干嘛呢?”

那个叫莫涛的大约是他们建筑系一起写生的同学,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刚听说江一原现在情况稳定啦,有点太激动啦,张教授现在正在他房里呢,而且我们待会就能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湖心岛了,江一原家里会安排来接我们离开的,所以我叫你赶紧起来洗漱下吃个饭整理行李啊。”

“行了行了,那你先回去吧,我先去洗漱,待会见。”

周雅文急于把莫涛打发走,可莫涛却丝毫没有接收到他的讯号。

他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来,刹那间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此刻我的眼前啥也看不到了,就只能看到莫涛那个硕大的屁股。

“对了,你说张教授回去后还会叫我们补全之前的写生吗?”

“哦还有,刚我们班文娱委员问我江一原怎么样,我说他恢复了,那文娱委员高兴的电话就快哭了,真是好夸张,女人怎么都那么肤浅呢!就只知道看脸,你看我感冒时候她怎么就没为我哭过呢!”

这莫涛真是个话唠,像个唐僧似的滔滔不绝,我都渐渐又打起瞌睡来。他却已经从女生只看脸辐射到当代女性应该具有的品质,再到女人应该如何择偶,如何避免变成同妻……

莫涛大概越说越激动,因为他的声音越来越激越,然后说到某个激动处,他终于抑制不住感情,狠狠朝着他身边的被子拍了一掌。

我本来就有些迷糊,这一掌正拍在我的屁股上,几乎是条件反射没控制住地嗷了一声。

我噌的一下就从被子里跳了出来。

周雅文没料到我没憋住,他震惊了,莫涛就更震惊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雅文,结结巴巴道:“周雅文,这谁啊?你被子里怎么,怎么有个女的啊?”

周雅文扶住了额头。

我本来躲起来不想让人见着,就怕走漏风声让江一原知道是我来送的药,眼下这情况,我反而是急中生了智。

转移他的注意力!模糊他的视线!

我指着莫涛劈头盖脸一顿教训:“你说说你,你就知道批判当代的女青年爱看脸,肤浅,不知道欣赏你这样的好?那我就问问了,你为你们班文娱委员做过啥?是给她每天风雨不动的送早饭呢还是去图书馆占座呢?还是节假日就带她出去玩给她送礼物,她不开心的时候陪她啊?你啥也没做,还指望着你感冒的时候人家哭?中国老早就有个说法了,‘我很丑但我很温柔’,同学啊,我不是说你丑啊,可你又没有周雅文江一原那么帅,当然只能靠温柔取胜啊。帅和温柔,女生总得图一样吧?我们又不叫雷锋!”

莫涛被我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周雅文,没想到你喜欢这类型的女生啊……”他的语气讪讪的,像是碰了一鼻子灰,“你女朋友好犀利。”

“她不是我女……”周雅文想要解释,但被我立刻截断了话头。

“还行吧,我和周雅文算是欢喜冤家,不打不相识,打了更热火。”我信口开河道,“不过莫涛,你也知道的,周雅文家里很有钱,我家里挺穷的,还是单亲,没了爸,所以他家里死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这次我也是偷偷来的,你可千万不能和任何其他人说过我来这,不然我们就完了,行吗?作为报答,你想追你们班文娱文员我可以全程指导,包你追上。”

莫涛的脸红了红:“真的吗?我会保密的你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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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莫涛走后,就剩下了我和周雅文。

他朝着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你是我女朋友?”

“你不顾我家里的压力也要和我在一起?”

“你和我打得火热?”

他每说一句话,就朝着我走近一步:“真没看出来,你信口开河的本事真是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毁了我清誉,还包莫涛追上文娱委员呢,你这都敢打包票?”

我退后一步,咳了咳:“反正你女朋友换的据说挺勤快的……多我一个名义上的不多……至于指导莫涛追女生么,你看我这不是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吗?大家经验和教训共享下……”

周雅文撇了撇嘴:“你的实战经验有过成功案例吗?你就追一个江一原还追成这样?幸好莫涛不知道你就是陶芊。”他满脸不屑,“不过你也够拼的,为了博同情都说自己单亲了。”

“我没骗你,我爸确实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我确实是单亲。”我低了头,然后朝周雅文笑笑,“我也希望这一句我是骗人的,不是真话。”

周雅文有些尴尬:“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爸爸的事。”

我甩了甩手,表示不在意:“你赶紧去看江一原吧,记得回来汇报下情况,我可好久没见我的江一原了,都想他了。”

