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澄道:“行,我写信给爹,让爹拿主意。”

洪湘没有害臊,还在边上看洪澄写信。

难得自家小姑姑有了想嫁的人,洪楩积极地在边上出主意:“给祖父的信一来一回得不少功夫,就怕谢兄这段时间突然定了婚事。要不这样吧!现在船兴许还没开,我追上去跟谢兄一起去南京,找机会给他透个口风。”

洪澄瞪了儿子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是想趁机去南京玩?”

洪楩很光棍地道:“您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洪澄:“…………”

最后是洪湘这个当姑姑的掏了锭银子给他当来回路费,让他快些追上去,缺什么东西到那边直接置办新的就好。

这下洪澄改瞪自家妹妹了:“女孩儿该矜持一点,要是婚事没成你的脸面往哪搁?”

洪湘道:“大不了我不嫁人了,哥你养我一辈子。”

听到自家妹妹这么说,洪澄头都大了,也不嫌儿子净出馊主意了,当场开始催促洪楩马上出发,此去南京务必要把谢豆这个未来姑父骗过来。

要是办不成以后就让他这个侄子给姑姑养老!

洪楩早就惦记着去南京找文哥儿他们玩耍了,闻言二话不说揣上银子去追谢豆。

作者有话说:

文崽:除夕快乐!新的一年!一起冲鸭!

*

注:

1洪钟一家,在文崽考科举的时候出现过

洪钟这人镇压过农民起义,总督过多省军务,最后还管过漕运,富得流油,所以他孙子洪楩成了明朝有名的藏书家,有钱到想买多少书就买多少书,实在没有还能自己印!

不过洪钟名声不太好,《明史》表示传说中的“贼如梳,军如篦,土兵如剃”,说的就是他治下的士兵,《明孝宗实录》里总他已经老被弹劾(前后有被劾十一次者),但还是勤勤恳恳干到嘉靖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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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谢迁和洪钟确实是亲家,但娶洪家女的不是谢豆,嫁到谢家的也不是洪湘(明朝很多女孩子的名字都没流传下来),这里属于蝴蝶效应(笃定

这个洪钟不是文哥儿小时候听说过的神童洪钟,属于上一代的人了,自号两峰居士,谢迁在文集里亲切的称之为“两峰亲家”。

当然,就算不是亲家,他们也都是浙江的,天生就是一个派系

可见只要朝里有人,被弹劾十一次也还是步步高升!

第451章

洪楩直奔最近的码头找谢豆很快便瞧见等着登船的谢豆主仆俩。

谢豆身边带着个书童,自己的行囊基本都在书童身上,自己却是亲自拿着从洪家借来的书。这书一来是文哥儿要的,二来是跟洪家借的谢豆觉得丢什么都不能把它给丢了。

洪楩跑过去和谢豆打招呼。

谢豆没想到洪楩会跟上来愣了愣忍不住问:“你莫不是瞒着家里跑出来的?”

这种事文哥儿小时候挺爱干,闲着没事就往外跑偶尔被逮着了还抓他顶缸说是跟他一起出去玩的。若不是王华这个当爹的心大,文哥儿应该被揍到屁股开花无数次了。

洪楩道:“我是那样的人吗?何况我都这么大了,想去哪儿去不得?”周围人多眼杂洪楩自是没有直入正题和谢豆聊婚事,只说自己早就想去南京玩了这次正好和谢豆结伴过去。

谢豆一向很照顾年纪小的人,见洪楩与文哥儿差不多大,一路上便十分看照他。

弄得洪楩越发坚定地想要把他骗回家当小姑父。

洪楩不由得旁敲侧击问谢豆对婚事有什么打算。

谢豆很诚实地面露苦恼。

他和王守俭都是被亲爹打发回来相看的,结果王守俭的婚事都由王老爷子作主敲定了他的婚事还没着落呢。

洪楩心中大喜没着落就好要的就是没着落。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用着急好姻缘总是来得慢些的。”

像他小姑姑知书达理,聪慧大方绝对是顶好的姻缘没错了!

洪楩臭不要脸地想着。

两人到了南京径直去寻文哥儿。

文哥儿没想到洪楩也过来了领着他们到何景明等人的落脚处先把行李放下。

谢豆把文哥儿要的书拿给他。

文哥儿跟谢豆的交情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自然没和谢豆客气太多,他吩咐屁颠屁颠跟出宫来的小内侍帮自己把书拿回住处去,自己则领着谢豆他们出去吃好吃的,坐下来慢慢叙旧。

首先当然是问洪楩怎么来了。

洪楩目光游移了一下,准备一会私底下再和文哥儿坦白。他张口就来:“见你整天在信里说哪儿哪儿好玩,我也想过来玩玩。”

谢豆听洪楩这么说也跟着点头,他觉得在家没什么意思,连王守俭他们都去绍兴了,他认得的人就更少了。偏他又是慢热的性子,得多处几天才能熟悉起来。

文哥儿知晓谢豆的性格,没人带着玩他可以从早到晚都闷在家里不出去。他说道:“行,你们在这边多玩几天。”说完文哥儿又有点犯愁,“不过你的婚事怎么办?要不我在南直隶这边找人给你介绍一下?”

