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好在，钱香香的肚子及时传来了好消息。就在他们临出门前，钱香香被诊断出了喜脉。随即没有任何犹豫的，钱家人集体出动，都来了许家。

乍一见到钱家人登门，许奶奶第一反应就是又来找茬的。正要起身将钱家人全都轰出去，却被钱家人的高声恭贺和道喜给打断了。

“恭喜恭喜，恭喜亲家双喜临门！不但家有秀才老爷，还多了第三个大胖孙子。”钱大娘一路都在酝酿要怎么跟许奶奶缓和关系，又得了钱村长的亲口教导和督促，她此刻的表现就还不错。

“第三个大胖孙子？”许奶奶顿住，下意识就看向了钱香香的肚子，“老五家的有喜了？”

“可不是有喜了？老姐姐，之前都是我家香香不懂事，怪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闺女。这几日我一直将香香拘在家里好好管教，香香是真的知道错了。”一把握住许奶奶的手，钱大娘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友善，主动求和道，“老姐姐，香香肚子里可怀着你们老许家的大胖孙子，还望老姐姐千万要慎重对待才是。”

一听钱香香有喜，最激动的当属许五弟了。

立刻冲过去，许五弟双眼冒光的盯着钱香香的肚子不放：“真……真怀上了？”

“嗯，大夫说已经快三个月了。”心知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她最大的仰仗，钱香香下意识就挺了挺肚子，底气十足的回道。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许五弟笑的不可自抑，小心翼翼的扶着钱香香就要回屋里。

“夫君，娘还没答应让我回来呢！”其实钱香香心里很清楚，因为四房早一步有了两个儿子、许明知又考中秀才，福宝和禄宝在这个家的地位肯定直线上升。她肚子里这个孩子自然就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但是，许奶奶不重视没关系，许五弟会重视就行了。

这不，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钱香香一定要许奶奶亲口发话，她才肯顺顺当当的回来许家。否则，当初她被许奶奶赶出家门还被外人看尽笑话的屈辱，这一辈子她都洗不去。

“娘……”顺着钱香香的话，许五弟满脸祈求的看向了许奶奶。

没出息的东西！轻而易举就被一个女人给拿捏住了！心下着实看不上许五弟这副窝窝囊囊的样子，许奶奶冷哼一声，朝着钱香香随意摆了摆手：“不要仗着你的肚子作妖，给老娘安安分分回你们屋里认错去。”

钱香香张张嘴，显然很不满意许奶奶此刻的语气和态度，当即就想要继续找许奶奶理论。

然而，许五弟已经很满意了。他非但很满意，而且很高兴的立马带着钱香香就往屋里走。

钱香香差点被气死。每次都是这样！许奶奶一发话，整个家里都得老老实实听着，凭什么呀？她而今可是肚子里怀着老许家的大胖孙子，跟程锦玥一样的金贵！

钱大娘其实也不是很满意。但是钱村长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不得不将满腔怒火又按耐了下去。

跟钱大娘的想法完全不一样，钱村长是一个很有大局观的人。他早先会跟许家起冲突，是打心眼里不相信许明知真的能考中秀才。即便考得中，也肯定不是这一次。故而，钱村长并没有太将许明知放在眼里。

但是现下的局势不一样了。许明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秀才，钱村长当然想要跟许明知交好。除此之外，钱香香受点小委屈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奶奶到底还是没有将钱家人赶出去，只是冷眼看着许五弟欢天喜地的将钱香香送回屋，又转身恭恭敬敬的将钱家人领到了一旁的席位坐下。

看在钱香香肚子里孩子的情面上，许钱两家之前的那些矛盾和冲突姑且就揭过，暂时告停了。

听闻钱香香有喜，许大嫂、许二嫂和许三嫂的心情就很是复杂了。几乎是同一时间，三妯娌都低下头，神色失望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程锦玥是从大丫嘴里听闻的此事。她正在屋里给福宝和禄宝喂奶，并未亲眼看到钱香香高调回来许家的场面。不过，她并未发表任何的异议。只要钱香香别再犯到她的面前来，她不会干涉钱香香的任何举动。

