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四一早,九阿哥一大早便穿上朝服,他要进宫拜别康熙,然后自德胜门出京。婉宁率着府中众姬妾和重要管事与九阿哥话别,时辰不早,其实也说不了两句。

婉宁将一件石青色绣四团五爪行龙纹的披风给他系上:“爷,一路顺风。”

九阿哥拭去她不知何时挂在脸上的泪珠,笑道:“怎么这么离开爷哟,不是应了你,开了春就派人来接你么?”

婉宁忙道:“我这是叫风吹出来的泪。”

被冷落已久的二姨娘并四个早已失宠的通房早没了当初的威风,规规矩矩地立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心酸不已,却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

今时不同往日,福晋才是爷的心尖宠,她又管了家,自己的吃穿用度可全凭她的心意了。虽说以前有些积蓄,可谁又愿意坐吃山空呢。

“好了,爷真要走了,你快进屋吧。”胤禟交待了一句,转身便想离开,结果还未走出二门,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便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道:“爷,爷,你走了我们母子俩可怎么办啊?”

婉宁一愣,这才发现这是三姨娘。

水仙落后几步,见到这一幕,吓得抖若筛糠,跑过去拖她:“姨娘,姨娘,你怎么又犯病了,没人要害您和您的孩子。昨儿孟大夫还刚给你诊断过的,小世子很健康。”

九阿哥大喝道:“什么小世子?”

“九爷息怒,打从三姨娘怀了孕,她便认定自己肚子里的是小世子。奴婢们若不这么称呼,她便会大发雷霆。”

“谁准的,她生的孩子是世子,将福晋置于何地?日后再这般胡言乱语,全部拔了舌发卖出去。孟大夫呢?”

还是躲不过啊,站在很后头送行却一直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孟大夫无奈地走上前来:“属下见过九爷。”

“三姨娘这样多久了?”

“说不上,偶尔发作一阵,但她的身体及体内的孩子都非常健康。”

九阿哥看着疯疯颠颠的三姨娘很是无语:“这叫健康?算了,你且好生照顾着吧。婉宁,回头进宫求个太医出来给她看看。”

“爷放心,我知道的。”婉宁看着三姨娘这样也挺忧心,这瞧着怎么有后世产前抑郁症的情状啊,大清朝可没这病啊。眼下离孩子出生还有三个多月,这能撑得到那时候吗?

三姨娘尖叫出声:“不,爷,别把我交给这个女人,她会害死我的孩子的。她生不出儿子,哪能看着我的儿子霸了世子之位,求您了,您带臣妾走吧。”

胤禟磨了磨后槽牙道:“你放一百个心,以你的身份,便是生下庶长子,他也没有当世子的资格。爷的世子,只能是福晋肚皮里出来的,所以福晋压根用不着嫉妒。爷不管你听不听得懂,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是他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若是不能,爷也不会只得这一个子嗣,你少在这里胡乱攀咬。来人啊,把三姨娘给我压回梅苑好生看管,若再将她放出来,梅苑的奴才便一个也不用活了。”

冷酷无情的话让所有人都激灵地打了个寒战,同时也意识到了婉宁现在的地位究竟有多牢固。

九阿哥却是不曾在意,给了婉宁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便出了门。

大清早的闹了这么一出,婉宁颇为郁闷,但又不能放任三姨娘不管。只得让翠环过去看顾着,自己则匆匆坐着老涂的马车去了德胜门。

德胜街上的人各行其事,对于新晋义郡王今日要去西安赴任之事豪无所觉,该备年货备年货,该进梨园的进梨园,与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婉宁只能安慰自己,北京人见惯了大阵仗,所以对此已经麻木了。

结果刚安慰完,便见初晴匆匆跑来:“福晋,得亏奴婢昨儿在茶楼预定了位置,不然今儿指定抢不着了,快走吧,不然那位置再叫人抢去,您便只能站在这街上等了。”

“预定什么位置?”

“当然是给咱们九爷送行的位置啊。您不知道,京里这些女人听说九爷出行有多疯狂,你瞧瞧二楼这些靠窗的地儿,别说茶馆,便是客栈都已经全叫人包了啊。”

婉宁:……

“九爷这么受欢迎的吗?以前我怎么没觉得?”

初晴掩着嘴笑:“是是是,您不觉得,嘿,合着您出嫁前没这么干过似的?别懵着了,快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