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都被围观群众拍了下来,到下一站时,地铁工作人员一拥而上,把相关人等都带了下去,并火速通知了附近的派出所。

警察到了之后,衣飞石很熟练地说:“我赔钱。”

“先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咱们地铁里都有监控摄像头。”

实际上,常常在辖区内出现的“色狼”,警察们心里也都有数。

只是按照治安处罚条例,性骚扰事件也不怎么好办。抓典型的时候逮住过几次,将色狼行政拘留了几天,那也都得有明显证据,许多出来了还继续犯案,能怎么办?像这种没有裸露生殖器的,通常也就是批评教育处理。

刚才被色狼骚扰殴打的中学生,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蹿哪儿去了。

——衣飞石看见那孩子低头走了,没有留他。

去派出所做笔录的路上,衣飞石给谢茂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的情况。

“您先吃饭,我这儿处理好了过来。”

衣飞石没当一回事,谢茂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谢茂也是挺奇怪的,小衣这是转性了?

衣飞石不是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的性子。当初在谢朝,谢茂带着衣飞石去酒楼吃饭,人高马大的闲汉一巴掌把卖果子的少年抽得转了个圈,衣飞石稳稳坐着吃茶,眼皮都没抬——不到要命的时候,衣飞石绝不会伸手去管人闲事。天下那么大,谁活着不受些委屈?一个个伸手累不死么?

挂断电话之后,心底疑惑的谢茂还真的就让容舜开宴,三人吃了常燕飞的接风宴之后,再叫厨下打包了几个招牌菜,打个车,一齐到了衣飞石做笔录的派出所。

地铁上的监控视频已经调出来了。

情况对衣飞石非常不利。

色狼作案的手法非常娴熟,他选择下手的位置,加上手提帆布袋的角度,完美遮挡了他对中学生进行骚扰的动作。倒是后来衣飞石一言不和就踹人家蛋蛋的凶悍行径,被摄像头拍得一清二楚。

“我们已经去找这个小孩子了,你不要着急。”接警警察温和地说。

衣飞石不着急。他掌握着分寸,没有把那人蛋蛋踢碎,充其量就是个斗殴。他在启平镇暴打李吉的时候就已经被科普过了,民事案件嘛,撑死了赔钱。

“律师待会就来。”容舜说。

国内办案和国外不同,公安机关不放人,律师来了也是干瞪眼。不过,一点儿斗殴小事,能马上通知律师来派出所,本身也是财力的体现,表示我们不好欺负糊弄。

容舜并没有找关系。这种小事,根本犯不着。一旦惊动了宿贞,只会更麻烦。

他还有别的渠道。

偷溜走的中学生没能迅速到案,童画先把色狼的上网记录翻了个底儿朝天。

这色狼在网上加入了相关的公车骚扰群组,彼此会互相交流经验,最可乐的是,这色狼出门的时候,就在群里直播,说要去挤x号线刺激一把。骚扰中学生的时候,他自己拍了照,打算发到群里。

——事发之后,他就迅速把照片删除了。手机里也删干净了。

童画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数据,直接把这张照片传给了容舜。

这就是确凿的性骚扰证据。

录完笔录,十点出头。

几人打车回家,常燕飞突然说:“表弟,你要是辞职了,童小姐是不是就不替你工作了?”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容舜亲自带领的安全小组,是盛世安全集团最顶级精锐的小组,也可以说是蓝星所有民营安保公司里最一流的团队之一。想要集齐这么多业内翘楚,没有容氏的财力和体量,根本做不到。

容舜离开盛世安全集团另立门户,他有把握带走一些人,更多人……他带不走。

童画就是他很大概率带不走的那一类人。

一个出身干净、无父无母、没有任何其他的社会关系,履历毫无瑕疵、技术超强的女孩儿,真的可能存在吗?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童画是国家某个部门故意放进盛世安全集团的钉子。

她的真正身份、家人,都被隐藏了起来,所以,她的一切看起来那么干净。

“是。”容舜很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知道自己决定离开容氏,失去的会是什么。

远在杭市的童画,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容舜通知开会,也已经小范围内通知了他要辞职离开容氏的消息,童画也是其中之一。