“五婶这下可得意了，我娘又要辛苦了。”三丫并不喜欢钱香香。这样的话语她连许大嫂面前都不敢随意说，到了程锦玥面前却是无所顾忌。

“不会的。”摸了摸三丫的脑袋，程锦玥说道，“家里好长时间没有请堂爷爷把脉了。今天堂爷爷不也来咱们家里吃饭了？待会你去跟奶奶说，麻烦堂爷爷给你娘还有二婶和三婶都把把脉。”

自打她出了月子，许爷爷每天抓到的鱼就不在少数，一家人都能喝上鱼汤。而从她第一次祝福许大嫂到现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奶奶会骂人的。”说到给她娘把脉，三丫缩了缩脖子，吓道。

“你就跟奶奶说，这话是我说的。你娘照顾了福宝和禄宝这么久，两个弟弟肯定也会给你娘带来福气的。”家里几个丫头在许奶奶面前都不受疼爱，难免就在心里留下了阴影，程锦玥则是尽可能的想要对大丫三姐妹更好一些。

“好。”有了程锦玥的安抚，三丫犹豫片刻，转身去找许奶奶了。

许堂叔酒足饭饱正要起身离开，就被许奶奶拦住了。想着老五媳妇才刚传出有喜的好消息，许堂叔点点头，当即就帮许大嫂三人把了脉。

而结果一如程锦玥所料，许大嫂有喜了！

“真的有了？”比起钱香香，许奶奶倒是更情愿许大嫂能生个儿子出来，登时望向许大嫂肚子的眼神就变得殷切了起来。

“确实有了。不过老大媳妇的身子弱了点，要好好补补，以后别再累着了。”都是同族，许堂叔对许家的情况很是了解，不免就叮嘱了两句。

“没问题。以后家里的活计都交给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做，老大家的尽管歇着。”许奶奶应答的很是爽快。

许二嫂是不乐意的。她很想回击一句凭什么，可想到她今天才挨的打，而且差点被许奶奶送回娘家……许二嫂又怂了。给她走着瞧！等她肚子传来喜讯，有她作威作福的时候！

许三嫂则没有反应。不是不计较，而是仍处于怔愣和不敢置信之中。

三丫来找许奶奶说把脉这事的时候，她就站在许奶奶旁边。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三丫说，这事是老四媳妇提的。而且三丫还说，这是老四家两个大胖小子给许大嫂带来的福气？

仔细回想打从老四媳妇生产之后，大房一家五口对程锦玥母子三人的精心伺候，再看看许大嫂此刻已经传出喜讯的肚子，许三嫂忽然觉得，她发现了很了不得的真相。

许大嫂是许家干活的主力。她这一有喜，家里的活计立马就多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今天的晚饭。

许奶奶是不相信许二嫂和许三嫂的。先不说这两个媳妇的干活本事，单说偷奸耍滑，许二嫂就是个中好手。没有许大嫂盯着，只怕今晚的饭菜要折去不少。

如此想着，许奶奶就亲自上阵了。

程二娘也二话不说，带着族里几位亲近的嫂子一块帮忙打起了下手。总算，这顿晚饭吃的顺心，宾客尽欢。

饭后，送走家里所有的客人，许奶奶召集一大家子开了个小会。主题思想很明确，家里多了两个孕妇，平日里的活计其他人都要分担着做。

“老娘丑话说在家里，家里有人怀了孩子本来是好事，但都给老娘把皮收紧些。不该想的别想，不该做的也别做。以前大家是怎么过日子，以后还怎么过。但凡要有不安生的，老娘不管你是谁，肚子里有没有孩子，都一律轰出门去，谁来求都没用。”许奶奶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重点扫向了许二嫂和钱香香，威胁意味十足。

许二嫂立刻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娘，我不敢的。”钱香香就不同了。到底是怀着孩子有底气，甭管许奶奶说的多么吓唬人，她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以后我可要给四嫂添麻烦了，还望四嫂多多担待才好。”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才刚把话撂在这儿，你就胆敢跟老娘作对是不是？你给老四媳妇添什么麻烦？难不成你还指望老四媳妇伺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四媳妇要照顾老娘的两个大胖孙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娘的福宝和禄宝面前摆谱拿乔？信不信老娘抽死你！”钱香香话音还没落地，许奶奶的咆哮接踵而来。

