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鼓开始接连不断,一片接着一片,随后还有撞钟的悠扬钟声。

王城依旧是那个王城,宛如一头巨兽在夜幕沉睡过后,此时正在缓缓苏醒。

回屋看了看,小炮仗睡觉缩到墙角去,抱着被子只遮住小肚子,穿着轻薄的亵裤和路肩的小衣,一只手半搭在墙上,一只手大张这,两条匀称白腻的长腿秀色可餐。

其实恋红尘腿不算长,毕竟她身高摆在那里,也就一米六五左右,个子算不上高,但是她比例很好,看起来两条腿长得不讲道理,要是穿到膝盖的小裙子,露出的两条嫩生生的小腿,少女感简直爆棚。

哪里会猜到,这个少女感爆棚的家伙,其实现在还有个人妻属性。

啧啧,怎么想想感觉自己有点罪恶。

玉鳞之欣赏了一下少女的曲线和肌肤,才道:“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恋红尘哼哼唧唧没回他,闭着眼睛皱了皱眉,把枕头卷了起来压着耳朵,转了个身面向墙壁。

她要睡够起码十个小时的,昨日十点上床睡觉,现在才六点。

还挠了挠大腿,白花花的大腿立刻被挠出了几道红痕,玉鳞之看着皱了皱眉。

玉鳞之叹了口气:“我出去吃个早点,等一下给你带点回来,最多再睡半个时辰,今天要回一趟史莱克,然后还要回族地,你要是睡过了我就不带你了,到时候留下来看家。”

枕头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红豆馅的……”

她在对自己的早餐提出要求。

“你这不是醒了吗?”玉鳞之语气无奈。

“我在说梦话。”顿了顿:“还有最新刊的话本,帮我带一份回来。”

“也是梦话?”

“也是梦话!”

“比猪还懒。”

这次没回他了。

王城的早市很热闹,或许是因为晚市被压抑得太狠,早市比一些地方过节还繁喧。

路过神殿的时候,里面已经烟火缭绕,大概是坊市的门刚放开,就有人来参拜。

一部分是来还愿的,一部分是来祈愿的,还有一部分是日常参拜。

因为这玩意儿,真的很灵。

其实大部分都是些年龄比较大的老人家来参拜,年轻人大多都忙。

旁边人头人头攒动,玉鳞之逆流而行,忽然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而且听声音是个少女。

“啊,神是什么样的呢?真想看看白帝子是长什么样的。”

玉鳞之一怔,转过身去看说话那人。

他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只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在跟她的姐妹挽着手有说有笑。

说话的女子也注意到有人看了过来,好奇看去,刚好跟他对上了视线。

是个剑眉星目的银发青年,一头银发扎了个高马尾,身上带着英气。

长得……真好看啊。

但是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在看啊?她脸有些发红。

玉鳞之先反应过来,道了句歉,说她很像他一个朋友,就转身离开了。

“长得真帅啊,刚刚那个男的。”

“他刚刚还直勾勾看着你,你怎么不大胆一点啊,我看他刚一转身可是很欣喜的样子。”

“你呀别说了,很明显人家就是认错了而已。”

“我看你脸都红了,哎哟。”

这个坊市本来并不是什么大的坊市,因为毗邻东西二市,而且神殿在这里的原因,这几年变得繁华了些许。

玉鳞之去了大街上,往往日经常去的茶楼,街道两旁各种小吃摊贩已经出摊了,热腾腾的蒸汽直冒,但是玉鳞之还是喜欢去茶楼。

不是因为他看不起街边摊,而是酒楼里有说书先生,早晨说书先生一般是不说书的,而是讲一些最近的时事。

这里是消息最廉价就能得到的地方,什么事情只要有爆点,没什么是这群说书先生不敢说的,不过他们往往会添油加醋,所以如果真的想知道些什么,肯定是不靠谱的。

不过玉鳞之最喜欢听这群人吹牛逼。

他一来,小二是认识他的。

“玉大夫您来了,位子给您留着,这边请了您。”

他过去坐下,一张帅脸没引起太多关注,毕竟一大群糙老爷们来喝茶的,又不是逛青楼,路过都能引起一阵花枝乱颤,花花绿绿帕子楼上往下扔。

小二给他上了一壶茶,茶香四溢一看就不便宜。

邻桌一个年轻人吸了吸鼻子,顿时怒了,操着不是太标准的帝国话:“小二的,为什么这人的茶比我们的好!”

