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昊冷冷瞪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对董紫枫说:“常听倾城提起,董紫枫兄曾与千醉拼酒,千醉输的心服口服,能喝过千杯不醉的千醉姑娘,董紫枫兄酒量绝不会差吧。”

呃,这是什么情况?

言祈、莫路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言语、眼神皆带锋芒,让他们同时想起一句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呵呵,那是在下取巧,论酒量,在下怎么比得过无名兄?”

“不比过怎么知道?”

“无名兄意思是要与在下比拼酒量?”董紫枫的声调已带几分挑衅。

苍昊自是不甘示弱。“也好,正好二位贤弟在此,请他们作个见证。”

“既然要比,当然不能少了赌注。”他岂是肯半点亏的人?董紫枫翘起了狐狸尾巴。

“赌什么?”

莫路抢在董紫枫说出赌注前,插了一句。“两位兄长,今次是请我和言祈兄吃酒,就不要再比拼啦。”

“是啊是啊,一家人,有什么好争的嘛。”他们俩个还真是诡异,就算不合,也不必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董紫枫想了一下,说:“既然两位贤弟这么说……”

苍昊挑衅的打断他。“难道你怕了?”

这句话一出,董紫枫脸色顿时沉了三分。

两个同样气势惊人的人对视,激得空气噼啪作响。

“输的人无条件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好!”

“呃,董紫枫兄,苍昊兄——”言祈和莫路好言相劝。

谁知他们突然一致看过来。“少废话,你们也一起比!”

哎?

怎么又扯上他们两个……

“我们,就不必了吧……”说真的,被两双凌厉的眼神盯着,还真挺骇人。

董紫枫忽而起笑。“不可不可,二位贤弟是客,我们若只顾拼酒,不理二们,必会惹倾城不悦。”

“所以,二位陪我们一起,才不会让倾城说我们招待不周,冷落了客人。”

这会儿,他们倒有志一同,默契十足了。

言祈、莫路偷偷在心里摸了把汗,这情形,是答应也不成,不答应也不成。

“胡嬷嬷,上酒!”苍昊喊了一声。

屋门立即打开,小厮抱着一坛坛美酒进来,沿着屋了摆了一圈。

这阵帐……他们分明早有准备嘛!

他们怎么会一时被无名、董紫枫的亲切蒙蔽了双眼,忘记这是两只世上最为罕见的千年狐狸!

“言祈贤弟,输的人可是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哟。”董紫枫再度摆出温文无害的笑容。

言祈只觉得这笑容格外的刺眼,惹人心烦!

“莫路贤弟,输了可不能赖帐。”苍昊也散发出骗死人不偿命的亲和尔雅风度。

莫路再次感叹,论演技,跟他们比,他是望尘末及。

如今,只有硬着头皮喝了!

不过……把千醉酒窖喝干的人,和比千醉酒量还深的人……他们拼得过么?

回头想想,倾城一开始的计策就不是绊住他们,让这两只狐狸,在不知不觉间引诱他们上勾,才是真正目的!

三只成精的狐狸啊,大哥,跟他们斗,你真的想好了么?

言祈、莫路对视一眼,同时无奈长叹。

刚伺候好这边喝酒的四人,那边胡嬷嬷便碰上一个蛮不讲理的客人。

高大的身形罩在宽大的斗篷下,遮住面孔,只能从露出的饰物知道,这是位阔气的大爷。胡嬷嬷不敢怠慢,引他进雅间。

可这位大爷,只在进门的时候说了句——叫静留来见我。

然后,任凭胡嬷嬷说破了嘴,人家就是不肯再说第二句话。

换成别人,她大不了甩甩袖子走人,放他干等。问题是这位爷,全身发出一种慑人的气度,坐在那里不说话,就有让人吓得腿软的本事。

无奈,胡嬷嬷跑后院去求静留姑娘。

小邪刚睡,静留领着嬷嬷去外面问话。

“他指名见我?”静留不解,她许多年不曾与外人接触,怎么会有人来找她?听胡嬷嬷描述,也想不出他是谁。

思索了一会儿,静留决定亲自去一趟。

到了雅间,静留推开未掩实的房门,只见一个挺拔身形站在窗边,斗篷的帽子已然脱下。

静留掩住心口,不敢相信的盯着他的背影。

太熟悉,太熟悉的背影……

静留有些晕眩,勉强扶住柜子站稳,心跳失速,仿若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沉封的记忆,如洪水排山倒海而来。

最后,只停留在那一幕——滚,这辈子朕都不想再见你!

此话,犹在耳畔,再度撕裂愈合的伤口,痛,那么清晰……

待静留回神,男人已转过身,面对着她。

“好久不见。”

***

且说蒋日孤身一人来到信上所指地点——卧龙山涧。

环顾四周,树影重重,昏暗无光。

蒋日淡然而笑,继续前行。

走了不多会儿,前方一处微亮火光,远远看去,一个纤瘦身影被绑在木架上,周围有十多人巡逻。

蒋日自袖中取出金粉握在手中,找了上风的位置将金粉洒出。

不一会儿,便见巡逻的人齐齐倒下。

待他完全走进埋伏的人墙,蒋日面如寒霜,几呼从牙缝中迸出他的名字。“湛、耀!”

