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从未将他的十弟跟皇位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从小到大的行事着实看不出有半点为君的模样。

论文彩,他打小不爱学习,诗词歌赋,其他兄弟再差也能提笔凑两句。只有他,连将古典名篇背熟都做不到。

论阴谋诡计,那就更不用说,老十行事从来大刀阔斧,直来直往。

论名声,他在军中的名望的确不错,可在朝中却是妥妥的一个杀星,皇阿玛一向以仁孝治天下,九阿哥是做梦都没敢想,他会寻一个十弟这样的继承人。

但撇开这些不论,将来登基之人若是他最亲爱的十弟,九阿哥肯定能激动得跳起来。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待激动的心缓缓平复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可是十弟,万一皇阿玛是故意试探你的呢?”

“试探什么?”

“皇阿玛对有意那位置的一直打压得厉害,大哥,太子,八哥都是前车之鉴。就连三哥都不太受待见了,他现在手头最大的差事就是领着一帮子文人在藏书阁编书。谁知道你真按皇阿玛的意思去争位之后,他会不会也这么对你呢?”

老十有些不敢相信:“不能吧?皇阿玛疯了吗?一边引诱我夺位,一边又打压,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能当皇帝的人,心思哪是那么好猜的。十弟,咱们还是稳着点儿比较好。若皇阿玛真有那意思,咱们再发力也不迟,反正虎符不还在你身上么?”

“说得也是,这种事靠猜测也没用,咱哥俩还是好生办差吧。”

漠西蒙古刚被老十打瘸,兵部除了偶尔去西山火器营巡视火器研究情况,便是去军事学院瞅瞅有什么好苗子。

有能干的马尔汉尚书在,需要老十的事儿着实不多。于是他便三天两头被叫进御书房批奏折。刚开始还诚惶诚恐,觉得这是皇上还有太子才能碰的活计,可干得多也就习以为常了。

从最开始按照康熙的要求写到后来也能帮着瞅瞅,碰上无聊的折子还会忍不住吐槽:“皇阿玛,这请安折子到底有什么意义?就为了体现他文彩非凡吗?儿子看这就是闲的。”

“这满篇知乎者也的到底在写些什么?就不能言简意骇一点儿?三句话能说清的事儿也能写一篇文章,四书五经念多了的人果然没救了。”

“勇勤公的儿子撞倒了一个豆腐摊?李御史脑子进水了吗?他天天上早朝这事儿就不能在朝上说?真逗,他不怕浪费笔墨,儿子还怕损着您眼睛呢。”

康熙半椅在贵妃榻上,脸上盖着一本折子闭目养神,听着他的絮絮叨叨,嘴角挂起一丝浅浅的笑。

不错,批折子已经似模似样,自己可以放心去热河避暑了。

端午节一过,康熙便率着大批人马整装出行,除了钦点的四个儿子外,还带了好几个妃嫔。除了宜妃年纪稍大,其他都是新纳的常在、答应,身世不显,身份更是不足一提,但胜在年轻娇嫩。

老十为此提出过异议,让他一把年纪了悠着点儿,别叫这些年轻的小妖精吸干了精气。

为此康熙气得将他一路踢出了乾清宫,并到离开这天也没给过老十好脸。老十只好交待太医,让他们多注意康熙的身体。

天子出行,阵仗自然不小,光是随行的宫女便有上百人。

来送行的婉宁很是感慨,要不是家里小的实在太多,她肯定能跟着一起去。清朝的大草原啊,想想在一望无际的碧草中纵马飞驰,该是何等的快意,更何况此次还是公费出游。

九阿哥跟着康熙的銮驾之后,锦衣华服,骑在马上风光恣意。英俊挺拔的模样依然引得一众女子春情萌动,往他的方向扔了不少香囊和罗帕。

“一把年纪了还招风引蝶。”站在酒楼窗前的婉宁哼了一声,甩着帕子转了身。

九阿哥骑马走在最前头那拨自然惹人注目,可混在上百宫女中的殊雅就不那么显眼了。因为习武的关系,她长得比同龄的姑娘高许多,混在一堆大人间,除了面容稚嫩,倒也没多突兀。加上她一手化妆术得了婉宁的真传,还稍稍将自己青涩的眉眼添画得成熟了几分,就更没人认得出来了。

康熙南巡热河的队伍离开之后,引发了一大拨的热议。便是住在京城的百姓,要一口气见着如此多的达官贵人也甚是难得。更别提里头还有当今天子,九五至尊。听说后头的轿子里还有许多国色天香的娘娘呢,只可惜他们小老百姓没这福份,无缘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