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周子谚怎么了?”

周泫御的表情瞬间像是凝上了寒霜,看得君兮一颤。屋里原本温情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凝结起来。

“子谚怎么了?”

“他出了点意外,我得先走了。”

周泫御挂断了电话,随手抄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快速穿好。

“等下!”君兮拦住他:“你说清楚,什么意外?”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场意外并不会是小意外。周子谚皮糙肉厚的,随便一点磕磕巴巴是不会让周泫御紧张成这样的。

“比赛的时候子谚的赛车失控冲出了赛道。”具体他也不清楚。

“天呐!”君兮一声惊呼,脸色霎时惨白,腿软的几乎跌倒。

周泫御搀了她一下:“别担心,我先去看看!有消息之后再联系你。”

“我和你一起去。”她双手抱住他的胳膊,一副“你不让我去我也要去”的决绝。

他其实不应该让她去的,等下那场面得有多乱,他哪里来的闲暇去顾及她?可是,他知道他拗不过她的,他点了点头。

“我先去开车,你马上下来!”他攥紧了车钥匙,一边走一边回头交代:“把门锁好,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多带件外套。”

他的声音远了,君兮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客厅,她的心也乱糟糟的。

周子谚这个家伙,可别真缺胳膊少腿让她那乌鸦嘴说中了才好……

周泫御直接带着君兮赶往青城第一人民医院,周子谚在比利时接受了紧急治疗之后,已经乘医护专机飞回青城,飞机十五分钟之前降落在青城机场,直接由救护车送往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人很多,密密麻麻的,把等候大厅都塞得水泄不通。周泫御走的是vip通道,没有人潮阻拦,他的脚步特别的快,君兮几乎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他的电话响了一路,他看也不看,一概不接。这会儿,大概没有什么比见周子谚更重要的事情了。

周子谚的病房八楼,君兮和周泫御上去的时候,门口站了很多人。这些人从穿着打扮来判断,应该都是和周子谚一起玩赛车的。

“大中,怎么样?”周泫御看着其中一个留着青皮胡的男人问。

“刚才在飞机上醒了,现在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呢。”

大中答着,顺势看了君兮一眼。君兮也看着他,他们都不认识对方。

“到底怎么回事?”周泫御蹙着眉,凌厉的目光像是要刺穿了病房的门,将里面那个家伙好好的教训一顿。

“不怪谁,怪他自己发疯。”人群里忽然传出来一个尖利的女声。

“襄涵你别胡说!”大中斥了一声。

说话的那个女人拨开了人群,冲到最前面。

君兮看清楚了她,很修长的一个姑娘,面貌五官充满了灵气,只是皮肤有些黝黑。

玩赛车的,要不晒黑了才奇怪。

“我才没有胡说。周子谚不是疯了是什么。临开赛竟然说要换车。他要有正当理由就算了,丫的只是看上了人家的车牌号码。这不是疯了是什么?他不死就算了,死了我一准把这串数字刻在他墓碑上!”襄涵说话虽然躁,但是君兮能感觉到她的担心。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爱之深与责之切本就相辅相成。

“襄涵你闭嘴!他要真死了,我看你也得随着他去。”

“啊呸!我疯了吗我!”

襄涵抿唇,转身背着墙,明明被这句话戳到了软肋却死不承认的样子。

病房的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医生,怎么样!”襄涵第一个冲上去。

“脑部有震荡,需要观察一下。”走在最前面的女医生说,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周泫御:“周先生,麻烦借一步说话”

周泫御点头,转身与那位主治医生并肩往电梯方向走。

君兮遥遥地看着他们,强压下心里的不安。

送周子谚来医院的那些人已经推开了病房的门,她跟着进去。

“刘襄涵,就听你在门外咒我死啊死的!你丫的和我有仇是不是!”

周子谚吼了一句,从这音量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君兮被揪紧的心,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刘襄涵眨了眨眼,竟然没有回嘴。

周子谚转头,看到君兮,他的眸子亮了亮,但只亮了一瞬就说:“文君兮,你也是来看我死没死的吗?”

听到君兮的名字,默默低着头的刘襄涵忽然抬头,她炯炯有神的目光从头到脚扫视了君兮一眼,又低下去。

“你死没死与我何干!我就来看看,你平时牛皮吹的那样大,如今破了是什么样。”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周子谚窘,也不知是不是脑袋受了伤的缘故,他竟然有些脸红。

“那车有问题能怪我吗,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要不是我技术好,这会儿我就直接躺太平间了,能只受这么点轻伤?”

