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去画室向尚难得起了个大早。

“走了。”

向尚穿上鞋跟宁希告别。

“午饭回来吃吗?”宁希站在门口问他。

向尚想了会儿:“估计得在画室呆上一天,我随便在外面吃点。”

“好,”宁希点头:“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向尚点了点头:“我真走了。”

说完看宁希冲他笑了一下后他才关上门。

画室离小区不远,向尚扫个共享单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走近画室还没进去他就被里面的景象给惊了一下。

昨天还空空荡荡的画室如今坐了一排人。

向尚大概扫了一眼,估计得有十来个人。

他们面前统一摆了个画板,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石膏像。

“向尚,站外面干嘛?进来呀。”王老师一抬头就瞧见了他,笑着冲他招手。

突然被点名的向尚觉得有些尴尬,四肢僵硬地走进去。

“他们才开始,你也来画画。”王老师说着往里走:“李老师,帮忙拿个画板。”

他这么一喊,向尚才发现里面房间还坐着几个学生。

被唤李老师的人从里面递了个画板出来。

王老师接过,对着那排学生正画着的石膏像比划了几下,选了个靠后的位置把画架架起来。

她这一系列动作弄出了动静还不小,那排画画的人愣是头都没抬一下,死盯着画板挥动着手。

正当向尚为他们的入神而感到惊讶时,王老师拍了拍画板:“向尚,听你姐说透视,脸部骨骼肌肉你都学过,那你来画张人物素描。”

“哦。”向尚应声走到她身旁的椅子处坐下。

低头在旁边的笔筒里选了支笔,对着石膏像比划几下后落笔构图。

因为太久没画,起初几笔还是有些生硬,画了一会儿感觉慢慢上来了,线条开始放松了不少。

王老师在他旁边看着,时不时指点两句。

渐渐的向尚也入了神,这一画就是整整一上午。

王老师看了眼时间,拍着手:“好了,大家先出去吃午饭,吃完再回来画。”

此话一出,刚刚还聚精会神的人身子通通都懒散了下来。

众人开始稀稀疏疏地站了起来。

“饿死了。”

“吃什么?”

“老师我们先去吃了。”

“去吧。”王老师笑着回复。

说完又看着向尚:“走吧。”

看着快要收尾的画,向尚不想中途放笔。

“老师,我想画完。”

王老师看了眼他的画,确实画得差不多了,她点了一下头:“画完了就快去吃饭。”

“好。”

说完她跟着众人走了出去。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向尚才重新抬笔准备继续,没想到有几个人直接走过来将他围住。

“画得不错啊,你学过吧。”

“刚刚老师说要来人我还以为是新手。”

“怎么可能,还有几个月就要考试了新手现在学也来不及”。

几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站在向尚背后聊了起来。

向尚听着觉得吵,但又不好发火。

其中一人见他没反应,过来主动搭话:“我叫李宇,你叫什么?”

“向尚。”向尚淡声回答。

“你学画画多久了。”

“忘了。”想把画画完的向尚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回答他的问题了。

那人似乎没看出他不耐烦的情绪,还想问个什么,刚要开口,里屋传出来的一阵声响将他们的注意力给吸引住了。

向尚也忍不住跟着他们去看。

只见从里面走出来个人,戴在头上的帽子盖过了上半张脸,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解开身上沾满颜料的围裙随手往旁边一扔,慢悠悠走过来。

李宇漫不经心地靠在旁边同伴的身上:“哟,肖杰,画完了?”

肖杰?

向尚知道这名字,昨天向柚赞不绝口的那副素描画底下就写的这名儿。

肖杰没理他,从他面前擦肩而过。

“切,拽什么,”被扫了面子的李宇立马不爽了起来。

“人家有资格这么拽。”他旁边的同伴笑了一下说。

“再厉害还不是个回锅肉,”李宇语气刻薄:“考两年都没考上。”

向尚本来就对这在自己背后自顾自聊天的人印象不好,再听他这么一说话,好感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没了收尾的兴致起身就往外走。

“向尚,一块吃饭去吧。”李宇喊住他。

“不了,”向尚没回头:“我约了人。”

向尚看了看时间,才十一点,他估计宁希也没吃。

想给他打电话又怕他忙,思考片刻还是决定直接打包份饭去找他。

“宁希,你吃饭回家吃吗?”李敏抱着手里的餐盒问。

宁希看了眼手机,是向尚发来的消息

小尚:我在书店门口。

“今天应该不会。”宁希笑着说:“我先出去一下。”

“女朋友来找你吃饭了?”林敏问。

宁希:“是我哥。”

林敏听完感叹一声:“你们这样不行呀,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为什么还总黏在一块儿。”

“感情好”。宁希说完就往外走。

还没出书店就看着向尚正提着打包袋站在门口。

宁希拍了拍他的后背:“画完了?”