周雅文朝我做了个快要吐的表情:“还你的江一原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不知道江一原这日子都怎么过来的。”

他嘴上没饶我,但倒确实收拾好就跑隔壁屋去了。过了不久倒是发了个短信给我。

“江一原安好,你放心,医疗队下午就来接他走。”

那个下午医疗队果然就来了,隔壁顿时闹哄哄的,我一来不敢再在窗口看着了,二来也感觉有些头昏和昏沉。因此便又趴着睡了会儿,直到一切安静,直到周雅文再次出现。

“走吧,其他人都走了,还有一个小船,我跟你一起走。”

今天雨已经停了,天放晴了,我的心情也不错,一路哼着歌,周雅文倒是像有什么心事,他默然不语,有时候盯着我看看,有时候盯着湖面看看。

可我的好心情在船靠岸后就没有了,我原来放在塑料袋里的大衣和杂物都没了!

“这个社会太令人心寒了!我就游泳过来救个人,结果还偷我东西!现在连我大衣也偷了!叫我怎么回去!苍天啊!”

我身上此刻还穿着周雅文的大外套。

周雅文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行了行了,别嚎了,我给你买,你去那边那个亭子里坐着等着吧。”

我看着周雅文转身的背影,倒觉得他还挺仗义,等他买完回来把那些牌子死贵死贵的大衣围巾裙子丢我手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更光辉了。

“你买这么贵的给我不用我还钱吧?”

周雅文白了我一眼:“不用,你快换好了衣服我送你回学校。”

我已经占了他的便宜,哪里还敢劳烦他,只一个劲地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别送我了,我不回学校,我得回趟家,学校那边我也让我朋友请假了。”

周雅文最终还是拗不过我,他从钱包里抽出好几张毛爷爷:“也行,那我也不坚持送你了,你拿着打车回家吧。路上当心点。我去医院看看江一原。”

其实从昨晚开始我就有些头晕眼花的,觉得喘不过气来,胸闷的很,周雅文一离开,我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往家里赶了。

却是没料到,这一回家就躺倒了。大约是被寒冷的湖水给泡坏了,当晚我就发起烧来。迷迷糊糊间,手机亮了一下。

“江一原已经没事了。”

是周雅文的短信。

我看了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连回复的力气都没有了,头像是要裂开一样疼,手脚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滚烫。

明明只盖着薄薄的被褥,我却觉得有千斤重,胸口的像是压着巨石,我张大了嘴,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却仍旧是徒劳,在半昏半沉里,我的手脚开始痉挛,我的身体开始觉得有一股力在往下沉,像是要把我拉进黑暗的深渊一样,我开始觉察到恐惧。

在这突然的一瞬间,我有一种可怕的预感,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妈妈!”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我开始呼救,“妈妈救我!”

可是这时候我妈正在厨房忙活,那抽油烟机的声音掩盖住了一切,她什么也没听到。我开始摸索着把手往床头柜伸去,求生的念头战胜了一切,我竭尽所能推倒了床头柜上那个花瓶。

碎裂的声音刺耳。我终于听到楼下我妈的叫喊。

“怎么了陶陶?”

然后我听到有人往楼上走的声音。

我昏迷过去前最后的场景是我妈焦急而恐惧的脸,然后我的意识沉入了黑暗。

再醒来已经是四天后了,第一感觉是冷,然后才发现自己手上正在输液,鼻子里也插了跟管子。

我抬头看了看,一如既往雪白的墙壁和医院难闻的消毒水味儿。床的左侧摆了一台心电监护仪,上面有规律而稳定地跳动着曲线。

我动了动腿,才发现腿边正睡了个人,在我的动作下,她嘴里轻声嘟囔了下,然后她像是转醒一样,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她黑色的长发也从病床上滑落。

“陶陶!”当她看清我正盯着她后,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大了眼睛,声音里是难以掩盖的惊喜和激动,“太好了太好了!陶陶你终于醒了!”

晓丹姐姐几乎有点克制不住想给我个拥抱,但看着我的状况,她又收住了手,帮我掖了掖被角。

我揉了揉额头,还是有些生疼:“晓丹姐姐,你怎么在这里陪护?你应该好好休息。”

晓丹的眼圈有些泛红:“你放心,我没给你陪夜,陪夜的是阿姨,她这几天也有些疲劳,陈医生也说你的情况已经脱离危险了,所以我们都刚把她给劝回去休息呢,我也是早上才来你病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