谢豆臊红了脸:“不用了,我玩几天就回余姚去,到时家里应该给我安排好了。难得过来南京这边玩,还是别提这个了吧。”

文哥儿懂谢豆的意思了,他就是相亲相得难受才想过来放松几天。

左右阁老家的儿子也不愁说不上亲,文哥儿便没有当万恶的催婚人。

听老一辈的人说,没事最好不要做媒人,要不然将来人家夫妻处不来你可就造大孽了!

顺其自然就好。

文哥儿便带着他们一路逛吃逛吃逛吃,傍晚还约上康海他们一起组个饭局。谢豆与康海他们是认得的,唯一需要介绍的就是洪楩了。

得知人家祖父也是二品大官、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康海等人就晓得洪楩也是浙江一系的后辈。

跟着文哥儿到江南走一趟,他们也算是初窥江南这地方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

明明九曲十八弯,偏偏又紧紧连在一块。

洪楩对仕途兴趣不大,平生最爱的还是读书。见到一群文章写得极好的年轻人,他自是热情地上前攀谈。

结果很察觉不是人人都像文哥儿一样能和他探讨话本戏曲的内容。

官场中人更重视的还是时文与公文写作,那些才是真正有用的。

洪楩早就习惯自己算是个小众爱好者,便是有些失望也没写在脸上。

一顿饭吃下来也算其乐融融。

到傍晚文哥儿要回东宫去,洪楩才晓得文哥儿没和康海他们住一起。他想到自己还没跟文哥儿通个气讨个主意呢,登时辗转反侧一整晚,等到解除宵禁的鼓声一响他就跳了起来,偷偷摸摸去宫门口琢磨着怎么才能单独见见文哥儿。

文哥儿起得也早,一如既往先寻处空地锻炼了半个时辰,他正要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就听杨玉过来跟他说洪楩在宫门外等他。

“这小子怎么一大早跑来了?”文哥儿嘀咕了一声,擦掉额头的汗珠子去跟朱厚照说了这事儿。

眼看文哥儿一大早又要出宫去见洪楩他们,再回来可能就是傍晚了,朱厚照很是不满:“你一天到晚跑没影,孤听完杨学士他们讲学都没人可以讨论。”

文哥儿道:“杨学士他们给殿下讲的,殿下直接跟他们讨论不就好了?”

朱厚照哼了一声:“所以你白拿着俸禄什么事都不干,光呼朋唤友到处玩耍去?”

听到小老板批评自己的工作态度,文哥儿认真反省了一下。没错,来了南京以后他就是仗着朝也不用上、卯也不用点,每天开开心心带薪旅游。

是有点过分了啊!

文哥儿当即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等到饭点一定回来,积极参加他们的课程研讨会议。说完他顺手揣了走桌上三个包子,一只手优哉游哉地把热腾腾的包子往嘴里送,另一只手还拿着两个排队等吃。

朱厚照:“…………”

他那么大几个肉包子呢?!

文哥儿走到宫门口时已经把一个肉包消灭完了,见到洪楩后笑眯眯地匀了个给他。

洪楩也不是讲究人,看起话本子来经常废寝忘食,走出书肆时饿得当街啃蒸饼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过。

他接过文哥儿递来的肉包子咬了一口,相当客观地点评起来:“感觉没昨天你带我们去吃的那家好吃,肉馅吃着不够鲜。”

文哥儿慢悠悠地道:“我从太子殿下的早膳里顺出来的。”

洪楩:“…………”

你这人怎么回事?!

洪楩面不改色地改了口:“不愧是宫中的御厨,居然把这寻常至极的肉包子做得皮薄馅美、叫人回味无穷,我再没吃过比它好吃的肉包了!”

文哥儿哈哈大笑,这才问洪楩怎么一大早跑过来。要不是杨玉正好听底下人禀报上来,他岂不是要在宫门外等半天?

洪楩昨晚没睡好,本来就不浅的黑眼圈看起来更明显了。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他父亲和小姑姑的意思给文哥儿讲了。

他小姑姑平时都跟他们家住在一起,算是被他娘养大的,相貌性情那是样样都好。

就是平时跟着他们看的书多了,不免对那些风流才子有些反感,觉得这些举止轻浮的家伙个个都是薄幸人,连带看那些适龄的儿郎都不太顺眼,尤其是那些曾经去某些地方涨见识的……这一来二去,婚事便耽搁了。

但他小姑姑年纪也不算很大,也就十七八岁而已,算下来与谢豆正好相配。

文哥儿没想到自己让谢豆帮忙取书还能取出这么一桩姻缘来。

“你还没跟他说吧?”文哥儿不由问道。

洪楩道:“还没,父亲已经去信给祖父了,我就是跟来看看他这段时间会不会说亲。”

文哥儿道:“等你俩要回浙江了,我们再跟他讲这件事。”

谢豆豆那张嘴哟,从小就靠不住!

他自己也不是故意的,估计竹筒倒豆豆属于他的被动技能,永远不以他本人的意志为转移!

洪楩想到谢豆跟他们透露那些旧事,顿时对文哥儿的考虑十分信服。

他不免和文哥儿提了几句。

和文哥儿本人讲的话应当不算外传!

文哥儿一愣。

没想到他们会聊起那么久以前的事。

当年他写《讨金莲癖檄》的时候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谢豆这般心疼妹妹,自己作为好朋友不能什么都不做而已。

如今回想起来,他更小的时候便戴过昔娘给他编的五彩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