向尚转头看着他:“没有,”他将打包袋递给他:“还得回去继续。”

宁希接过袋子:“一起吃吗?”

“不了,”向尚:“本来也没多饿,刚刚等你的时候还忍不住吃了个鸡腿,现在更不饿了。”

“我先回去了。”向尚说。

宁希提了一下打包袋:“你就是来给我送饭的?”

“反正离的也近,”向尚说:“以后我要在画室,你的午饭都我来送,你也不用跑回家做,那样怪麻烦的。”

宁希:“我提前炒好菜回去热一下就行,不麻烦。”

“我就要送,”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向尚有些恼了:“你吃不吃?”

听出他生气了宁希只有顺着他的话,笑道:“吃。”怎么敢不吃。

“那你快去吃”,向尚推了一下他:“我回画室了。”

画没画完他心里一直悠着的。

“嗯,”宁希:“晚上我去找你。”

“你进去吧,”向尚摆摆手:“我看着你进去。”

宁希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家长送幼儿园的小朋友去上学?”

“别说那么多,”向尚又说:“进去好好听老板的话,要好好吃饭。”

“……”

这话说出来后更像了。

向尚回画室回得最早,趁着还没人他想抓紧时间把画画完。

刚坐下,还没起笔,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你没去吃饭?”

向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寒毛竖起,他“嗖”一下窜了起来。

看清后面的人后他喊了声:“你是不是有病!”

肖杰没想到自己把人吓得这么严重,盯着惊魂未定的向尚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向尚刚要脱口而出的脏话被他这声道歉给堵在了喉咙口,同时往上攀升的小火苗也被按了下去。

他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没事。”

肖杰听完偏头看了眼他的画:“你学几年了?”

向尚:“不清楚,从小就接触着,一直断断续续地在画。”

“嗯,看着也像断断续续的。”肖杰说。

向尚:“……”自己是不是该夸他好眼力?

肖杰走到桌边抓起一个苹果扔给他。

“吃一个?”

的确有些口渴的向尚接过苹果也不管脏不脏,张嘴咬了一口。

肖杰看着他把苹果咽了下去后,立马辛灾乐货地笑了声:“你完了,你考不上大学了。”

向尚往嘴里送苹果的手顿住了:“什么意思?”这个苹果有毒?

“你没听过美术生的诅咒吗?”肖杰把他盖住半张脸的帽子上提了提,露出带着笑意的眼睛:“吃静物可是考不上大学的。”

“靠!真的假的!”向来相信这些神神鬼鬼传说的向尚真的被唬住了,他恨不得马上把手里的苹果给扔出窗外:“我现在去买十个给补上行吗?”

“我去,”肖杰笑得更大声了:“你还真信了。”

知道自己被耍了的向尚已经不想搭理他了,坐回椅子上去画自己的画。

肖杰笑够了又接说:“我没耍你,是真有这种传说。”

“你有什么证据吗?”向尚问。

“我就是证据,”肖杰:“我考两年都没考上,就是因为我吃了静物。”

回想起刚刚李宇说过的,向尚是真的信了。

他心里逐渐开始发慌:“那你还拿给我吃!”

自己跟这哥们儿也没仇呀,要害也得害刚刚说他闲话的李宇,害他一个良家少年干什么!

看着他慌忙的表情,肖杰原本憋回去了笑意又忍不住重新浮现在脸庞。

“你这人太好玩儿了。”肖杰笑得直不起腰。

这让向尚怀疑自己又被骗了。

“你叫向尚是吧,”肖杰眼睛笑出了泪花:“我叫肖杰,空了想不想一起去车站练速写?”

向尚不敢再随便答应他个什么:“去外面练速写也考不上大学吗?”

“不,”肖杰说:“去车站练速写就一定考得上。”

“证据呢。”向尚问。

“我就是证据,”肖杰自信说:“我今年一定能考上。”

向尚幽幽道:“就是没有呗。”

肖杰看着他:“那你去不去?”

看着他画画得不错的份上,向尚选择再一次相信他:“去呗,考不上大学我就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