淡紫衣衫的男子慢悠悠的拱手欠身。“倾城姑娘。”

蒋日认出他手上的那把犀牛角扇,不禁脸色更冷。“不守信用!”

“此话差矣。”湛耀极不认同的摆摆手。“答应你离京,是因那场夺嫡之战,我并没有说川泉继位之后,不再回来。”

“行,算我棋差一招。”蒋日星眸燃起火陷。“湛耀,不管你我有什么恩怨,你都不该伤战姬。”

“我当然知道啊,战姬怎么说也算我的弟媳,我怎么会伤她呢?”湛耀话音刚落。蒋日身后伤重累累的人突然亮出长剑,架在蒋日颈边。

蒋日神色一厉,眸光愈发的灿亮。

“虽然言祈和莫路没试探出你会不会武,但为了稳妥起见,我不得不严密防备啊。”湛耀唇边挂着独特的慵懒笑容,手摇折扇,好不得意。

“掳走川泉,插手相助天阙宫,使文贤坏英雄宴……都是你干的吧。”

“呵呵,好说,为倾城姑娘制造麻烦是湛耀的兴趣。”

“你的目的是什么?”

湛耀刷的一声合起折扇,笑意浅淡,目光却凌厉非常。“应该由我来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蒋日敛眸不语。

“联手三贤,取信四弟,拱川泉上位,逼四弟自焚栖云殿,一场宫变,到头来表面胜的是三府,实际上你才是最大获益者。”湛耀步步紧逼,声音越发的冷。“杀韬骛、怵通,除铭轩,你打着四弟的旗号,操纵一切,最后把罪名推给四弟,取得三府坚不可摧的信任!”

蒋日淡抿着唇,看不见的眸子,不知想些什么。

“扰乱江湖,攻打天阙宫,与文、仁府决裂……这局棋,你布置得可真周密!”

蒋日佯叹一声。“再周密,还不是被大皇子揭穿了,你出其不意的招术,让我焦头烂额,还送来两位美男,勾走我楼里姑娘的魂儿……”蒋日侧脸斜视他,迷人浅笑。“不愧是天资聪明,隐藏至深,能骗过所有人的大皇子啊。”

看她满不在乎的笑,湛耀隐去了笑容,冷冷的看着她。“倾城,落在我手上,今日你插翅也难飞,我一定要为铭轩报仇!”

蒋日抬手撩起发丝,也不管脖子上的刀刃会不会割破喉咙。“真没想到,铭轩这么讨人喜欢,董紫枫求我留他一命,你也为他再回京城,唉,其实,我何偿想要杀他?怪只怪他太多事!”

湛耀眉峰紧蹙,看着蒋日有恃无恐的态度,心生警惕。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蒋日无奈的摇头。“相识一场,你果然够了解我的脾气,这回,我还真是中计了呢。”她轻笑出声,笑声中透着一股傲慢。“战姬怎么可能被你们抓到?她可是叱咤战场不败的战神,什么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没见识过?仅凭一封信就骗到她?”

蒋日呵呵低笑。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中计,都休想逃出我的陷阱!”湛耀拂袖离开,示意手下将她带走。

却听蒋日极有雅兴的赞叹道:“这儿的景致真好,可以清楚看到樊京的灯火呢。”

湛耀回身瞪她。只见蒋日仍是笑意盈盈的望着京城方向。

微一皱眉,湛耀心思百转。

忽听轰天作响,待看去,京城数处窜起火苗。

湛耀识得那几处,正是他暗布于京城的据点!

“你当我真的忽略了么?”蒋日笑道:“零零星星的布置,确不引人注意,不过,你是不是太低估我了?”

他确实低估了她!湛耀面对着她。“即便如此,我也不会用京城的暗势,交换你的自由。”

蒋日收起戏谑的嘲弄,目光怜悯的笑看他。“你这么做,跟杀了铭轩的我,又有什么分别呢?”

湛耀沉视着她。“你早猜到阻碍你的是我?”

“普天之下,除了英明善谋的大皇子,还有谁愿意管我这闲事呢?”蒋日起手拔开颈上的刀,身后假扮战姬的人竟然毫无征兆的倒下。

京城方向,轰响声断断续续,远远望去,一片火海。

湛耀的手下齐冲上前,蒋日扯下发间银丝,贯力轻舞。尚未接近她十步之距,便统统气绝身亡。

见此情形,再无人敢上前。

“你果然会功夫。”她既然肯露,代表已没有瞒他的必要了。湛耀合扇,垂于身侧,衣衫无风自动。

“大皇子,何必这么认真呢?”纤手一扬,银丝飞回手中。蒋日明媚灿笑。“倾城生性懒惰,不喜活动筋骨,所以才会被误会不用武功,绝不是存心相瞒。”

“少说废话!”湛耀飞身跃起,扇尖连点十几处要穴。

蒋日飞舞银丝,在身前布下绵密防护。“都说了不跟你打……”

不给她机会说话,湛耀运动真气,凝于手掌,隔空打出。

蒋日眸色一厉,收起银丝,双掌相合片刻,在劲力到达之前双手迎击。

空气相撞的闷声响起,余劲以圆形向外扩散,震倒周围伺机而动之人。

“呼。”蒋日握握微麻的手,赞道:“厉害,厉害,倾城险些抵挡不住了。”

湛耀面无表情,眸色晦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