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有什么东西飞出去了吧?服务员东张西望。

然而,两位客人毫无所觉的样子,让她怀疑自己眼花了,嗯,肯定是我眼花了。

服务客人吃了羊肉,问明白不吃涮菜之后,服务员就把面条煮进了汤里,正算着时间,准备把煮熟的面条捞起来,又是一道红光闪过,咻地飞了进来!

——这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吧?

服务员东张西望找不到红光的来源和去向。

两位客人还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她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惶恐地想,我眼睛一定出问题了吧?今晚不追文了,一定要早点睡!半夜等更新,对眼睛不好!

给谢茂和衣飞石捞起面条之后,服务员连忙出门,也不玩手机了,闭目养神!

房间里。

衣飞石已站了起来,看着墙角塑料袋里的摄魂花。

摄魂花被浇灌沸水之后,变成了芍药花的模样。刚开始也是红似鲜血的颜色。出去一趟,飞回来时仍是红光,投身摄魂花之后,竟然就变成了极其纯粹的白色,白得夺目。

“她还能自己飞出去?”衣飞石以为被收了就不能动了。

“原本不能。”

谢茂跟着过来,看着那朵纯白的芍药花,“天意。她还是吞吃了白露。”

白豆蔻滞留人间太久,心生怨念,本就没有再投胎的可能。

白露则犯了谢茂的底线。

——从谢茂知道白露与策划谋杀他的那一伙人联手之后,他就想让白豆蔻吞吃了白露。

一直到修真文明达到鼎盛期之前,鬼吞噬鬼这种行为都被视为会被诅咒、天谴的恶行。

原因很简单,鬼是纯灵体,两个灵体融合之后,能量会变得更强大,灵体中裹挟的两个意识碰撞之后,则会变得混乱。鬼吃鬼变成强大的疯鬼,原本所剩无几的意识也会进一步消失。

修士们拘魂役鬼,通常也只是驱使鬼魂厮杀,很少会让自己的鬼去吃野鬼。这样只会让自己的役鬼变得癫狂,后果都很不妙。

在新古时代,只有来自未来的谢茂知道,只要这只强大癫狂的疯鬼再吞吃了一个纯净的白灵,它就会恢复纯净,成为一个没有过去且继承白灵天赋法术的纯白灵体。

这样一种强大又不沾因果的灵体,谢茂本身不大稀罕,但是,他想留给衣飞石防身。

他给过白露机会。

白豆蔻也给过白露机会。

如果白露没有发现地暖的秘密,顺利交出了六个阵鬼的位置,谢茂不会放出白豆蔻。

他放出白豆蔻之后,白豆蔻又莫名其妙地迟疑了一回,嗅到了白露的身边,也没有真的吃了她,转而吃了第六个阵鬼,白露顺利逃出生天——谢茂没追她,也没让白豆蔻追她。

一直安安静静待在摄魂花里的白豆蔻突然飞了出去,很显然是白露做了什么撼动她的事。

“我教你一个小咒语,每天陪着她念上一刻钟,以后她就是你的了。”

谢茂伸食指在衣飞石心宫、金田一一点过,教行气之法,“天高星远,有祷皆通。霞光煒燁,照耀辉燎。玄天正炁,荡涤妖氛。三魂守卫,七魄安宁。形神俱妙,与道合真。1”

谢茂念咒用的都是未来古音,衣飞石根本听不懂念的是什么,只能记住每一个音节。

饶是如此,他也只需要听一遍就够了。他对着那盆花,照着谢茂指点的方式行气,配合着咒文念出。才念第一句,眼前的白芍药花就发生了变化,他清楚地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婴睡在花蕊之中,似乎被他惊醒了,睁开一只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衣飞石坚持着念了一遍就不行了。

芍药花里的小女婴翻身爬了起来,歪着脑袋,啜着手指,眼巴巴地看他。

“……先生。”带小孩儿这种事,为什么要交给我?

衣飞石真的不喜欢小孩儿,哪怕这个小孩儿目前只有豌豆大。

这是独属于衣飞石和摄魂花之间的联系,谢茂看不见花蕊中的灵体是什么样子,他点点头,吩咐说:“一刻钟。”

衣飞石也不敢说我不干,将那盆花抱了起来,放在旁边的茶几上,老老实实地继续念咒。

念了大概七八分钟,他又停了下来:“先生。”

“何事?”谢茂正在给他切瓜,随身空间里的甜瓜长得非常好,衣飞石也爱吃,谢茂有私密空间的时候,都会给衣飞石切一点出来。

“她想要衣……”衣飞石想了想,“她想要一个襁褓。”

“那你给她做一个。”谢茂端着甜瓜过来,左右看了看,就地取材抽了一张卫生纸,“做个襁褓的样子,烧了埋在土里,她就收到了。”

衣飞石看着那张可怜兮兮的纸,觉得是不是太寒碜了点儿?

不过,花蕊里啜手指的小女婴还光着屁股,好像也没什么讲究的余地。衣飞石一双手常年执剑非常灵巧,用手撕出合适的大小,折了折,茶几上刚好有一盒火柴,他顺手就点燃了。

不用谢茂细细叮嘱,他就知道点燃这件小礼物的时候,必须行气念咒,将灰烬埋在土里。

一瞬间,花蕊里的小女婴身上就多了一个襁褓,她被捆着动不了,哇哇大哭。

衣飞石充耳不闻。

这么小的孩子就乖乖待在襁褓里,不要妄想到处爬,尤其是——往我身上爬!

