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明 第3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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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站着听讲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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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冠礼介绍:参考《大明会典》
第332章
冠礼前一日家中就已经着手布置了,各项物什全是按照六品官的规格来筹备的。
冠礼当日,文哥儿一早起来被梳了个双童髻,髻上插上了双玉导头上戴上了空顶幘身上穿金戴银、缀以珠宝最后还得穿条彩裤。
这估摸着是他最后一次作孩童打扮,所以赵氏给他竭尽全力往最隆重里弄一眼看去相当地花里胡哨!
羃席设于东房内的西边窗户下一应服饰器具皆放于席周以便取用,包括一会要换的三套衣裳也都会在这里更换的。
文哥儿这位将冠者没什么发挥余地,在宾赞以及客人就位前都在东房等着。
王华这位主人早早就得在门外迎客把贵客们引进屋内喝茶聊天等着观礼。
有些年纪小些的客人要去寻文哥儿,底下的人也都引他们去东房玩耍并没有太多的拘束。
吉时未至,宾客已经陆续到位,内眷皆入后院与赵氏她们闲谈。
外客先到的大多穿着蓝袍或绿袍,穿的全都是品官公服。
到后来陆续就有身着朱袍的人过来了。
按规定一至四品的官员皆能着绯袍只不过细看之下各品官员的绯袍都织着不同的暗纹。
比如丘濬他们身上穿着的官袍就是织着五寸的大独科花纹理属于官居一品的专属荣耀。
李东阳他们这些二品官就只能织三寸大的小独科花了。
而到了文哥儿他们这样的六七品官公服上只能织一寸大的小杂花!
等级区分得明明白白。
王·小杂花·小文此时此刻正被小伙伴们围观都觉得他这身隆重的打扮比过年还像过年。
这次须得多看几眼,不然往后怕是看不着了!
杨慎和文哥儿同岁看到文哥儿都要加冠了心中很是感慨。他说道:“等我们下场科考你怕是都要改官了。”
文哥儿想到杨小慎那过目不忘的本领心怀叵测地怂恿道:“你也该早些下场才是!”
杨慎回道:“我乡试要回四川去考,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去,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能这么早下场去考试的啊。”
文哥儿道:“怎么不能,你到下科乡试开考都十一了!想想老师他十二岁就考上了举人,你是老师的儿子,怎么都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杨慎不为所动,一点攀比的心思都没有。
他是个聪明孩子,他爹更是个聪明人,自文哥儿考过乡试后便私下给他分析过利弊,让他安心读自己的书,不必去与文哥儿比较。
文哥儿这种情况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特例。
杨慎听着很有道理,他不像文哥儿那样喜欢往外跑,更爱待在京师和朋友们玩耍,根本没必要早早回四川去考试。多玩几年不好吗?
尤其是听文哥儿这段时间埋怨要干的事太多,杨慎更是暗暗决定等玩够了再下场科考。
传说中的前车之鉴,说的就是文哥儿了!
文哥儿见说不动杨慎,很是郁闷,又去游说谢豆几人。
谢豆表示他上头两位兄长都没下场,他还是得再多读几年书再去尝试。
文哥儿没能怂恿成功,正琢磨着该怎么接着忽悠,就听外头传来了行礼的动静。
没等他们起身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朱厚照就咻地蹦了进来,一边对众人说着“不必多礼”一边跑到文哥儿面前兴冲冲说道:“孤来啦!”
文哥儿几人起身向朱厚照见礼。
朱厚照自是不让他们把礼行完的,又多说了两声“不必多礼”才好奇地绕着文哥儿左看右看,觉得文哥儿这身打扮十分亮眼。
像这大彩裤子,他行冠礼时便没有穿!
说实话,要不是文哥儿自小生得俊秀,还真的挺难压住这身花里胡哨的装束。
文哥儿见朱厚照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绕着他转,只觉这小子真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他想到刚才听见的动静,不由询问朱厚照:“陛下也来了吗?”
朱厚照点头表示就是他父皇带他来玩的。不过这是休沐日,朱祐樘是便服出巡,便不用他们马上去行礼,一切照常来办便是。
按照一般的冠礼流程,须得三加冠后才去见尊客。
文哥儿听朱厚照这么一说,便也没立刻前去拜见朱祐樘。
他向朱厚照履行起从前的诺言,把杨慎等人都介绍给朱厚照认识,吹嘘起来自然也是不要钱似的一通乱夸,从学业吹到品行,从品行吹到性情,时不时穿插点丰富多彩的童年趣事,务必要让朱厚照知道他这些朋友个个都是人才!
朱厚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文哥儿的朋友,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倒是老实的谢豆被夸得脸都快红了,连他都不晓得自己竟有这么多优点!
随着行冠礼的时辰将至,朱厚照才被谢豆他们领去李东阳他们那边。
今儿请的正宾是丘濬,赞冠者则是谢迁,两人可都是阁臣,于冠礼而言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排面了!
