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内静得针落可闻。

胤禟提着狼毫,写也不是放也不是,就那么僵在了那里。董鄂氏是豁出去了,所以有侍无恐,可他不行啊。

一滴墨自笔尖滴下,在洁白的宣纸上晕出一团黑印。方舒耐心告罄,冷笑一声道:“九爷别不是不敢写了吧?”

胤禟的确不想写了,但在方舒讥笑的眼神注视下,就这么放下笔未免也太没面子。他梗着脖子道:“没见纸脏了吗?让爷怎么写?”

“九爷是怕牵扯过大所以不敢写吧,糟蹋宣纸做甚?”方舒不屑地哼了一声,眼中的嘲讽越发明显,虽然换了一张宣纸,可那眼神却似乎笃定了九阿哥不敢写。

被一个女人这样挑衅,胤禟脑海中那根属于理智的弦彻底崩断,狼毫再次沾上浓墨,眼看就要落到纸上,方舒努力维持着嘲讽的表情,心里已经快要乐开了花。激将法果然好用,快写吧,快写吧,写完姐就自由了。

可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嗓音:“主子,三姨娘求见,说是大格格病了。”

胤禟头一次发现,原来金明的声音是如此动听,他一把扔下笔,急匆匆地往门外走:“爷还有事,明儿再来与你细说。”

方舒差点气死,横袖一扫,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便落了一地,呯呯之声不绝于耳。

金明缩了缩脖子,见九阿哥走出来忙迎上去:“主子。”

胤禟长舒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问道:“怎么回事?”

“说是大格格拉肚子,晚饭后已经拉了三回了。”金明有些奇怪,福晋屋里不是有四盆冰山吗?怎么还把主子热成这样

“那还不快请太医?”胤禟急了,举步便往外走,大格格去年十一月才出生,算来如今才半岁,这么小的孩子哪经得住拉肚子。

金明连忙跟上:“已经着人去请了,主子您去哪儿啊?”

“当然是去看大格格啊。”

“可是福晋似乎很生气啊,您就这样走了……”

“闭嘴,有没有点轻重缓急?是她董鄂氏发脾气重要还是大格格身体重要,你连这点都分不清吗?”

金明:……

不是您自己说要哄好福晋,让她开口去慈宁宫给宜妃娘娘求情的么?再说,三姨娘用大格格邀宠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当然这话他聪明地没说出来,只是跟着九阿哥的步伐去了西厢。

屋里的方舒自然也听到了这话,她扯了扯嘴角骂道:“狗屁,明明是自己怂了不敢写休书,装什么好爸爸?”

不多时,金环推门而入,便见书案前一片狼籍,方舒临窗而坐,正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清冷的月光给她渡上一层银辉,衬得她怔然的神色一片阴郁。

金环心中一酸:“福晋,您别和那起子贱人置气,不值当的。”

方舒恍然回神,旋即笑了开来:“说什么呢,我哪有空和人置气啊?初晴呢,她不是说有绿豆汤?”

金环嘴角抽了抽,亏她以为福晋是在伤心,哪知她竟只在惦记绿豆汤。不过惦记吃的总比惦记人好,毕竟吃的触手可及:“……奴婢这就去拿。”

吃完半盅绿豆汤,方舒揉了揉肚子,总算是不空了。

初晴瞧着她意尤未竟的模样,担忧地道:“福晋,可不能再吃了。”

方舒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换了话题:“九爷呢?”

金环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还在西厢呢!”

“大格格怎么样了?”

“会怎么样啊?太医扎两针就没事儿了,三姨娘惯会小题大做,人老色衰就拿大格格争宠,呸,不要脸。”金环义愤填膺。

初晴皱了皱眉,轻斥道:“金环,别浑说,三姨娘怎么说也是主子,这话传出去,别人还不知要怎么议论福晋呢?少给福晋招祸。”

金环气道:“我又没有说错,这都第几次借口大格格从福晋这里抢人了?也就福晋大度,没跟她计较,换个人,哼……”

方舒无语,就算她想计较也没用啊,九阿哥又不待见她,她摆摆手:“算了,你们看着点,等九爷出了西厢跟我说一声便是。”

休书可还没写呢。

初晴和金环怔了怔,同情地看了方舒一眼:“福晋,三姨娘好不容易把九爷拉去,九爷今晚定是出不了西厢了,要不您还是先睡吧,有什么事儿等明儿再说。”

看来今晚是不可能要到休书了,除非她愿意到三姨娘那里去抢人。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休书的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方舒惆怅地叹了口气,想当个单身贵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还是洗洗睡吧,梦里就什么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