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话一出,大家都很给面子的笑起来。见不是生自己的气,那位夫人也放了心。朱府只是一个小小的伯,即便不论姻亲,也不想得罪宁远侯府。

前厅热热闹闹的。

后院,沈宁如和沈婉如正在上妆。

绾青丝,双环结,百合鬓边巧装点;柳叶眉,绯红羞,凤袍霞帔朱颜俏。

沈宁如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似芙蓉,眉如柳,娇艳如桃花,怔怔的出神。

沈婉如就坐在她的边上,摸着大红色的嫁衣,含羞带怯,还有一丝欣喜。

姐妹两人的感情好,沈婉如专门来到她的屋子里,一起等候迎亲的队伍。

沈宁如嫁给顾青玄,做的是侧妃,不能穿大红色。一应首饰衣物,全是粉色。和沈婉如的一身火红比起来,格外的刺眼。

沈宁如的瞳孔微微缩了缩。想起昨天傍晚,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沈婉如问她做什么了,沈宁如回答,出去逛了一逛。

其实她撒谎了。

她去见了纪凌渊。

在侯府后门的街角,一个不起眼的茶楼里,纪凌渊涨红了脸,有些忐忑却坚定的告诉她:如果她不愿意嫁进顾府,他会带她走。

沈宁如拒绝了。

她还记得,纪凌渊热切而期待的眼神慢慢变的失落而低沉,最终沮丧的离开。

那一刻,沈宁如有瞬间的动摇。但是她想起了萧远,想起了沈清如,想起在王府那个绝望的下午......她想要的生活,纪凌渊给不了她。除了顾青玄,别无选择。

沈婉如晃了晃手:“姐,想什么呢?”

对于嫁给纪凌渊,沈婉如还是比较满意的,甚至还带了些憧憬。落水那天,纪凌渊温暖的胸膛让她格外的安心。

沈宁如收敛了心思,有些不自然的道:“没什么。”

沈婉如没多问,因为是侧妃,姐姐心里不痛快,她是知道的。

看着欣喜雀跃的妹妹,沈宁如鬼使神差的说道:“纪世子有情有义,你要好好珍惜。”说完,补充似的道:“以后嫁了人,性子要改一改了,别再毛毛躁躁,让娘担心。”

沈婉如没有多想,不舍的抱住沈宁如,“知道了。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沈宁如轻轻的应了一声。

到了吉时,沈宁如和沈婉如穿着嫁衣缓缓走出。侯爷板着脸,眼底神色复杂。婉如还好,明国公那边他也能说上两句话,宁如那边……只能靠她自己了。

沈清如带着小包子和沈明如远远的站在边上。沈宁如二人上前,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老太太看着面前的两个孙女,以后嫁为他人妻,连回娘家也要看别人脸色。她如今年事已高,活一天是一天,都不知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几面。

心里多少不满,此刻也淡了,细细叮嘱了几句,才道:“去吧,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方氏抹着泪送她们出府。两人坐上各自的轿子,直到最后一个抬嫁妆的下人,都不见踪影,大家才转身回府。

两队人马还要饶城一圈,一路敲锣打鼓,不少人出来看热闹。

不管私下里两家怎么不满意,该有的排场还是有的。两姐妹又是同一天出嫁,足够大家议论几天了。

两人安然出嫁,沈清如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以后侯府能清净些。沈宁如嫁了人,歇了心思,她不用日夜防着了。

要不然,自己的姐姐,整日里惦记自己的相公,这感觉可不太好。

要是沈清如知道,沈宁如同意嫁进顾府,一大半是为了报复她,估计就没这么乐观了。

晚上回到王府,沈清如往床上一瘫。她也算半个主人了,在侯府的时候帮着接待了不少客人。这本来没什么,应酬的事情,她已经很熟悉了。主要是今天这些人,太过热情了。

一个个的找着机会就和她说话。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都是想打听一下,为何皇上突然给萧远父子封王。沈清如自己都还想知道呢。可惜她的实话,在别人耳朵里,都是推辞。

越这样,别人越觉得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一天下来,沈清如解释的口干舌燥,后来索性就不解释了。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倒是小包子,人虽然小,但是精神好。被人围观了一天,除了中午的时候睡了一觉,到了现在,都是精神抖擞的。

萧远作为女婿,上午的时候现身了片刻,他最近似乎有些忙,只呆了一会就走了。不过在外人眼里,这已经非常给面子了。要知道,萧家的这三位爷,一个比一个冷。平时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这种宴会是很少参加的。