第23章

“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肚子里不也怀着老许家的孙子？娘你可不能区别待遇。以往四嫂怀孕吃的什么，我也要吃什么。家里的鱼啊肉啊之类的好菜，以后就得先紧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了。”笃定自己肚子里怀着的是儿子，钱香香致力为自己争取最好的待遇。

她可是一直都盯着程锦玥在。自打程锦玥怀孕，吃了家里多少好东西，她全部都牢牢记在心下。而今轮到她，就一定要加倍吃回来。

“老娘饿死你个作妖的！还想吃鱼吃肉？滚回你们钱家村吃去！老娘伺候不起你这样的儿媳妇，你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许奶奶一拍桌子，瞪着钱香香的眼神别提多愤怒了。

被许奶奶突然爆发的动作吓着，钱香香生怕许奶奶真的动手打她，连忙就躲在了许五弟的身后。

“娘，香香肚子里怀着儿子呢！”因为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许五弟很是看重。又因为钱香香一直以来的洗脑，许五弟也认定了钱香香怀着的就是儿子。

“老娘缺儿子了？许老五你要是再敢有一句废话，你也给老娘滚出去！”许奶奶却是根本不吃这一套，当即就火大不已，“家里又不是只有你媳妇一个怀上孩子，就她的肚子金贵？”

“可大嫂肚子里不是个闺女嘛！”从许五弟身后探出脑袋，钱香香不满的嘀咕道。

许大嫂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已经接连生了三个闺女，确实没有自信敢说肚子里这个孩子就肯定是儿子。

“谁说大嫂肚子里是闺女了？我瞅着就是个儿子。”钱香香如若只跟许奶奶闹，程锦玥不会多嘴。以许奶奶的本事和能耐，钱香香根本不是其对手。

可许大嫂不一样。许大嫂性子软，又容易多想，而今肚子里正怀着孩子，着实禁不住钱香香这样的刺激。

“你说是儿子就是儿子了？你以为你是谁？”许家五个儿媳妇，钱香香最嫉妒的就是程锦玥。见程锦玥呛声，她登时不愿意了。

“我是大嫂肚子里孩子的四婶啊！”看也不看钱香香一眼，程锦玥直接拉住许大嫂的手，用力握了握，“大嫂安心，福宝和禄宝还等着带弟弟一块玩呢！”

“嗯。”有了程锦玥的安抚，许大嫂的脸色顷刻间变得坚定了下来。就算她肚子里还是一个闺女，那也没关系。四弟妹是个宽容大度的，又特别的善心，以后大丫几姐妹嫁去婆家都不会孤立无援的。

“四嫂你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吧！我肚子里的儿子难道就不是福宝和禄宝的弟弟了？怎么没听你说要福宝和禄宝带我儿子一起玩？都是弟弟，不好厚此薄彼的……”钱香香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奶奶给打断了。

“过不下去就分家！真当老娘欠了你们的？一个二个都不安生，非要将这个家搅和的鸡犬不宁？”一个冷眼扫向钱香香，许奶奶不留情面的怒道。

“娘，不能分家！”这一下，许家五兄弟都坐不住了，不再保持沉默，纷纷开了口。

“不想分家就管好你们各自的媳妇，不要动不动就闹到老娘面前来。老娘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省得哪天真把谁打死了，你们还要来找老娘索命。”在这个家里，许奶奶从来都扮演着恶人的角色，此刻亦不例外。

“娘，不会的。”许大哥是个愚孝的，直被许奶奶吓得不轻，连连出声保证，“我们以后一定管好媳妇，决计不再惹娘您生气。”

“你应的倒是痛快。”白了一眼傻傻对号入座的许大哥，许奶奶撇撇嘴，“你家媳妇就是个傻的，老娘还真就不怕她胆敢闹事。”

许大哥顿时松了口气，转头去看其他几个弟弟。

“老四媳妇也是个好的。”许奶奶轻描淡写一句话，将程锦玥扯出了这件事。反之，没被许奶奶点名的三个儿媳妇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娘，我也很孝顺的。”朝着程锦玥所在的位置走了两步，许三嫂主动表态道。

如果说她以前还会对程锦玥在这个家所受到的各种特殊待遇有所不满，但是今日之后，她再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从今以后，她也会像大嫂那样，坚定拥护程锦玥这个四弟妹。唯有这样，她方能在这个家有好日子过。

