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动出手,连使三招绝学,惹得在座惊赞,兴是他有心在蒋日面前卖弄,故意将招式耍的炫目无比。十几招过去,看玄命这边,竟始终未曾动过。

对手看伤不到玄命,心下着急,使出狠辣杀招。却见玄命不慌不忙的侧让身子,以肩膀轻顶对方,只这细小动作,便将对方震出,连退五步。

“承让。”玄命拱手行礼。

方才与玄命对打之人,虽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却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厉害人物,如今被玄命轻轻一撞便败了,众人皆在猜测究竟是玄命功夫厉害,还是他太轻敌?

与那人从前有点恩怨的人见他败下阵来,得意的站出来,也要与玄命比拼。

哪知玄命仍是以平凡无奇的招术将他打败。

这下子,可惹恼了在场的武林豪侠。

让一个青楼护院打败,岂不是丢尽武林的脸?

好几个自认功夫高超的人站出来要与玄命拼斗。

连斗三人,皆败。

又有人挑战,又败。

玄命虽与数人比斗,却无丝毫疲态,脸上表情一如迹往的冷峻。

败下阵来的人不服气,还要挑战,观战的人有取笑戏弄的,本来只是口唇之争,谁知越说越过火,竟变成了怒骂。

“有本事你去打啊,看你能支撑几招?”

“哼,不用比也知道,我定比你强。”

“口说无凭!”

“好啊,不信咱俩比划比划!”

“……”

本来只是与护院的切磋,不知不觉间扩大,演成了武林中人的一比高下。

这边吵着,那边已有人打了起来,打翻桌子,殃及无辜,无辜加入战场,波及了临座,临座也打了起来,与临座同来的人不能闲视,拉了本门的人也一同混战。战圈越扩越大,除了蒋日、绯闲这一桌,无一幸免。

蒋日浅酌美酒,扫过同席的在座,迷人而笑。“天阙宫神秘无比,世人都以为它厉害无比,我却不以为然。”

同席诸人面色一整。

不错,他们皆是天阙宫在江湖的暗棋。他们互相并不知对方也是,可她却知道!

蒋日仍是浅笑,独特的柔慢声调慵懒妩媚。“不知道天阙宫是否有百毒不侵的奇人……”说到此,她笑出声来。

毒!几时所下?

几乎同时,他们站起来,这才明白,原来大家同为天阙宫人。

他们几个人竟然都没有发现她何时下的毒。

“不要紧张,中也中了,紧张是无用的。”

***

摘星楼不知何时大门紧闭,里面打的昏天暗地,外面却无人前来阻止。

刀光剑影,将好好的一场宴席毁的惨不忍睹。

打得热火朝天的人更没精神去注意主桌的异动。

“倾城!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质问。

蒋日侧身,望着前方战况,笑容竟有一丝顽皮的邪恶。“给他们一个机会解决恩怨。”然后,视线与绯闲相对,两人均是一笑。

“你这么做不怕当今圣上治你的罪?”今日若江湖英雄皆死于此,她拿什么向皇上交待?

绯闲摇头替他惋惜。“老伯,你都自身难保了,就不要再那些操闲心了。”

想起自己中毒,说话的人不禁面色铁青。

蒋日责怪的看了绯闲一眼。“别听她的,这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只不过发作起来会让人……疼的不想活罢了。”她笑的邪魅,哪怕此时,仍有说不出的动人。

“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蒋日一脸天真无辜。“你们只要回到离尘那儿,让他看着你们毒发的样子,就可以了。我想,应该可以动摇他与我作对的决心。”

他们心下暗惊。让宫主动摇决心?那该是怎样的恐怖场面?!

蒋日该说的说完了,起身领着绯闲、玄命要走,转身时却与言祈的目光相撞。

你的主子没教你阻止这场血斗?蒋日无声的问。

言祈但笑不语。

蒋日忽然眸光暗沉,笑容也渐渐失去光彩。

有变!

心中乍起此意,便听大门被飞踹破碎。

蒋日猛的旋身,瞪向来人。

竟是秦孝天!

洞烛先机,相助天阙宫,接近红颜,入住摘星楼,坏她大计,联手秦孝天……除了他,还能有谁做得到?

今次这些人逃了,却难逃下次,她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人能够阻止!

既然你选择与我对立的一面,就别怪我狠心无情……蒋日冲言祈、莫路露出倾城绝艳之笑。

言祈、莫路面上皆是一怔。

“玄命,去找胡嬷嬷把这儿收拾干净,可别耽搁了明日生意。”蒋日清傲如昔,丝毫没有大计被破的气急败坏。

***

“她没有生气?”执扇的淡紫身影,依然背光而站。

“不止不气,还……”言祈看着莫路,均想起那一个夺人魂魄的绝世之笑。

这女人太美了,即使心中有准备,仍是难免被勾走魂儿。

“啊呀,看来咱们的动作得加快才成了。”紫衣人大叫不妙,却不见他脸上有丝毫不妙的担忧之色。“可不能给她机会重整布局,否则遭殃的就是咱们了。”

“大哥想怎么做?”

