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绿战火炙烤过的岐山,干枯的老枝抽出新条。西岐都城经历短暂的萧条之后,再度迎来生机勃勃之景。

君侯府。

房里,淡淡的檀香木充斥全屋,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透过白色的床幔,一丰神俊朗的人静静合上眼,面容安详,额头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硬生生折损了一份美感。

只见,木床旁站着一位风清月白,如玉端方的男子,他墨色头发高高束起,瞳孔通明。自手中释出一条白色光带,覆盖在床上的杨戬额头。

一通做法后,他吐出一口浊气,表情似悲似忧。

哪吒忙上去望望,叫了两声,见杨戬脸色仍是原样,急道,“师叔,我杨二哥为何还是醒不过来?”

自半月前被苏妲己那个妖精设计暗害,天眼也被其法宝所伤,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哪吒想到那时妲己猖狂得意的笑,气的一阵牙痒痒。

姜子牙目带忧愁,叹道,“这些日子以来,我用法力为他疗养,可惜伤势太重,只能续命,保下一口气,其他却无济于事。”

“啊?那可如何是好!”一背生双翅,面如蓝靛,发若朱砂,眼睛暴突,牙齿横生的男子着急道。

他便是云中子的徒弟,也是西伯侯姬昌的义子,胆色样貌都异于常人的雷震子。

“不是没有办法。”姜子牙摇摇头,长眉蹙起,想到相救之法更加忧心,不愿说出来让他们冒险,实是九死一生。

哪吒听了,眼神一亮,赶忙道,“师叔有办法救我二哥?”

见姜子牙默不作声,哪吒立刻半跪,拜道,“还望师叔言明,我等定竭力相助,此番需法力还是法宝,我都会为师叔取来,请师叔一定救活我二哥!”

大概也是被义薄云天的情意所感动,姜子牙重重叹气,他何尝不想救杨戬,此人有勇有谋,英勇无畏,乃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有他在,是西岐之福,也是西岐百姓之福啊。

姜子牙道,“前几日我一直翻看医书,若要救他,须到玉迦山摘下神农草,除去天眼中的毒气,方可有一线生机。”

雷震子与哪吒皆是喜上眉梢,忙问玉迦山在何处,当即便要过去,姜子牙愁眉不展,挺直的身材走动两步,十分为难。

一旁观了许久的马招娣插起腰,跺了下脚,搂住他的胳膊道,“哎呀!相公,你有话直说嘛,看把哪吒给急的!让他们赶快取回来那个什么什么草,把杨戬救活不就成了!”

姜子牙拍拍臂间的手安抚,道并非他有意隐瞒,看守玉迦山的乃是远古凶兽角魔龙与雷电蝠龙,仅他二人之力,拿回神农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远古凶兽暴戾成性,单靠哪吒与雷震子前去,白白送掉性命。

命中之人迟迟不来,姜子牙想再等上几日。

“师叔不必担心!我与杨二哥情同手足,他一朝有难,我哪吒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必将神农草取回,奉于师叔!”哪吒拍着胸前的莲花瓣,坚定不已。

雷震子手拿风雷黄金棍,声音厚重,也道着坚定的决心,二人一拍即合,齐齐跪下,求他说出玉迦山的地点。

“也罢”姜子牙仍是带点犹豫,但马招娣素来疼宠哪吒,作势要与其一同下跪,他无可奈何,便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不过靠二人之力,姜子牙平实放不下心,他要坐镇西岐,无法陪同,于是拿出一个法宝,言及若到了危难时刻,无字天书可将他们传送回来。

哪吒与雷震子走后,土行孙也跟了去,姜子牙带着马招娣和徒弟武吉出了房门,如今不宜过多打扰杨戬,三人一起去了正厅。

姬昌和夫人太姒也是愁云惨淡,前方的战事刚稳定下来,杨戬却被奸人算计,俱怀着一颗忧心。

太姒拉着马招娣的手,得知三人已去了玉迦山,方展开笑颜,长舒了口气,连道着有救便好。

几人互相杂说了一阵,姜子牙上奏西岐应联合各方诸侯部落,才能一举推翻帝辛□□,姬昌深以为然,姬发听的若有所思。

时至午膳时分,姬昌便留他们于侯府用膳,他们一向是亦君亦友的关系,也未推辞。

午膳过后,姜子牙正要携妻离去,却在此时,门卫来报,说外面有一自称来救杨将军的女子,于府外相候。

“可有说她是何人?”姬昌问道。

门卫道,“那女子并未提及,只说自己名唤九虚,还,还说若侯爷不晓得,可问一问丞相。”

姬昌转看姜子牙,见其脸色一凝,不禁疑惑相询,姜子牙道,“侯爷,先将人请进来吧。”

