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驶了十来分钟,车子终于停在一处偏僻的小道,一开车门,三五名大汉从车上跳下来,逡巡一圈,山路周围环绕的,全是比人高的杂草。

他们在雨中不知说了什么,纷纷由车内取出铁铲,其中四名先走,剩下的一人则一把拉开了面包车的后尾箱。

车盖子一掀开,立即露出一名被麻绳捆得牢牢的少年。

他的头靠在车门旁,听到响动,虚弱的掀了掀眼帘,蜷缩的身体上布满了血迹与伤痕,而从他过于瘦弱的体型与凹陷的双颊可以看出一定被饿了好几天。

可尽管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与之后毫无悬念的处境,他眼中却未露出一丝怯意,反倒极为配合的让那大汉背起,朝山上行走。

几人找了一块偏僻的空地,开始一铲一铲的挖坑。

在刨土的时候,一个名叫赵河的男人有些怜悯的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少年,摇头道:

“夭寿喔,这么小的孩子,咋能这么忍心。”

“别偷懒,快挖。”

赵河唉叹一声,抬头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低头继续工作。

空旷的山林里到处回荡着枝叶相撞的“哗哗”声,几个汉子从小干惯了农活,手脚麻利,吭哧吭哧的就刨了一个大坑。

随后,他们合力把少年瘦得跟个竹竿似的身体抬了起来,就像扔麻袋一样的丢进坑里,瞧着他发白的脸色与青紫的唇,毫不犹豫的往坑里填土。

赵河没忍心看他的脸,心想这种杀人越货的买卖,如果不是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他也不会干。

在这个大风大雨的日子,几人很快就把土填上了,有人在上头踩了几脚,料想那小子如今被绑手绑脚的也爬不出来,于是没等多久,便相继离开。

可赵河良心过意不去,走到半路突然说:“我手机好像掉了,你们先走,我回去找找。”

几人不疑有他,头也不回的催促:“快点,就你事多。”

赵河陪着笑:“知道,知道。”

他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往回疾走。

等到了地方,他站在雨中左顾右盼一番,确定无人之后,一铲一铲的把上面那层土刨开,眼瞅着差不多了,又用手使劲的往里挖,直到在他的脸部的地方弄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小洞,这才收了手。

大雨连绵,少年露出土堆的脸色苍白得就像一张白纸,再被雨水刷一刷,几乎是白得透明了,而此时他正双目紧闭着,嘴唇发紫,安静得好像没了生气。

赵河心有余悸,凑过去一根手指,在他鼻息下探了探,心下一松,还好,他还有气儿。

但是就现在的情况,哪怕他给他开了一个气孔,他也不一定能撑过去,等到一入夜,即便不成为山里野兽的食物,也会因为过于虚弱的体质而死去。

赵河摇摇头,这一连串的活计干完之后,良心这才安了些,他想起老婆和儿子,等收到钱,治好老母亲的病,以后就踏踏实实的干活,再也不敢这伤天害理的勾当。

至于之后这个孩子要怎样,他能帮的就这么多,往后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恰好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磨蹭个什么劲,找到了就回来。”

赵河连连答应,可刚要走,眼角的余光却瞥到那少年睁开了眼帘。

那黑洞洞的眼神令人心悸,好像一早就知道他会回来似的淡定与冷漠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没有再瞧他,背过身在山林中疾走,殊不知就这一善举,令他在十几年后保住了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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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阴错阳差

接近深秋的夜里有些潮湿,加上细雨不停,天气闷热,乔莞这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能睡好。

她侧躺的位置靠近墙,隔着一层泛黄的蚊帐,耳畔响起的是大姐平稳的鼾声。

轻轻撑起胳膊,她瞧着从窗外洒入的月光,眉心打了个死结。

“还不睡?”乔丽翻过身,话里透出点被吵醒的不悦。

乔莞怔了下,呐呐的应了一声,钻回被子没敢再动,只是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直到街上传来狗叫,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天,乔莞没起来,她赖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不肯动。

乔敏穿好衣服,回头叫了她两声,便出去找乔妈。

最后三个女人围在床边,用体温计给她量了一下,一切正常,这既没发烧也没受伤,她躺在床上不肯起来是什么毛病?

乔妈急了,张罗着要把孩子送医院。

乔莞听到这,心尖跟着一跳,忙转过身,抱着小枕头说:“阿妈,我就是头晕,可能昨天淋雨感冒了,睡一天就好,不用上医院。”

乔妈看了她半天,终于信了她的话,细心的给她掖好了被子,这才跟大姐乔敏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