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头一回见识到九阿哥的倔强。

哲羽说干了口水,也没能阻止他去清河县的决心。他火速着人在府城买了一批粮,点了从京城带出的大半侍卫,又雇了当地的镖局,这才冒雨出发。如今雨势越发大了起来,水路是行不通了,只能走陆路。

哲羽担心不已,一路送他出城:“九爷,旁的我就不多说了,只望你好好保重自己。事情再重要,也没有命来得珍贵。”

胤禟回头张望,空荡荡的官道上人影皆无,更没有他想要见到的人。他拍着哲宇的肩膀:“婉宁就交给你了。”

“放心,宁宁是我妹子,我定会护好她的。你别看了,那丫头说怕自己会哭,没来送你。”

“哭就哭呗,爷还能嫌弃她不成?”

护粮队渐渐远去,陆路运粮本就艰难,再加上绵绵细雨下了十多天,便是官道都泥泞不堪,这一路走得便越发艰难。九阿哥许了重金,并承诺若是能提前到达,奖金翻倍。看在钱的份上,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头赶路。

从白天到黑夜,护粮队在雨里走了一天,这夜却没能寻得客栈,只得在路边的一间破庙落脚。

马车上备有被褥,虽不及他平日用的豪华,睡一觉却是不成问题。金明跳下马车:“九爷,小的去给您弄些吃的。”

“去吧,让大家多喝点热乎的,晚上注意保暖,莫要着凉了。”

“哎。”

胤禟闭着眼睛养神,盘算着此事若是真如他猜想一般,也不知皇阿玛还会不会护着太子。

“咚咚。”

“咚咚。”

“咚咚。”

有节奏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胤禟猛地睁开眼睛,身上毛都竖了起来:“什么人?”

“咚咚”声于是越发急促。胤禟左右四顾,最后起来,一把掀开了自己屁股下的盖子,然后就对上了婉宁憋得通红的脸。她从柜子里头爬出来:“哎呀可憋死我了。”

胤禟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婉宁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听说九阿哥要亲自去清河,她就只剩了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一起走一遭。她指着自己的喉咙:“爷,水。”

胤禟神色复杂地给她端了一杯水,一脸复杂地问道:”你就在这柜子里头呆了一天?”

这么小的杯子,都不够她润喉的,婉宁干脆拿了茶壶,咕噜噜牛饮了一番。大半壶水下去,干渴的喉咙总算得到了拯救:“没,中午您跟金明下车的时候,我偷偷出来喝了点水。”

“你跟来干嘛啊?知道此行有多危险吗?”

婉宁理直气壮道:“就是知道所以才不放心爷一个人啊!”

直白的关心让胤禟所有的气都憋了回去,他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半晌,用力将她拉入了怀中。

因为在柜子里憋久了的缘故,婉宁的脸热烫得惊人,贴在胤禟微凉的衣裳上,舒服得她直想叹气,如果他没有抱这么紧就更好了。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爷,我好饿。”

从早上粮队出发开始,她便只吃了两块糕点,怕中途要上厕所更是连水都不敢多喝。此时只觉胃空落落的难受到不行。

胤禟可算放开了她,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男装,长发编成辫子,帽子却已不翼而飞,小手捂着胃部,满脸可怜兮兮地瞧着他。

担心变成了心疼,他拉开车门唤了一声:“金明。”

金明赶紧跑了过来:“爷,侍卫们煮好了面,今儿菜肉都足,味儿倒也不错,小的正准备给您拿一碗呢。”

胤禟道:“两碗。”

啊?

金明愣了一下,心道,原来爷这么饿了,看来中午备的点心爷不喜欢。但这山野粗食……管他呢,爷说两碗就两碗呗,吃不完大不了他吃了,左右也浪费不了。

“好嘞,小的这就去给您拿。”

片刻之后,端着拖盘打开马车门的金明立成了雕塑,为什么他好像瞧见了福晋?

胤禟瞪了他一眼,自己动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托盘:“看什么看,主子都不认得了吗?”

然后用力关上了车门,徒留金明满脑子问号。今儿他一路跟着主子坐的马车,福晋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婉宁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关心金明的想法,她正抱着面碗吃得稀哩哗啦。热烫的汤面顺喉而下,暖意顺着四肢百骸流转,让她的胃变得热乎乎的,浑身的力气似乎也跟着回来了。

胤禟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被噎着。

好在婉宁没让这种事发生,几大口之后,满足地作了个瘫靠的姿势,抚着肚子感叹:“总算是活过来了。”

“该,让你傻成这样?你中午出来,爷还能饿着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