君侯府上空正气环绕,乃是明主之息。

荣锦从容不迫的踏进去,得门卫引路,直接将其带到了正厅,一进去,她便将目光放到了姬发身上。

却不是因其堂堂相貌,而是那周身的气运绝非平常人可比,想来西岐之主,乃至将来的天下之主,便是他了。

姜子牙先是一愣,而后快步迎上前,拱手道,“神女到此,子牙有失远迎,失礼了。”

“无妨。”荣锦颔首回礼,打量了众人的呆色,有些诧异,但未多问,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此次是为杨戬而来,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从朝歌到西岐,路程极远,她先是紧赶慢赶,随即想想,杨戬有护心龙鳞吊命,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拖个几天也没事,于是也不太慌了,来的就晚了。

“子牙上午替他续了些法力,然而他伤势颇重,小道修行尚浅,法术不够,竟是无能为力。”姜子牙叹道,虽然困惑这位怎会与杨戬相识,但仍旧将情况与她详说,还提及哪吒他们已去了玉迦山。

荣锦听完轻敛眼睫,道,“我夜观天象,那两只凶兽异常强悍,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去了凶多吉少。”

姜子牙脸色大变,尽管将无字天书交与他们,仍是止不下心中惧意,一阵阵后怕,忙拜请她前去相助。

“我就是为这事而来,你不必如此。”她声音清淡,却让姜子牙心神放松,若得她相助,几人定会生还,垂谢一番后,连忙告知路线,荣锦道了句宜早不宜晚,人便转身消失。

她走后,太姒率先缓过神,回想中,另几人也反应过来,荣锦留的时间极少,匆匆而来,匆匆而走,让喜爱美人的马招娣还未攀扯上话,人便离开了。

“相公,她是谁,她是谁呀?”马招娣眼冒星光,拽着姜子牙的衣袖,不停摇晃,十分激动,恨不得追上去盘问本人。

其余人也看向他,以望解答。

姜子牙目光悠远,声音明朗,“她是女娲娘娘的弟子,当年我下山时,师父提前掐算到会有贵人来助,让我多加留意,她到的时机正与师父所说分毫不差。”

这话罢,拜了姬昌,恭喜他再得一将。

只一句解释根本满足不了马招娣的好奇心,继续追问了下去,姜子牙对她笑笑,耐心十足的为她解惑。

他眼中带一丝崇敬,边是回忆,边是慨叹。

传言神族有特殊神位,此神剑耀为珰,主刀兵,威肃杀;采光为冠,善掐算,事无通;纳星为幕,好征伐,驱邪恶;收光为衣,性桀骜,世磊落;取耀为环,文武全,战天下;制星为履,司杀令,论兵戈。

执衡利器,将星出,就敛万物,告成功肃。

女娲娘娘座下共收三位弟子:一是九天玄女,天界战神,手执玄天戈,主占卜与胜负。二是九幽素女,天界医神,手拿生死簿,判录谱与转生。三是九虚神女,天界杀神,手掌肃杀律,定生死与功伐。

杀神本不叫杀神,只是其人曾以同族万魂炼铸神光宝剑,煌煌恶星,便称杀神。

“杀神?”马招娣眉头一皱,那女子清丽脱俗,哪有一点杀神的样子?撇了撇嘴,又道,“我才不信呢!她与你描述的一点都不一样,不,是一丢丢都不一样!”

说着,她还比起手势,屈起拇指和小指,耸起鼻尖仰头对他,一脸的不满。

“你呀你!”姜子牙清楚她爱美人的喜好,简直无言以对,还不认识就帮她说话,心内也是不大高兴,修长的手指戳向她的额头,故作恐吓道,“你最好不要小看她,惹恼了她,为夫可救不了你!”

见她仍是不信,甚至言道待人回来,要亲自去问,姜子牙面色不快,“此人性沉稳,亲缘寡淡,掌肃杀律法时,可随意定人生死,不管诛的是穷凶极恶之徒,还是行善积德之辈,皆不生因果报应,所以啊,你若替为夫得罪了她,难道想再也见不到我吗?”

前面的话马招娣半信半疑,可最后一句却将她吓到了,抓紧姜子牙的手,嘴角下撇看他,眼含水光,不似方才的神采飞扬。

“别怕,别怕。”姜子牙笑颜一开,眉峰挑了挑,满心宠溺,嘴上安慰道,“听闻她犯下大错,已被剥去神籍,收了令牌,不会随随便便杀人的,你我也不会死的。”

马招娣又问什么过错,竟这般严重,姜子牙微愣,其中缘由,他自己也不晓得,就连这些还是师父说贵人时,一并告诉他的。

而另几人听的松口气,姬昌父子喜形于色,不会随便杀伐,还这么厉害,实乃上天眷顾西岐,才会一次次派神将到此协助,大破殷商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