一刻钟结束时,小女婴就累了,在花蕊中陷入沉眠。

衣飞石想了想,还是再抽了一张卫生纸,撕成小裙子的模样,烧给摄魂花里的小女婴。

沉睡中的女婴毫无所觉,只是眨眼间身上就多了一件小裙子,裹在襁褓里边。

谢茂全程看着他,努力憋着笑。

“得养多久?”衣飞石很后悔。

如果他当时没有对白豆蔻有了一时心软,现在是不是就不用带小孩儿了?

“说不好。也许十天,也许十年。”

谢茂在衣飞石面前立刻恢复了沉静之色,不见半点儿促狭,“把瓜吃了,咱们去泡澡。”

最终,谢茂和衣飞石也没能顺利泡上澡。

二人买了洗澡票,进了澡堂子。

换衣冲洗时,衣飞石脸色就青了——冲澡间脏成什么样儿呢?拖鞋踩上去都打滑。

到泡池间里一看,澡汤整个就是浑的。烟雾缭绕看不清太远处,就看见面前两个老头儿泡得开心了,正在搓身上的皴儿,一搓一股扭儿。不远处一个胖汉捂了块毛巾,正在疯狂搓洗没头发的脑袋,偶尔在水里搓搓毛巾,池子里就漾起一圈圈浑浊的涟漪……

谢茂脸色也青了。他来澡堂子是想吃吃衣飞石的胖豆腐,可不想吃别人身上的泥儿。

在汤池间门口站了十秒钟,二人深有默契,谢茂拉衣飞石的手,衣飞石拽谢茂的胳膊,一起转身快步离开。

容舜看了看时间,二人进去还不到十分钟,忍笑上前:“谢先生,石先生,我在杭市有个宅子,装修好了还没住过,屋外有个恒温泳池,要不今晚咱们去那儿下榻?我这就让人去收拾。”

按道理说,谢茂接受的是容锦轩的“聘用”,哪怕回了杭市,他下榻的地点也是容锦轩安排的酒店,轮不到容舜来献殷勤。

——肯不肯接受容舜所献的殷勤,取决于衣飞石是否愿意收容舜这个徒弟。

容舜面上很轻松恭敬,心中紧张极了。

“不着急。”谢茂拒绝了。

容舜心中极其失落,笑容依然恭敬克制,似乎只是随口提了一个小建议,被拒绝了也很寻常。

“我前两天请朱警官补办了身份证,明天应该就能拿到了。”谢茂拿出自己的老人机,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二十分,“先回酒店。”

容舜安排谢茂与衣飞石乘坐中巴车回了速9酒店,心中极其雀跃,找来张伟强宣布:“今天所有出勤人员多发三个月工资。”

张伟强被突如其来的奖金砸晕了头:“为什么?”

“高兴。”

次日,谢茂去派出所拜访,主要是为了衣飞石补办的身份证。

启平镇的派出所也没有受理异地补办身份证的资格,朱警官帮着开后门违规操作了一把,给衣飞石补了个居住证,送到县里公安局去,托关系两天就能拿出来。不巧出了王勇杀白豆蔻的案子,朱警官没空亲自去县里取,对方就答应快递送来。

“我给您查查单号,昨儿两点就到镇上了,上午七点半就派件……您再等等,邮政大概就是八点半的样子到咱们所里,眨眼就到。”小辅警说。

谢茂谢了一句,去找胡所长说话,衣飞石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几个辅警都找他聊天。

他那天弹指神通开锁的功夫,把整个启平镇派出所的警察辅警都震惊了,尤其是最先认识他的小辅警,特别喜欢找他套近乎吹牛:“昨天顶呱呱厂里的大李总跳楼摔死了。老赵带人出警,我跟朱哥守着王勇的案子,招待市里刑警队来人,没去看。听说摔得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昨天白豆蔻的怨魂去而复返,谢茂说她吞了白露,衣飞石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露必须替白豆蔻报了仇,才能离开这个她最初苏醒的地方。

白豆蔻一心一意守护着李吉,不许白露对李吉下手。李吉被白露弄死了……

衣飞石突然觉得不对!白豆蔻吞吃白灵,才能从癫狂重回纯净。如果白露杀了李吉,那她就不是白灵了,而是堕落的血灵。可见李吉不是白露所杀。——那是谁杀了李吉?

他立刻起身,出门吩咐容舜:“戒备。”

一辆装满了快递的面包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下,守在门口的保镖们立刻警惕起来。

然而,这里是派出所,不是私人场合,他们没有权力检查快递员带进来的任何东西。

容舜手中有一个小型的防爆检查装置,很随意地扔给了一边的张伟强,就像好友间传递一盒烟——恰好掠过快递员手里拿着的那个小包裹。

张伟强接过检查器看了一眼,绿灯。他点点头,示意安全。

门外另外两个保镖已用同样漫不经心地方式,把装着百余件快递的面包车检查了一遍。

“车内安全。”外边的保镖通过耳麦汇报。

小辅警签收了邮件,拿出一张崭新的身份证,递给衣飞石:“喏!你写个签收单。”

衣飞石拿着那张小小的卡片,头像是前天在派出所采集的,一张胖脸带着些茫然,旁边写着他在这个世界的姓名,性别,民族,出生日期,住址。最下面的是,一串编号。

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石一飞。

不是衣飞石。

不是谢朝的襄国公,不是衣家的二老爷。

他现在就是石一飞。

身高一米八九,体重二百八十七斤,和人交手时,未能制敌先喘气的石一飞。

轰隆一声巨震。

地动山摇。

楼上天花板坍塌出一个巨大的洞,所有电器瞬间熄灭,应急电源开启。

震荡的烟尘中,办公室里的警察训练有素地寻找掩体,稳定局面:“辅警拿防暴叉、防爆盾,老陈在不在?你带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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