“轻伤?我看你伤得不轻。从前你哪里会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的话,你周公子只会说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病房里的笑声更大了,似乎君兮的话让大家都找到了共鸣感。

“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让着我点!”周子谚委屈极了。

君兮笑,不再说话了。他要面子,她给就是了。

“我们可是头一次见周公子吃瘪,文小姐你好厉害。”站在一旁的大中忍不住感慨。

君兮摸摸鼻尖:“你要是三五岁就开始和他斗智斗勇,修炼了这么多年,你也得这么厉害。”

“对,所以都是我调教的。”周子谚恬不知耻。

君兮瞪他一眼。

正闹着,周泫御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步履不重,推门的动作也极小心。可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被他吸引了。

也是,医生这样把他叫走,难免不让人瞎猜惦记。

“小叔,怎么样?撞了下头死不了人吧,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说,搞得像了绝症似的!”

周泫御眉角一动,神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走到周子谚的床沿边,语气也是不动声色的:“医生们只是考虑要不要把你这嘴皮子给缝起来。”

周子谚撇撇嘴:“小叔,你什么时候和君兮一样了,就知道欺负我。”

他将“欺负”两个字咬得特别的重。

“我调教的。”君兮脱口而出。

病房里的气氛一凝。

周泫御顺势看了君兮一眼,那若有似无的一眼,让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开玩笑的。”君兮连忙补了一句,可这一句的功效不怎么大。

周子谚落井下石:“谁不知道你开玩笑的,我小叔哪儿轮得到你来调教。你想做我小婶,嫩的我都不能同意。”

“我……”

周子谚难得字字珠玑,君兮无力反驳,胸口顿时生出一股子的惆怅来。

她明白的,她和周泫御之间的差距,哪里只一个年龄……

“谁做你小婶,用不了你同意,我同意就行了。”

一直事不关己站在一旁的周泫御看着君兮,开口为她解了围。

周子谚不依:“小叔你不许惯着她,惯坏了我可怎么调教啊!”

“赶紧闭嘴休息吧,哪个病人像你这么话多。”君兮喝止了周子彦。

他撇撇嘴,终于乖乖的不再说话。

病房里安静下来,静的忽然又逼仄人心。她的心里甜几分,酸几分,却始终无法均衡。

作为恒富集团的太子爷,周子谚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也颇受人关注。没几日,他受伤的事情,就恒富集团传开了。

这位不爱江山的太子爷虽然鲜少在公司露面,但关于他的传闻一直都不少。最近更是霸占了茶水间、洗手间话题榜的榜首。君兮几乎走哪儿都能听到那些女同事在谈论周子谚。

“诶,听说了吗?那个周公子和他父亲一直都不和。”

“为什么不和啊?”

“谁知道呢?豪门父子的恩怨可不如我们寻常百姓那么简单。”

“怪不得前总裁退任时没有让亲儿子来接任,而是破天荒的选择了亲弟弟。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呢……”

“现在的周总挺好的呀。又帅又有涵养,比起那个初出茅庐的太子爷,人生经历可是丰富百倍啊,反正我很喜欢周总。”

“瞧瞧你,花痴病一犯就跑题,我们可是在说周公子受伤的事儿呢。”

“哈哈哈……”

洗手间里一阵清脆的笑声,君兮按下了洗手台上的开关,一直往外涌的水柱戛然而止,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花,看了一眼镜面中的自己,没有烘手,就直接走了出去。

周子谚和他父亲不和,她是知道的,因为知道,所以无法心平气和的听这些八卦。

孝琳正在办公室里分发这小礼盒,一见君兮过去,就立马朝她招手。

“君兮,快过来,这份是你的。”

“怎么?谁有喜事吗?”

君兮收敛了心情,接过了那个精巧的礼盒,盒盖稍一碰就打开了,里面装着比盒子还要精致的巧克力。

“高经理刚回来,这是她给我们带回来的礼物。高经理虽然平日里对我们很严苛,但是也就只有她,每次出差都记得给我们带礼物。”

君兮想起那日电话里那个温柔的女声,怎么都无法将她和严苛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她又看了一眼盒子里的巧克力,能选这样好看的礼物,怎么着也该是个细腻浪漫的女人。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周泫御和一个女人率先从里面走出来,那个女人一身宝蓝的套装,虽然上了年纪,但遥遥一望,仍觉气质斐然。

那就是高莱茵。

周泫御正在说着什么,高莱茵时不时地点着头。忽然,她的目光一跳,落在了君兮的身上。

周泫御也看了君兮一眼,他对高莱茵点了点头,两个人就在总裁办公室门前分开了,高莱茵径直朝着君兮走过来。

“你好,文小姐。”高莱茵对君兮笑,一点都没有孝琳她们描述的那样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