紫衣人扇头微点掌心,笑道:“当然是让她忙的团团转,顾不上咱们喽。”

***

昨日一场混战,胡嬷嬷直至天亮才收拾停当。捶着累弯的老腰,再次感叹命苦啊。她一个开青楼的老鸨,怎么总是跟江湖恩怨脱不了关系呢?

才想着回去休息,看着前方那位明朗耀眼的年轻公子正往竹涛阁的方向走,手里不知端的什么东西。胡嬷嬷大叫不妙。

谁不知道倾城姑娘严令,任何人不得接近竹涛阁?

她小跑追上去,喘着粗气叫:“莫路公子……莫路公子……”胡嬷嬷跑的再快哪及得上莫路大步流星,眼见着他就要进入禁地,胡嬷嬷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倾城姑娘发怒是很可怕……很可怕的……

莫路噙着那抹惯有的邪笑,望着近在咫尺的竹涛阁,眼神越发晶亮。

离竹林只差一步,忽然一个黑影飘忽而下,挡在莫路身前,冷峻的面孔,有着肃然的威严。

这不是昨日出尽风头的护院么?莫路笑意不减,说明来意。“在下有事见倾城姑娘。”

“姑娘还在休息。”

“哎呀,那是在下心急,来的早了。”莫路说的诚恳,却没有半点懊恼的意思。“这碗汤药凉了可就不好了。”

玄命一动不动,重复着相同的话。“姑娘还在休息。”

这男人是木头啊。莫路最不擅长同这种人打交道。眉峰一紧,低声咕哝了句,右手起势,便向玄命攻了过去。

莫路掌风凌厉,带着逼人的狂性。这富家公子模样的男人招招狠绝,玄命不得不打起十十分精神应付。但见莫路一路猛攻,可左手端平的汤汁却丝毫未洒。玄命思忖,此人并未使出全力,已如此厉害,若真以命相博,他不见得能讨到多少便宜。

莫路意欲逼退玄命,可玄命前一刻后退,下一刻便回归原来位置。若不是顾及手中这碗大有用处的汤,他真想认认真真跟玄命打上一场。

“玄命,请公子进来。”蒋日轻慢的声音自阁楼上传出。

玄命即刻收势,让出道路。

莫路掸掸衣衫的褶皱,昂首阔步进了竹楼。

他进屋时,蒋日方自楼上下来。

“倾城姑娘。”莫路收起邪气的笑意,只留明朗可亲。

“莫路公子起的真早。”蒋日看外头的太阳,约末也就是丑时刚过。这么早来找她,是为何事呢?

蒋日浅笑默思,请他落坐。

莫路试试手中汤药的温度,搁在桌上,一脸诚恳的说:“听说倾城姑娘身体不好,昨日又受了惊吓,在下特意寻来千年灵芝熬了碗补汤给姑娘送来,算是小小心意吧。”

蒋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桌上的碗。

说的如此恳切,她似乎不喝都不行了。蒋日笑笑。他想试探什么?若是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就不会喝,他想知道的只是这个?

不,绝非如此简单,从他和言祈的举动来看,根本一点也不担心她起疑心。那这千年灵芝汤……蒋日看向莫路,只见他一脸坏笑,仿佛告诉她这里面放了毒药,快点喝下去死吧。

百毒不侵的体质,天下至毒都耐何不了她,若是她喝下无事,岂不是将这个秘密诉诸于众?若她喝下佯装中毒,万一这汤里并未下毒,不是照样露陷?

当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倾城姑娘趁热喝了吧。”莫路笑的像是诱人上当的坏心恶魔。

蒋日微点头,端着汤用小勺,舀了一勺品尝,一股清沌之气随汤汁入腹,直冲头顶。“果然是极品。”她婉转一笑,慢慢将碗中的液体喝光。

莫路挑眉。真是不怕他下毒啊。他还满期待看到她脸色大变的样子呢。果然是修练千年的狐狸啊,道行够深!

蒋日喝完,又与莫路聊了几句。

看着莫路时不时瞄向那个空碗,眼底那抹疑惑让蒋日暗笑在心。

想知道为何她心甘情愿的喝了?蒋日轻掬着一缕柔丝,一圈圈的绕起。这碗灵芝汤真正想试探的,是她对莫路和言祈的态度。

以她的精明,若瞧不出他们有问题,她也不必混了。问题在于,明知他们是对手,她会怎么做?或者说,明知他们是对手,她会不会顾及千醉、瑶瑟,而手下留情……

所以,汤里根本没有毒。

她是重视千醉、瑶瑟,也无意隐瞒,那个人不也正因如此,才对摘星楼的女人使美男计的?

小心谨慎,果然是他的作风。

两人在竹涛阁用过午膳,还不肯走。

绯闲几次来,见他们还在,不方便与蒋日说话,气呼呼的走掉。

兴许莫路对言祈的多话也有些不耐烦了,他一张口,莫路便狠狠瞪他。言祈莞尔,瞥见屋里摆着琴,一道诡异之芒掠过眼底,他看了莫路一眼,莫路与他极有默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听闻倾城姑娘琴艺颇佳,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听姑娘弹奏一曲?”

蒋日看他身后的琴,笑道:“倾城不通音律,那不过是件摆设罢了。”

莫路看着墙上的玉笛。“倾城姑娘该会吹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