听语调能听得出,他们不是大陆人,若是没猜错应该是海外来的。

外海有一片大陆,这已经不是新鲜事了,王城偶尔就能遇见所谓日月大陆来的人。

玉鳞之看了他一眼,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桌子坐了两个人,还有一个是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

中年人喊了青年,示意他不要这般蛮横。

“爹!他们就是欺负咱,没这个理的!”

店小二只是个普通人,一下子就被喝住了,玉鳞之摆了摆手示意他忙活去,然后笑着对两人道:

“因为我平日偶尔会来这里喝茶,这茶叶是我寄存在茶楼的,二位不介意的话,不如来我这边坐吧。”

玉鳞之这样落落大方,那个年轻人反而有些窘迫,感情自己无理取闹。

“小儿平日蛮横惯了,真的抱歉,就不过去打扰先生了。”

“不打扰,反正我也一个人,我这人喜欢交朋友,过来一起坐吧。”

“那就……却之不恭了。”

帝国话讲得挺熟练的啊,都知道讲成语了。

当年小炮仗听得懂谚语成语什么的,都是好几年后了,他略微讶异地看了中年人一眼。

玉鳞之给二人斟了两杯茶,他又让店小二上了些早点。

说书先生在上面大放厥词。

周围茶客都在听,有时候说书先生还会故意停顿,让下面的茶客抓耳挠腮问,他才继续说。

现在说到帝国君主如何英明,前几日斩了一个贪官,没收了家产,几十万匹布,还有数不尽的珠宝,听得茶客拍手称快,说现在陛下如何英明。

玉鳞之嗤地一笑,其他人没听到,这桌的两父子倒是注意到了。

“这位小兄弟,为什么要笑呢?”

玉鳞之一愣:“我笑得有那么明显吗?”

“……”中年人点了点头:“挺明显的。”

“哦,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实在对雪崩喜欢不起来。”

桌上两父子一颗心狂跳,这人直呼天斗帝国君主就算了,还说出这样的话,他们可就心惊胆战了,毕竟他们身份敏感,是日月帝国的使臣,谁知道有没有暗中监察他们的人?要是被听去了,这人的话到底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小,小兄弟,慎言啊。”中年人眼皮跳了跳,观察了四周。

“没事,那家伙没几年好活了。”

“……”

这是没事的意思吗?这人在王城的闹市里公然说帝国君主没几年好活,没人来抓他吗?

两父子觉得手中的茶有些烫手。

“你听那说书的说,陛下抄了那贪官,可是那贪官不过这两年才当上官的,两年时间哪里能贪得了那么多钱财?这戏就是雪崩演给傻子看的,雪崩拉个人出来,到处开路让他贪,肥了之后就吃掉,最后人一斩,钱归了他,名声归了他,百姓欢腾,其实背地一地鸡毛。”

所以玉鳞之不喜欢雪崩,这两年来,像这样的把戏,玩了不少,还自以为聪明。

他的心太小了,作为一个国君,却不是把这国家,把这国家的人民看作是他的。

中年人沉默了一会儿,听玉鳞之分析一下,摇了摇头,不敢发表什么评论,但是却不由高看了这年轻人两眼。

他儿子就要直接多了:“兄弟想不到看得挺通透的啊。”

玉鳞之唏嘘地摆摆手:“没有没有,那小子上位前我就觉得不是啥好人,早知道几年前见到就顺手把他嘎了。”

“……”

这位说话的大胆,真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听着说书先生继续讲一些近日的事情,因为刚刚玉鳞之开了话茬子,三人倒是聊了起来。

玉鳞之小时候就是话痨,跟人特别健谈。

“小兄弟还是个大夫?”

