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离世了,寨子里倒是没有过于沉迷于悲伤。

老岳头年纪真的很大了,不过是魂帝修为,前半生还疲于战斗,能活个一百多岁,也算难得。

不值得悲伤的。

兽神族的人跟魂兽能如此和谐相处,过去是因为兽神铃,现在却不太紧要了。

像猴爷,老岳头死后它跟老岳头的契约已经断开。

这老猴子现在在这寨子里,是什么身份呢?

看起来是没身份,就只是一只七万年年限的魂兽而已。

一只七万年魂兽出现在人类聚居地,这件事怎么听起来都很吓人,却是不会有人害怕猴爷的。

它,是兽神族的守护神。

玉鳞之推开他三层楼高的小楼门口,修炼了一晚,魂力感觉更凝实了一点。

下一级,快要突破了。

他眺目远望,极远处瀑布上坐着一只猴子,一只七万年魂兽,就那么静静呆在这个寨子里。

它现在在想什么,或许在思考人类为什么那么娇弱,转瞬即逝就枯萎了。

真是个哲学的问题。

漫山的红色山花,照常地开,朝阳似火。

首领阿兵那健硕的身躯,在吊桥上一步路能让吊桥晃三晃,玉鳞之看到他走了过来。

心中默数三个数,耳边传来惯例的大笑声。

这个爽朗到有些固执的汉子,像是开场前不大笑几声就不会说话了一样。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昨晚出了那样的事情,不能招待好你们。”

“阿兵首领,不用刻意招待我们。”

“哈哈哈哈没想到老岳头居然忽然去世了。”

“……”

“其实,这个时候不用笑的。”

阿兵脸僵了僵,琢磨道:“是吗,我也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是在哪里学来的。”

“以前年轻那会出去森林外边闯荡,你们帝国的人,不都是说见面只要笑得越大声,就越是表达友好的意思吗?”

“也得分场合。”

“我就纳闷。”阿兵首领五大三粗的,挠着头,忽而又看着玉鳞之身后的小楼。

在这个全是竹片编织的竹屋寨子里,这栋三层小楼有种跟附近建筑有些割裂感。

只是玉鳞之有根据这漫山红花,专门设计过小楼的整体风格,整体看起来还挺有韵味的,颇有深山高阁庙宇的感觉。

“你这屋子……”首领阿兵抬头看着好一阵稀罕,半天没蹦出些什么。

很漂亮就是了,就是旁边有几个茅草堆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影响美观。

虽然那几个茅草堆一样的竹屋,好像就是自己等人住得房子。

“好看吧。”玉鳞之洋洋得意。

“敞亮!”首领阿兵夸了一声,又疑惑:“只是为什么要大费苦心?”

“留个念想。”

少年站在首领阿兵旁边,同样抬头看着在山顶的屋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查的感慨。

“念想?什么念想?”

这次玉鳞之没再回答,二楼小窗被打开,一个红色的小姑娘睡眼朦胧地看了下来,看清下面两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以后就住这儿吧。’

‘以后’这个词,真的很美好,感觉自己那么用心搭了座小楼出来,好像未来的希望也大了一点。

别的不说,想到以后去一个满是红色山花的地方居住,对未来一定能活下去的这样的目标也更有动力了不是?

“快点,慢吞吞的,不等你了!”

“啊,来啦!”

二楼传来乒乒乓乓地声响,玉鳞之已经习惯了。

不用精神力去看,也能想象出这家伙光着脚忙得跳来跳去,一边把红白配色的裙子往身上套,一边找睡觉前那双小靴子踢到哪里去了

毛手毛脚的。

但老实说,如果有一天恋红尘会突然变得安安静静,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样坐在那里,见到什么都不再大惊小叫,脸上点着成熟的红妆,跟自己打招呼是用帝国最标准的女子礼仪……

想想还是不要。

那几个茅草屋里走出几个声音,男男女女。

不包括唐三,戴老大和小清。

这三人,后面两个一直都是拼命三郎,只要白天没有太大幅度消耗魂力,晚上都会修炼一整晚。

而唐三,一到清晨就不见人,跑去练他那个能放紫光的眼珠子去了。

恰好,这三人也从外边结伴回来。

小舞和宁荣荣一晚没睡好,实在是这种茅草屋一样的竹屋,睡起来不比直接睡着野外好到多少去。

两个姑娘幽怨地看了一眼哪座小楼,宁荣荣跟玉鳞之还没到那么熟的程度,小舞则是恃宠而骄跑到玉鳞之面前:“鳞之,我也要住这个!”

“为什么,你不是跟荣荣搭了间吗,我看着就挺好的。”

“一点也不好,我就要住这个!”

“不要,自己盖去。”

“那为什么阿恋能跟你一起住?”

“小炮仗她帮忙了啊,又没见你帮忙,你们都在一边看戏。”

“我不管,我就要住!”

玉鳞之冷笑一声,看向身后唐三。

“小三,你看她你看她!”

唐三听着头都大了。

今日,玉鳞之让阿兵带他们去孽池看看。

那日所见的恶念生物,他一直都感觉惴惴不安,那种威胁系在脖子边缘的不安。

阿兵说,恶念生物是偶尔才会从孽池里冒出来,而不是突然降临。

这样细细去想的话,那日那头猪妖的出现,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提醒自己。

一直记在心里,这也才是会答应首领阿兵来寨子里做客的原因。

一行人走在山道边上,山道比较险,也没有铁索。

但是在座之人哪个不是身手非凡的人,飞檐走壁自然是不在话下。

石山林后面是一座比一座更高的石山,像是要拾阶而上般不断攀升,向下边看去寨子已经变得很小一个了。

小炮仗脑袋瞅了一眼,紧紧拉着玉鳞之一只胳膊,她恐高。

“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感觉在空中能把刚才的早餐吃完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谁叫你吃一半就急匆匆拉我离开了?”

“谁叫你吃东西那么慢?”

走在最前面的是狼少年阿呜,他手脚并用在山崖间比之其他人还要来得快活,时不时跑回来,又跑到前头去。

玉鳞之觉得,这家伙要是有条尾巴的话,肯定得甩来甩去的。

忽然,前面阿呜的身影消失了,山崖在前面出现断层。

众人抬头看去,红色山花的崖边,和被洗过一遍的蔚蓝长空,像是两个世界的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