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一怔,旋既露出了笑脸,越发握紧了九阿哥的大手。老涂和金明冷不防被塞了满嘴狗粮,很是撑了一下,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对伉俪情深的身影已经走远了,老涂连忙调转车头跟了上去。

身后马蹄得得,回音在高墙深巷中回荡着飘远,婉宁的花盆底踩在青石板上,滴酒未沾却觉夜色醉人。

九阿哥说出了她的心声:“爷好久没和你这般悠闲地散过步了。”

“上回散步还是在南方的时候呢,寄畅园的夏夜,蝉叫蛙鸣,萤火翩飞,的确是人间胜景。”

“今儿的景是差了些,改明儿爷再带你去别的地儿逛逛。”

“十弟刚刚当上太子,爷有空?”

九阿哥便叹了口气:“还真没有,这事儿只能往后搁搁了。”

“那爷可要记着欠我一回。”

两人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春风捎着这声音钻入身后的金明和老涂耳中,老涂拿出腰间的葫芦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啧,瞧两位主子这感情好的,我家那婆娘怎么就没这般温柔小意呢?”

“涂老哥,你要是带着嫂子也这般浪漫一回,保管嫂子化成绕指柔。”

“算了算了,就她那五大三粗的腰板,真温柔下来我更吃不消。”

金明哈哈大笑,想到自己养在千花巷的小情儿,这么多年,是不是该考虑给她扶正了。说来都怪九爷,当初红颜遍天下,外室置了一房又一房,搞得他都以为那才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遇到喜欢的姑娘也不知娶回家,养着就觉不错了。

可怜他无父无母,家中也没个长辈给他操持,以至于至今还没把人正式娶进门。

什刹海到铁狮子胡同的路并不算远,两人走不多时便回了家,金明赶在九阿哥进屋前递上一份请帖:“九爷,这是果毅公世子阿尔松阿给您的请帖,说是得了一坛佳酿,约您明儿过府畅饮。”

九阿哥呵呵一笑:“还真来了,写个回帖,就说爷一定准时到。”

阿尔松阿是阿灵阿的嫡子,却是排行第二,不过阿灵阿没有宠妾灭妻,早早为嫡子请封了世子之位。只是庶长子阿尔本阿,却没什么建树,快四十岁的人了,还一事无成,连个闲差都没领,他的儿子也没几个争气的,全在家里混吃等死。

当然,九阿哥对他的情况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阿灵阿的态度。

所有人都知道,大部份时候,阿尔松尔是能代表阿灵阿发言的。

婉宁却是皱皱眉,盘算了一路。淋浴房中备有热水,婉宁拿着白露准备的衣服便钻了进去,温热的水洗去操持宴会的疲惫,才打上香荑子,一个赤条条的人影便推开小门走了进来,九阿哥笑得异常猥琐:“娘子,可需为夫为你擦背。”

这个色胚。

婉宁拿着水瓢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下:“别闹,一会儿有事儿跟你说呢。”

“夜色缠绵,正事怎是用来说的,直接做不是更好吗?”说着就向婉宁伸出了魔爪。

若在平时,老想着再生一个的婉宁肯定就从了,老夫老妻了,没那么多欲拒还迎。可明儿九阿哥就要去果毅公府卦宴了,今晚不谈,明儿哪还来得及?于是她果断地趁着九阿哥不备,将他推出了淋浴房。

九阿哥没穿衣服,离了淋浴房里的蒸腾热气,顿时冻得瑟瑟发抖,郁闷地控诉道:“这么冷的天,媳妇,你这是谋杀亲夫?”

婉宁哼了一声道:“冷不是正好能给爷醒醒酒么?”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摇头晃脑地感慨了一句,九阿哥倒也没纠缠,自家媳妇别看对政事漠不关心,但偶尔说出的话一般都很有道理。她既说有正事,那还是听听吧。九阿哥随意披了件衣服坐在边上等。心道得亏自己办事时不喜有下人在,早早把白露打发了出去,不然这人可就丢大发了。

很快,两口子轮流洗完了澡,为防九阿哥x虫上脑,婉宁没有上床,而是在书案之后正襟危坐。

九阿哥“霍”了一声:“这么正式?”

“这般说话方便。”

“哪儿方便了?床上不比这硬梆梆的椅子舒服多了?用得着防狼似的防着爷吗?”

婉宁斜了他一眼:“别贫,都什么时辰了,早点说完早点睡。”

九阿哥做出乖巧样:“夫人快说吧,为夫洗耳恭听。”

婉宁拨邓拨头发:“爷,果毅公世子,算来该是十弟的表弟吧?”

“对啊。”

“如今八哥倒了台,果毅公让儿子送来请帖,是想向十弟示好?”

“应该是这意思。果毅公之前将宝压在八哥身上,如今八哥被皇阿玛下令禁足,他没了追随者,自然要改换门庭。十弟是他亲外甥,又是皇阿玛亲立的太子,他改支持十弟倒也算名正言顺。而且果毅公名望不小,没准还能带一批人投靠十弟。”

“那十弟是怎么个意思?他也打算拉拢一帮新的太子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