“比起那两个，你确实还算安分守己。”许奶奶抬了抬眼皮子，冷冷的回道。

如此一来，许奶奶口中的“那两个”就立马成为了众矢之的。

推了推许二哥，许二嫂不敢自己说话，继续装鹌鹑。

“娘，我媳妇再也不敢了。”说心里话，许二哥也对程锦玥有所不满。毕竟程锦玥在这个家里的待遇是独一份的，连许明知都比不上。但分家？他没有想过，也不会答应。

“娘，我媳妇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许五弟被逼无奈，只得不情不愿的出了声。

“是不是真的不敢，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老娘懒得跟你们掰扯。往后这个家到底过不过的下去，老娘只看你们的表现，不听任何有的没的。”在许爷爷没有发话说分家之前，许奶奶其实是做不了这个主的。不过，她的威胁也并非一丁点的力度都没有，“还有，家里一群小的，该管就管，该揍就揍。再敢有偷鸡摸狗的，老娘连你们这些老的也一起揍。”

被许奶奶这么一说，二丫和四丫瘪瘪嘴，敢怒不敢言。大丫她们三姐妹就能喝糖水，她们两姐妹凭什么不能喝？四婶偏心，奶奶也偏心！

“不敢了、不敢了。”看了一眼自家两个丫头，许二哥理亏，只能摸着鼻子主动认错。

“行了，时候不早了，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儿碍眼。”该说的已经说完，许奶奶一摆手，开始赶人。

许家一众小辈便都起身，各回各屋。

程锦玥算是走在后面的。为的，就是跟许大嫂叮嘱两句话：“大嫂，娘说了，以后家里的活你尽量少干一些，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还有，以后我一个人照顾福宝和禄宝就好，大嫂你别什么活都抢着干。”

“不行的。你一个人照顾福宝和禄宝，多累？我可以……”许大嫂也不是怀第一胎了，之前三个孩子都没这么金贵过，当即摇了摇头，一脸的反对。

“大嫂，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早晚得一个人来。而且福宝和禄宝都很乖，平日里娘又时常把他们俩抱走照顾，我哪里会累着？你啊，就别多想其他的了，安安心心守着肚子里这个小的就成。”比起家里其他几个妯娌，许大嫂的身体最差，程锦玥说着又补充道，“不过大嫂，你还是记得每天多往我屋里去几趟。特别是吃饭的时候，我给你留点汤，你多喝几口。”

“这个万万不行。四弟妹你已经很照顾我们母女四人了，我怎么可以跟你抢吃食？那些汤都是娘吩咐专门给你熬的，你留着自己喝。养好身体给福宝、禄宝喂奶，家里饿着谁也不能饿着福宝和禄宝。”许大嫂摆摆手，语气急促的说道。

照顾了福宝和禄宝近三个月，许大嫂对福宝和禄宝也是真心疼爱，感情深厚。

“大嫂，你要是自己不来喝，我可就送到你屋里去了。”程锦玥此般说完，也不再跟许大嫂多言，自行进了她和许明知的屋子。福宝和禄宝已经睡了好一会儿，随时都会醒来，她得看着才行。

许大嫂慢了一步站在门外，脸上尽是掩不住的感激。

程锦玥话里的意思，许大嫂很清楚。她当然不敢真的等程锦玥给她送到屋里去，万一被家里其他人看到，可就了不得了。而比起她被家里人发现偷喝程锦玥的汤，自然是她主动去程锦玥的屋里要更加安全和稳妥。

屋内，许明知已经在了。

瞥了一眼走进来的程锦玥，再看看门外面带感激的许大嫂，许明知收回视线，开始认真读书。

程锦玥是在回到屋里之后才反应过来，今天家里多了个人。

对上许明知，程锦玥着实有些应付不来。不过想起许明知上次直接自行出去另找地方睡的前例，程锦玥默了默，心下的那抹不自在立刻又淡了去。

没关系，待会儿许明知就会主动离开的。她的压力也就没了。

很可惜的是，事情并没有按着程锦玥所想的那般发展下去。许明知一直坐在屋里，直到程锦玥准备上床睡觉，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

“咦？你不走吗？”眼见许明知坐着不动，程锦玥等不及了，只得自己开口问道。

许明知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在程锦玥的注视下，开门走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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