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姜婉早就知道萧睿暄在出来示人前,都会在脸上戴上这么一个面具,可她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将面具撕扯下来。

“疼不疼啊?”看到程子修给萧睿暄撕扯面具的动作,姜婉就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口凉气。

去掉面具的萧睿暄此刻显得很是神采飞扬,一双眼顾盼神飞,看得姜婉的小心脏几乎都要漏跳了一拍。

“要不要试试?”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戏谑。

“才不要。”刚才萧睿暄撕面具的模样,就让姜婉联想到自己学生时代撕扯吸黑头面膜的样子。

不用试,她都觉得毛孔发疼。

萧睿暄看着她笑了笑,没有继续话,而程子修却是一脸不耐烦的将萧睿暄的脸扳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外加一支只有半截的毛笔。

只见他将那支半截的毛笔插.入那小瓷瓶中蘸了蘸,然后就往萧睿暄的脸上涂了起来。

那样子,还真的像是在刷面膜。

姜婉好奇的看着,想要凑近,却又怕打扰到程子修的操作,因此她只能扯长了脖子瞧。

“晋王世子妃夫人~!”就在姜婉正瞧得起劲的时候,一个内侍的声音隔着槅扇门突然在殿外响起。

姜婉神情一紧的站起身来,低声道:“谁?”

因为这是在行宫里,她身边的丫鬟和萧睿暄的长随都没能带进来,所以姜婉只能自己应门。

“奴婢是霓霞宫的小禄子,”只听得那个声音继续道,“瑞公公让我来问一声,世子爷可觉得好些了?皇上已经移驾霓霞宫,再有得一柱香的时间便要开宴了……”

瑞公公是常年跟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他能在百忙之中派个人来报信,足可见他还是将萧睿暄放在了心里。

姜婉回头看了眼萧睿暄,而萧睿暄则对她点了点头。

姜婉只想快点将那内侍打发回去,于是将那槅扇门轻启了一条缝,侧着身子挤了出去。

她面带微笑的打量了眼门外那位弯腰而立的小禄子,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八分的银锞子交给了他,笑道:“多谢公公!世子爷刚刚已经转醒,只是这会子还觉得有些头晕,稍事片刻之后,我们再去霓霞宫向皇上请罪。”

那小禄子捏了捏手心里的银锞子,自是满心欢喜的退了下去。

待姜婉再返回室内时,程子修已经帮萧睿暄全部打点完毕,萧睿暄那半干的脸上,显得比刚才又苍白了许多。

萧睿暄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有些褶皱的礼服,执起姜婉的手道:“我们也过去吧,毕竟让大家等太久不好。”

姜婉却将手抽了出来,反手虚扶住萧睿暄道:“世子爷刚刚才苏醒过来,想必正是头昏眼花,我还是扶着点好。”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霓霞宫正殿里设宴款待的是皇子、王爷、公主等皇亲国戚,而功勋世家被安排在东偏殿,朝臣则是在西偏殿。

待姜婉和萧睿暄二人坐着软轿赶到霓霞宫时,正殿里已经坐满了人。

之前去给他们报信的小禄子见了,满脸堆笑的跑了过来,问了个安后,则领着他们从偏门进入正殿。

正殿里分席而设。

建武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盘坐在紫檀木雕砌的高台上,面前摆着一张金丝楠木的九龙案,各自换了一身衣裳的姜姝和窦德妃分别跪坐于他的两旁。

而高台之下,左右两边各十六张黄花梨的大案摆成了两溜,各府的皇子、皇子妃,王爷、王妃,公主、驸马等都依各自的品级席地而坐,独空下了右边为首的那一张。

小禄子轻手轻脚的引着萧睿暄和姜婉入殿时,殿内已是觥筹交错。

“臣萧睿暄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睿暄在高台下站定,执起双手,在身前平举然后向着高台上的建武帝行了个大礼,跟在他身后的姜婉见势也跟着一起拜了下去。

此时的建武帝正手持着西域进贡来的水晶杯,和高台下的七皇子萧睿呈说着话,他看了眼萧睿暄,如同一位长者关爱后辈一样的说道:“是萧睿暄呀,你觉得好些了么~!”

“臣汗颜,在京城将养了这么些年,可这身子却还是这般的不中用。”萧睿暄低垂着头,说话间却又显出有些中气不足。

建武帝不禁皱着眉的打量着萧睿暄道:“不是说程御医的调理之法很有效吗?怎么依朕看却好似没什么作用?”

“程御医说我这是从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得常年用各种奇珍异草慢慢的调养着,切不可操之过急。”萧睿暄不卑不亢地答着,面色虽不佳,神色却淡然。

建武帝听闻后,沉默了一小会,指了高台下那张一直空着的黄花梨大案,叹了口气道:“入座吧!”

“谢主隆恩!”萧睿暄又朝着建武帝一拜,正准备起身时,身子却踉跄了一下,竟没能站得起来。

姜婉赶紧上前搀住了他,好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萧睿暄扶起来一样,然后二人就这样搀扶着落了座。

高台上的建武帝看了摇了摇头,而坐在下首的王爷、王妃们看向姜婉的神情由之前的好奇则转为了同情。

当宫中传出皇上又给晋王世子萧睿暄赐婚的消息传出时,民间甚至有人开设了赌局,就赌新赐婚的这位晋王世子妃姜婉能不能活着嫁进晋王府。

他们这些人自持身份,自然是不能去参与这样的赌局,可也都在心里充满了好奇,特别是当姜婉顺利的嫁入晋王府后,他们的兴趣也就变得更为浓厚了。

只是当他们看到萧睿暄在殿上这副虚弱的模样,又不免同情起她来,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花容月貌的花季少女,竟然嫁给了萧睿暄这个病秧子,搞不好再过得几年,还得顶上个寡.妇的头衔。

然而姜婉对这些眼神却是视而不见,她与萧睿暄一左一右的坐了,然后招手叫来了在殿里服侍的小宫女,低言几句之后,将桌上的装着深红色葡萄酒的水晶酒壶递了过去,那小宫女伸手接了转身出了殿,不一会的功夫又再跑了回来,之前壶中的深红色液体则变成了无色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