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十三呆愣了片刻之后倒是比他先回过神来:“想不到九嫂不光满脑子奇思妙想,对政事也有所了解。九哥,九嫂的方案是什么啊?”

“摊丁入亩。”

“嗯?”

“便是以现在的人头税总额为准征额,将这数额摊入田亩中征收,不再以人丁为对象征收。不光人头税,其他班匠银,市丁银等多种赋税也可分摊到田亩中征收。这样一来,税银一样能征到,但百姓却再不必为了逃税而当黑户,也能减少无地和少地农民的负担。”

秦先生沉吟半晌,一针见血道:“如要此列实施,那准征额就必须固定,福晋的意思莫不是要朝庭颁布法令,以后增加人丁,不再额外增加人头税?”

胤禟竖了竖大拇指:“秦先生真乃神人也,婉宁便是这个意思。既然讨论到这里,秦先生与十三弟又一时寻不到解法,不妨琢磨琢磨,此法是否可行?”

十三想了许久:“九哥,一时之间,弟弟着实无法判断,待我回去计算计算再说。”

秦先生也是这么个意思。

胤禟也没指望婉宁随品说出的法子他们会立刻采纳,很是悠然地道:“无妨,爷也就这么一说,若是不行,咱们再想其他法子便是。”

乾清宫

康熙对着老十呈上的折子看了半晌才道:“你不是一直不放心媳妇不想离京么?怎忽然想到要去巡营?”

老十道:“皇阿玛,西山火器营离京不过两日路程,还有十四弟看着,庆泰都敢吃下三成的空晌。其他营地天高皇帝远,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呢,不去摸底一圈,儿子委实不放心。左右如今斩杀庆泰的风头未过,儿子去外头跑跑总比呆在京里扎人眼强。”

“那你就放心你媳妇了?”

“唉。”老十叹了口气:“不放心也没法子啊,儿女情长哪比得家国大事。十万大军万一拉出来还不到五万,日后还怎么上战场?”

康熙惊奇之外倒是心慰不少:“看来你心中还是装了点家国大事的,还不算没得救。朕可以允你去巡营,但你给朕记着,朕不是让你去杀人的。”

“皇阿玛,不杀鸡儆猴,那些贪官怎会就此罢手?”

“水至清则无鱼,空晌之事由来已久。文官收的火耗银子已是惯例,这部份比他们的傣禄还要多得多。武官没有这额外的进项,自然就只能打士兵军晌的主意了。武将总比文官危险,若他们得到的银子却还要比文官少一截,如何能叫他们心服?”

老十一时无言。

康熙则继续道:“几年前你便知道武官的俸禄不足以养家,还为了给军队涨工资闹了那么一大通。现在却突然去查空晌,怕是你在军中的好名声就所剩无几了。”

“儿子又不是那等图名之人。再说了,也不是所有的武官都有胆子吃空晌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空晌便是被吃了,也依然解不了武官们傣禄不高的问题。”

康熙眯了眯眼:“既然你提出了这个问题,你便自己想法子解决吧。先去军营里逛一圈儿,回来后给朕写个细折。别光把问题提出来就算完,你还得学会解决它。”

老十顿时有些犯难:“皇阿玛,儿子怕是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朕准你集思广益。”

“成吧。”老十应了下来,回去就给九阿哥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要去查空晌了。

婉宁尚不知道九阿哥已经将官绅一体纳粮上报给康熙,更不知道他还将摊丁入亩拿出来讨论。害喜严重的她全副心神都在肚子里的娃身上,每天都在为多吃一口肉绞尽脑汁。

最后拯救了她脑子的是邵家村村民们送来的一坛子杨梅干。

那酸爽的滋味终于让她不惧荦惺油腻,可以吃肉了。白露秋霜更是高兴不已,酸儿辣女,福晋连那么酸的杨梅干都吃得津津有味,肚子里怀的肯定是小阿哥了。

秦先生和十三一边核实黑户户口,一边加紧琢磨摊丁入亩的可行性。而凌文浩则雷厉风行地开始审案,他当顺天府尹两年有余,对查案相当在行。几乎没费太多时间,就将江南官员们加重赋税之事查得一清二楚。

让他难办的是,这事儿牵扯的人员实在是太多了,按律法清洗的话,江南的官员要动摇三分之二。

这可是大换血,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也不敢贸然下手。江南官场万一动荡起来,他难辞其咎。无奈之下他只得写了封奏折回京,恭请康熙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