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钱粮充足,九阿哥据理力争,将老十的功劳夸了又夸,愣是将铺地的红布从棉布升级成绸锻,相当派头装逼。无数贫苦家庭的大姑娘小媳妇已经盯上了地上的锻子,虽然五万人马走过之后,这些红锻差不多就毁了,可边缘总能剩些好料,绣个帕子做个荷包也好啊,若能得块大点儿的,没准还能缝个漂亮的肚兜。

这年头,绸锻可不是贫苦百姓买得起的。

弘暄眼角含笑:“二弟,你消停点儿吧,大军入了城,底下的百姓肯定会欢呼的,用不着你这般一趟一趟地去看。”

“这不是紧张嘛,大哥,等会儿入城的可是咱阿玛呢,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我激动啊,这不是书都看不进去了嘛!”

“呵呵,完全看不出来。”

“这叫喜怒不形于色。”

“切,又是皇玛法说的吧,皇玛法自己就是个老头,还把你也教成了小老头。等阿玛回来……啊,痛,额娘你干嘛打我?”弘晙捂着被敲了一记的脑门,委屈地看向诺敏。

诺敏哼了一声:“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怎么到了外头还说,当心被御史听去,弹劾你阿玛教子无方。介时打胜仗的奖励还没到手不说,还得被罚一顿,哼哼,真那样的话,你就等着跪一个月的佛堂吧。”

弘晙脖子缩了缩,可算是消停了。

婉宁无语地看着诺敏:“便是在家,也不能让弘晙这般口无遮拦吧!”

这是在大清朝,编排康熙那可是要被杀头的。

诺敏摸了摸鼻子无奈不已:“九嫂,不瞒你说,这孩子惯来口无遮拦,都不知被我揍多少回了,但就是不改。我是没法子了,等他阿玛回来自己教吧。”

弘晸嘿嘿一笑:“额娘你就甭操心了,弘晙上回还当面说皇玛法是个老古板,将他聪明灵秀的大哥教傻了呢,皇阿玛最后不也拿他没法子嘛!”

弘暄尴尬地摸了摸头,弟弟的友爱有时候真的很难消受。

婉宁哽了哽,顿时不满道:“弘晙这般无理,你皇玛法都没治他罪,说明他深得帝心。你呢?你倒是听话,可陪着你弘暄大哥在御书房做了三年作业,除了批评你还得到了些啥?”

弘晸缩了缩脖子道:“白吃了好些茶水点心,给家里舍了很多口粮。”

雅间里顿时笑声一片,婉宁只觉眼前一黑,她和九阿哥都不是惫懒之人,怎会生出这么个胸无大志的儿子。

再看老十家的两个,弘暄偏文些,由康熙亲自教导长大,功课名列前茅不说,做人处事活脱脱康熙的翻版,走到哪都是被夸赞的对象。弘晙长于乡野,但志向不小,立志要当大将军,帮康熙建功立业。康熙刚开始嫌他太皮看不上他,但发现其武学上的天赋之后也将之当成了宝贝,破例给他请了整整三个武学师傅。这么多皇孙,也就他有这殊荣。

而自家这个,唉,不说也罢。

“来了来了。”趴在窗边的弘晙忽然出声,刚刚还淡定玩耍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扔了手中的事,齐齐扑向窗户。大街上人头攒动,彩旗与花瓣齐飘,可大军人呢?

弘晙在六双愤怒指责的目光中两手一摊,甚是无辜地道:“我说的是来接人的百官到了啊。”

婉宁往玄武门的方向看去,果见文武百官已列队而来。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庄亲王、果毅公这些老一辈的王候,阿哥们紧随其后,九阿哥因长相俊美,显得犹为突出,庄严肃穆的亲王服饰衬得他越发玉树临风,气势惊人。

沁雅哇了一声,两手捧着小脸,星星眼道:“不管看多少回,我阿玛都是最最好看的那个。朝庭到底怎么排位置的,居然让两老头走在最前面,那位置不该是我阿玛的吗。”

大闺女喜好武刀弄枪,小闺女天天拿把算盘还好色,再加上不学无术,只想混吃等死的儿子。婉宁这个心塞的啊,难道是她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不过话说回来,沁雅说得也没错,那两老头多有碍观瞻啊,让她俊美如斯的相公湮没在队伍中间,简直就是暴殓天物。

走过得意楼的时候,九阿哥忽然抬头,果见婉宁和儿女都趴在窗边冲他招手。

墨眉轻扬,他回了那边一个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