“是啊,开了家医馆,不过这两日休息,两位要看病可以找我啊,药到病除那种。”

年轻男人苦涩一笑:“兄弟你是有本事的人,我算是看得出来,只是可惜啊,若是我妹妹还在的话,说不定真会带来让你试试能不能医好。”

玉鳞之挑了挑眉:“怎么,令妹……”

“不,她没死,她只是……”

年轻人还想解释什么,旁边的中年人叹了口气,让他不要执迷不悟了,他才缓缓呼了口气,只是依旧有些不甘心:“已经不在世了……”

当时恋红尘的情况,他们都知道,说有机会能活到十二岁,那其实是骗人的。

其实走失那时,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如今却是将近十年已过。

“抱歉。”玉鳞之为自己提到人家伤心处而惭愧。

“嗯,没什么,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真的像上天的礼物一样,可惜我们没有保护好她。”

玉鳞之笑道:“说来,我未婚妻也是自小体弱多病,我这医术多半还是因为她久病成医的。”

“是吗?看来二位感情很好啊,不知什么时候成亲?”

“暂定明年吧。”

“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上门讨一口喜酒喝。”

“可以啊,不过要随份子钱的。”

“哈哈,到时候要备一份大礼才行。”

三人相谈甚欢,此时说书人又接连说了其他几件事情。

星罗帝国那边,最近新兴了一个势力,好像叫什么唐门,看起来声势不小,跟他们帝国都有商务来往。

听说一些机关暗器,能让普通人拥有杀死魂兽的力量!

玉鳞之听着这个唐门,不禁若有所思起来,被一旁的二人留意到,问他是不是对这唐门有什么看法。

“那倒没有,只是没想到这里能听到昔日伙伴的踪迹。”

两父子表情楞了一下,看不出玉鳞之脸上真假,只是一直以来对方随和,却能感受到一种高坐云上的缥缈感。

若没听错,那位最近小有名声的唐门门主,居然是他昔日同伴。

他们对这位相貌气质都不凡的年轻人感到好奇,而这时,说书先生已经讲到,昨日城里高手,破开天上千米云层,荡去一城暴雨的事。

讲得声行并茂,玉鳞之听得有些尴尬,而且今日要打听的也都差不多了。

他想起小炮仗要的话本没买,招来店小二,给了两铜魂币跑腿去书店带一本最新刊的话本。

玉鳞之见二人疑惑的目光,便解释:

“不是我要看的,我未婚妻喜欢看这些话本故事,托我帮她带回去。”

年轻人感叹:“我妹妹小时候,也喜欢看话本来着。”

“两位,说来不怕你们笑,我未婚妻还在家里赖床不起,现在还要带点早餐回去。”

年轻人露出善意的微笑:“是吗?忽然就想到我那过世的妹妹,她也是一样喜欢赖床。”

“可能小姑娘都这样吧。”玉鳞之又让小二打包几个豆沙包走。

“哈哈,真是巧啊,我妹妹过去最喜欢吃的就是豆沙包。”

玉鳞之好笑道:“其实是她喜欢红色的东西,而红豆是红色的,如果这豆沙是绿色的话,说不定就不喜欢了。”

“……”

年轻人感觉有些恍惚,他现在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妹妹也很喜欢红色。

再这样应承下去会不会有些假。

可是他妹妹就是喜欢赖床,喜欢看话本,喜欢豆沙,喜欢红色的东西啊!

他在想,如果自己妹妹长大了,或许跟这位兄弟的未婚妻一样吧。

想到他妹妹自幼便体弱多病,随便一场风寒仿佛都能要了她的命一般,就算没死,他妹妹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在这个异乡之中过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一想到这里俊红尘便内脏绞痛。

玉鳞之跟二人道别,剩下两父子坐在那继续听说书先生讲昨日那无名强者的事情。

一回到家,他看到某个在别人设想里过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的小姑娘,大概是刚起床,一脸茫然地干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

她看到玉鳞之回来了,开口道:

“我刚刚梦到你问我要什么早点,我说了豆沙馅的包子,然后还让你带最新刊的话本……”

她还没忘自己刚刚说梦话那个设定,试图让玉鳞之相信。

“快起来吃早饭。”

“哦。”

她挠挠屁股,打着哈欠爬了下床,路过玉鳞之的时候还蹭过去亲了一下,屁股一扭一扭地换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