理论上来说,丘濬是谢迁科举那年的会试考官,谢迁勉强也算是丘濬的学生。有这么一重关系在,他给丘濬打打下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就是文哥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有点紧张。
想想看,你老师兼未来岳父要给你梳头!
是不是还没开始就整个人都已经麻麻的!
小伙伴们都离开了东房,文哥儿便只能乖巧地等着冠礼开始。
这第一身孩童打扮也是要出去亮个相给大家看看的。
等到主者、主宾、赞冠者以及将冠者四方都就位,一切便都按着程序走。
王华这个当爹的穿着公服,他还只是五品官,所以三位负责主持冠礼的人之中就他一个是身着蓝袍的,看得李东阳转头跟刘健打趣道:“能请来您和丘阁老,怕不是实庵这个当爹的面子。”
刘健一向是不参与各类应酬的,一下衙便闭门谢客,鲜少让人进自己家门,也不会应别人的邀。
结果文哥儿这边却是一请一个准,可不是王华一个五品官能做到的!
其实不仅是刘健和丘濬,他们陛下跟英国公带着太子过来更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
他们这位小神童面子可真不小!
刘健难得地露出几分笑容:“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小孩儿,这样的日子怎么能不来看看?”
朱祐樘听着李东阳他们低声聊天,也打心里觉得自己来一趟没什么。刘健还没见上文哥儿之前,他可就见过了!
朱祐樘一开始便说了不用拘着,李东阳跟刘健说笑后便又自然而然地跟朱祐樘聊起了王华近来的种种传说故事,重点给朱祐樘讲述一下王华“夺门而逃”的光辉往事。
在活跃气氛这一点上,李东阳敢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聚会嘛,就是要讲点大家都开心的事(王华开不开心另说)。
其实朱祐樘本来已经从朱厚照嘴里听过一回,只是朱厚照到底还小,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远没有李东阳说起来这么诙谐有趣。他与一众宾客都听得直乐,看向王华的目光都满是兴味。
王华哪里知道世道有多险恶,他正与丘濬这位主宾走拜答环节,两人相互说一些很客套的场面话。
大至是丘濬在门外告诉导引者说“王家子有嘉礼,请丘某执事”云云,导引者进去告知王华。
王华就正色出去朝丘濬这位主宾拜了两拜。
丘濬答拜。
王华再朝谢迁这位赞冠者作揖。
谢迁报揖。
王华再揖丘濬。
丘濬报揖。
三人几轮相互拜揖下来,又该针对谁先迈腿登阶的问题三辞三请。
每一个步骤都看得文哥儿一愣一愣的,只觉自己在旁边站得脚麻麻的,越发佩服朱厚照这小子六岁就能把冠礼全程坚持下来。
想要以礼治国真不容易,这么多礼仪根本记不住!
好在文哥儿没多少事要做,只需要跟着大伙的指引当好换装工具人就好!
一通礼仪都走完了,四人皆按照规定的方位入席就坐。
此时文哥儿跪坐于西南面,谢迁则跪坐在前东面,先行将文哥儿的双童髻解开,耐心地替文哥儿梳起头来。
文哥儿:……更紧张了!
想象一下教导主任拿着梳子在你脑壳上一下接一下地梳来梳去!
文哥儿全程正襟危坐,生怕坐姿不标准被他大先生训话。
谢迁看了眼怂了吧唧的文哥儿,少有地没朝他笑,而是动作利索地替他梳好头发用网状的头巾网好。
许是因为士大夫们平日里得经常打理自己的头发,是以谢迁的动作居然一点都不生疏。
梳出来的头还有模有样!
谢迁把那网状头巾给文哥儿戴好了,便起身退回立位,改换丘濬这位主宾上场。
三加冠正式开始!
丘濬跪坐到文哥儿面前,打量着眼前头一次用网巾束发的小孩儿。他端详了一会,抬手对那束发的网巾稍作调整。
老丘那神色之认真,仿佛不是在调整束发巾,而是在完成什么重大仪式!
文哥儿都有点怀疑他大先生是不是把他头发束歪了!
丘濬一脸郑重地调整完毕,下阶洗净手再次登阶,取过执冠者捧上来的緇布冠。
他右手托冠后,左手持冠前,一脸正色地回到席前站定。
丘濬注视着仍跪坐在席上的文哥儿,目光动了动,认真念出早已滚瓜烂熟的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慎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这话的大意是“在这美好又吉利的日子里,为你加上成人该穿的服饰,从此你该放弃童稚时期不成熟的想法,成就成年人应有的德操,我在这里祝愿你寿数绵长、幸福美满”。
分明是每个人行冠礼都会用到的祝词,丘濬却念得缓慢而有力,仿佛希望这些话每一句都能成真似的。
文哥儿也听了出来,他抬头看向念完祝词的丘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