张伟强肯定是要跟着容舜走的,无家无累的单身狗,特别容易讲义气。小组里还有七八个人都愿意跟着容舜另立门户,这会儿已经在准备交接任务和搬家——他们住的都是公司给配的高档宿舍,辞职了就没有这等福利了。

童画面前放着一份申请书。

里面的内容,大概是向上级陈情,强调谢茂的神秘强大、亟需监看拉拢,并列举容舜和谢茂的亲密关系,要求变更任务目标,从监看盛世安全集团更改为监看谢茂(容舜)。

她写好了。可是,她自己也清楚,这个申请书很荒谬,很不应该。

无论谢茂据有什么样的价值和意义,目前都比不上整个容氏重要。盛世安全集团是一个容氏的内部监察单位,她在盛世安全任职,就能全面监看容氏的动向,离开这个职位?极其地不明智。

“舜爸爸……”童画叹了口气。

像童画这样技术超强的特殊作战人员,信仰和心理方面的训练就弱了很多。人都是有感情的。长年累月跟在容舜那样长得好看、人品也不欠费的极品身边,怎么可能不偏心?

跟舜爸爸离开,不现实。上面根本不可能批准。

但是,童画烦恼地把自己扔上床,“不就是打两份工吗!赚外快不行吗!”

回酒店的电梯上。

容舜收到一条短信。

【舜哥,你接受员工兼职吗?】发信人,童画。

容舜冰山脸上多了一丝隐隐的笑容,低头给她回短信:【可以。】

发完短信,一行人走上酒店客房的长廊,所有人都无语了。

以王老爷、黄老爷为首的十多名地府鬼差,这会儿正分成两排,蹲在谢茂的房门两侧。

他们全都背靠着墙,双脚点地,满脸神思缥缈,似乎在思考什么深奥的人生哲学宇宙奥秘。身上全都穿着皱巴巴的廉价西服,看上去就像是守着包工头讨薪的一帮子农民工……

第368章 乡村天王(127)

走廊一头布草间的酒店服务员频频侧目,也是谢茂几人都年轻又长得好,没有一点儿“吸血包工头”的样子,否则,这看热闹的服务员只怕都要忍不住给“农民工”们出主意,让他们去找法律援助和劳动仲裁,狠狠告死这群黑包头的。

“有事?进来说吧。”谢茂不想四处树敌,这群鬼差老爷找上门,那就聊聊呗。

常燕飞和容舜都很识相,在门前就道了别,回自己房间待着,没去凑热闹。

就一个不甚宽敞的老旧酒店大床房里,想要挤下十多个人,真挺不容易。好几个鬼差为了挤进来,不得已打开了卫生间的大门,挨着浴缸、马桶站着——反正对他们来说,墙这种东西?不存在的。要不是怕惹人注目,他们站门外都行。

“过路神仙老爷慈悲。”王金贵和黄银福打头,众鬼差齐齐叙礼。

“慈悲。”

谢茂不怎么经心地还了礼,让衣飞石在椅子上坐下。

衣飞石一整天都在锻体减重,晚上又去做笔录折腾,奔波一天当然是累了。考虑到他血虐的体重和体能,谢茂这种时候都比较注意心疼他。谁都可以没座儿,衣飞石不能没有。

衣飞石坐下了,他自己就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了。

——满屋子鬼差面面相觑。有这么待客的吗?俩主人自己坐了,叫满屋子客人全部站着?

“您几位这是来……”谢茂问。

“有事向您请教。”

王金贵拿出小招儿偷走的那一块瓜皮,在场的鬼差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王金贵也想吞,不过,他在福慧粮司待的时间长,不像小毛毛们那么贪婪,忍着口水,问道:“敢问神仙老爷,您的瓜是从何而来?”

