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认为,老十虽然有些鲁莽,行事也没甚章法,但他所经手之事,虽然过程总是人仰马翻,但最后的结局却都很不错。于是写完批复便不管了,只等着瞧最后的过程。

每天看那么多的奏折,费眼不说,腰和脖子也疼得厉害。若是老十能改革成功,那他也能享受享受。

哪知他这头想得挺美,转头又收到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

里头附着一本弹劾老十的奏折,说老十目无法纪,私自扣押奏折,并越俎代庖处理御史弹劾事件。有意偏袒,拉帮结伙,不知意欲何为。最后署名人是太子和老四。

“呵!”康熙冷笑一声将这封奏折扔到一边。瞧着太子前段时间对付老四的劲头,他还当这两人得斗到死呢。想不到胤誐刚露个头,他俩就一致对外了。

果然,朝堂上哪有什么永远的敌人,有的,不过是利益罢了。

同是批折子之事,老十的改革奏折和眼前这本弹劾奏折放在一块儿。一个想着去除冗余,减轻为政者的负担。另一边却只想着借此机会将兄弟拉下水,康熙觉得自己便是想不偏心都难。

老十每天被一堆奏折折磨得头大如斗,对太子和四阿哥那点子心思便是知道了也没空去理会。接到康熙便宜行事的旨意后,顿时乐开了花,琢磨了一圈,筛选奏折的差事最终还是落在了通政司,在通政司设立了天听阁。

为防凌文浩一人坐大,他又将以正直刚正闻名,却没什么做官天赋的翰林院修撰徐德泽弄了过去,还令张廷玉和庄亲王从旁协助。以这两人的身份,名为协助,其性质与监管却也相差无几了。

任何一项改革,哪怕再微小也必将受到反抗。老十不过是监理朝政而已,却妄想改变原有的制度,简直是大逆不道。于是弹劾老十的折子便雪花般飞往热河,跑死了驿站好些日行千里的良驹。

只可惜康熙也学精了,老十都知道这些繁琐的折子没有看的必要,他自然也不愿再费这个眼力,抓了这些天行猎次数最少,猎物也最少的九阿哥和十三来当壮丁。让他们将弹劾老十更改奏折制度的折子都挑出来竖之高阁。

皇阿玛如此支持十弟,莫不是十弟真能上位?九阿哥心里乐开了花,对着这些奏章都笑眯眯的半点不嫌烦。

十三不曾行猎是因为在夹缝道中落下了腿疾,出来后虽多方寻医,却始终不能根除,时不时发作起来折磨得他苦不堪言,哪还有精力去行猎。

此时他的心中亦掀起巨浪,从夹缝道出来后,他便打定主意不再参和夺嫡之事的。可瞧着皇阿玛这模样,莫非中意的是十哥?想起当初在上书房学习时老十的浑样儿,十三觉得自己不太能接受。

怕是那些教过十哥的先生们也要大跌眼镜。

八阿哥虽然远在热河,但京里的消息却也没能瞒过他的耳目。得知皇阿玛居然力挺老十之后,愣是连着三个晚上都没睡着。他设想过的对手有很多,这其中却绝对没有老十。

他处处仿着皇阿玛行事,皇阿玛博学多才,他便苦读四书五经;皇阿玛实行仁政,他便宽容对待下属,礼贤下士。费了许多银钱打造出贤王之名,结果皇阿玛却选了四书五经尚未读通,一旦做诗就卡壳还以血腥残暴出名的老十。

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讽刺。

老十对于这些兄弟的想法自然是一无所知,拿着康熙便宜行事的旨意,毫不客气地将天听阁的四个成员使唤得团团转,而他也终于从成山的折子中腾出了手来。

朝堂上的战争虽然激烈却没有硝烟,对于殊雅来说,更是半点影响都无。十四没心没肺地成天带着殊雅在围猎场四处奔走,闲下来时两人便就着地形图讨论兵法,日子倒是过得相当顺畅。

这日,殊雅跟十四又进了林子,运气更好的是,她还发现了一匹赤狐。

火红色的皮毛在阳光下蓬松而顺滑,一看便知是上等货,就是这畜生忒狡猾,行动间小心谨慎,殊雅跟了好半天也没能寻到机会对它的眼睛下手,倒是被遛得够呛。

好不容易跟到一处小河边,狐狸谨慎地四处张望后低头喝水。

殊雅眼前一亮,好机会啊。她弯弓搭箭,总算瞄上了它的眼睛。

“咻”轻微的破风声并没有引起狐狸的注意,眼见那支箭离目标越来越近,殊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十四叔面前趾高气昂卖狐狸皮的模样。

可惜,前方林子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笑声。

狐狸身子一僵,在箭支抵达之前突然四肢着地趴了下去。河水沾湿了毛毛,却也让它与那只射向它眼睛的箭矢擦肩而过。

“嘤。”狐狸惊叫一声,迅速回头看了眼殊雅的方向,然后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林子里。

殊雅这个气的啊,当即便策马往笑声传来之处奔去。该死的,居然吓着了她的猎物,她非叫对方好生赔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