除了性格使然,也是为了让上位者放心。不然大权在握,又结党营私的话,纵使皇上依然信任,那些大臣们也会整日念叨的。

白术倒了杯菊花茶,沈清如最近上火,端到床边,“世子妃,起来喝口茶吧。”

沈清如在侯府就灌了好几壶茶水了,还是觉得口渴。慢腾腾的爬起来,懒得动了,就着白术的手,几口就喝光了。

华姨见状,忙道:“少喝点,一会就吃饭了。”水也是能喝饱的。现在喝多了,待会没肚子吃饭了。

晚饭老太太倒是留她们了,只是侯府忙了一天,正在收拾,乱糟糟的。沈清如和沈明如都没留下,空着肚子回来的。

好在兰姨先一步派人回来通知了,现在饭已经快好了。麦儿端了一盘点心来,让沈清如先垫垫肚子。

沈清如吃了两块,就不想吃了。她方才喝水喝的急了,肚子有些涨。

兰姨在替小包子换衣服,出门的时候戴了许多饰品,小包子不舒服。回来拿下来,连衣服也一起换了。只穿了织锦里衣,外面罩着玄纹对襟褙子。即方便又保暖。

现在四月份,早晚还是有凉意的。

“二姑娘和四姑娘出嫁了,以后回侯府就安静了。”兰姨道。

自从上次整顿之后,能进屋子伺候的,都是可信任的人。因此兰姨说话,就放开了一些。

麦儿道:“还有个夫人呢。”她的语气满是可惜。要是方氏也不在了,那才叫圆满。

华姨嗔了兰姨一眼。白术也敲了敲麦儿的脑袋。这俩不愧是母女,说话做事都是一样一样的。不喜欢过脑子。

麦儿咧嘴。她就是随口说说。方氏怎么可能不在府中?除非侯爷休了她。太难了。

茯苓几人,虽然伺候的时候短了些。但对侯府几人的恩怨,多少知道了一些。闻言,只笑不语。有些话,麦儿能说,她们是不好说的。

不过心里也默默同意麦儿的话。

前两天沈清如回侯府,她也是跟着的。方氏闹老太太,她也在场。直到回到王府,都是懵着的。

世家夫人最讲究端庄淑仪,虽说私下里各人性格不同,脾气暴躁的也有。但是再怎么着,都会注重自己的形象。特别是在下人面前更是如此。

方氏算是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麦儿的话,沈清如听到了。她没说什么,沈宁如姐妹二人嫁了人,以后联系就更淡了。以后如何,与她也没关系。有那时间,还不如想想自己准备给老王爷的礼物。她有了大概的想法,还是要实践一下才知道可不可行。

明国公府,最后一桌酒席散去。喝的酩酊大醉的纪凌渊被下人扶进洞房。

顶着笨重的凤冠等了一晚上的沈婉如,正紧张的握着双手。结果发现,自己的新婚夫君已经呼呼大睡。

好好的新婚之夜,守着一个醉鬼。沈婉如以为自己已经够倒霉的了。却不知道她的胞姐比她还惨。

不说纪凌渊有意无意,新婚喝醉的新郎多的是,只是因此错过洞房的少。而顾青玄却完全是有意为之。

顾青玄不仅没醉,还清醒的很。龙虾宴一事,他自觉是受害者,对沈宁如看不上眼。要不是老爹坚持,他都不想娶沈宁如回来。

因此,这天晚上,不仅没和沈宁如洞房。反而宿在一个小妾的房里。

这个小妾不是普通的小妾。名叫嫣红,是翠红楼的头牌。顾青玄昨晚刚赎回来的,为的就是给沈宁如一个下马威。

他之前好容易哄好了萧月洛。萧月洛对他娶妻一事非常不满,侧妃也不行。

顾青玄好说歹说,指天发誓他对沈宁如完全没意思,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并承诺今夜不会碰她,以后都不会碰。萧月洛才勉强信他。

沈宁如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带着满心的抱负来到顾府,嫁给顾青玄,本以为顾青玄一个草包,必定为她所用。哪成想,新婚之夜,坐等右等,没等到人。派了贴身丫鬟碧彤去打听一下。半晌,碧彤才一脸气愤的回来。却期期艾艾的不敢说。

等到沈宁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已经月上柳梢。整个顾府都睡下了。别说顾青玄了,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主仆两个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沈宁如望着满屋子的红绸,气的要发疯。可惜哪怕她气死了,都没人来看一下。

第一天晚上,沈宁如就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