“有事说事。这东西从何而来,和你们不相干。我也没必要告诉你们。”谢茂不买账。

背后有个满脸杀气的鬼差狞笑一个,说:“那只怕不对吧?这瓜的种子,九天十地只有咱们福慧粮司才有!——这瓜种在阴土之中,就是福慧资粮!你从何而来?植于何处?若是擅自偷盗鬼府之物,只怕不能善了。”

他把完完整整的话说完了,在一边的王金贵才故意踹他一脚,训斥说:“去,懂不懂上下尊卑?这位手持生死册的判官老爷,岂能不知道地府的规矩?还用你来啰嗦?滚出去!”

那彪悍鬼差冲着谢茂冷笑一声,不吭声了,但也没有真的“滚出去”。

主辱臣死。

有人当面挑衅谢茂,衣飞石岂能坐视?

阴阳灯一闪,挑衅的鬼差就被阴火闪烁的阴阳灯,死死扎在了墙壁上——

这群鬼差显然也知道谢茂不好惹,这才会倾巢而出施以压力。叫个小喽啰前来挑衅,也是怕真的撕破了脸,谢茂手握生死册,极其不好对付。在面对谢茂的问题是,福慧粮司的鬼差们意见也不统一,黄银福主张不要轻易招惹,好好说话,王金贵觉得可以适当地敲打一下。

敲打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谢茂都没有真的出手,阴阳灯一出,鬼差被钉在墙上。

连衣飞石都没想过阴阳灯会这么好使——

正经说,衣飞石此时能用的阴阳灯,等级并不高。理论上而言,并不能秒杀鬼差这样级别的小神。然而,架不住属性相克。阴阳灯对鬼物阴物混沌系的精怪,杀伤力极大,造成了一个伤害翻倍的效果。

谢茂也没有拆穿这一点。双方过了第一招,对方被镇压,谈判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我家这位脾气不大好。诸位既然是来做客的,顶好说些客气话。若要反客为主、指手画脚,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怎么好谈了。”谢茂再次拉着衣飞石坐下来,让他好好喝茶,看上去倒是个和事老。

鬼差们都被钉在墙上的阴阳灯镇住了,闻声知意,多数鬼差都退了出去,不再挤在屋里。

屋子里,只剩下王金贵、黄银福、小招儿与被钉在墙上的凶悍鬼差——除了谢茂和衣飞石,这群鬼差都不敢去碰钉在墙上的阴阳灯,被钉住的鬼差没法儿脱身。

“说说你们的来意。”谢茂继续问。

他不在乎对方挑衅试探自己,这是修界的传统,谁的拳头大,谁的道理才行得通。

修士之间能够通过彼此修行的炁场判断敌我的实力,一旦境界差不多,这种判断就会失误,双方很可能就会先交手,再继续谈判。

当然,这是涉及彼此利益时的做法。普通交朋友,也没有人会摆开阵势先打一场。

这一批倾巢而出的福慧粮司鬼差,显然不是来和他交朋友的。

“您老人家圣明。”

王金贵的敲打计划失败了,黄银福很自然就接过了谈判大权,负责和谢茂沟通。

“咱们是福慧粮司的管带差人,负责鬼魂投胎前种植的福慧资粮。这个福慧资粮嘛,不管是即将投胎的鬼,还是已经在阳间的人,都是越多越好,只是这福慧资粮产量一直不高,大家都是不够用……”

谢茂打断他的话,说:“这我知道。你们拿着我的智慧瓜上来,是要找我做什么?叫我帮你们种瓜?”

“在此之前,这个福慧资粮嘛,只能在鬼府阴土中生根发芽,还必须得即将去轮回投胎的鬼魂种植,似我们这样沾染了阳世因果,挂了阴职,嗨,甭管什么嘛,反正就是种不了。您这个瓜呀,我们福慧粮司的各位小差都看过了,在阴界,就是福慧资粮,在阳间,就成了这个……智慧瓜?我们就寻思着吧……”

黄银福压低声音,和谢茂小声商量:“我们那儿有种子。您看,要不……呵呵。”

“南橘北枳。在鬼府是福慧资粮,在阳间就是普通的瓜果。你拎着这个瓜皮,下了鬼府,它变成福慧资粮了没有?没有。它不具有福慧资粮的功能。”谢茂觉得这生意可以做,不过,总得抬抬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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