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柚子,吃鱼。”王芳芳往向柚碗里夹了一块鱼肉。

陈柚看着碗里剃了刺的鱼肉,犹豫了一下,用筷子夹起来放进嘴里。

一看她咽下去王芳芳就迫不及待问:“好吃吧”。

陈柚喝了口水笑道:“好吃。”

王芳芳一听,高兴地拍了拍旁边的向耀祖:“我就说孩子喜欢吃吧。”

她一向对自己煮鱼的手艺感到自信。

“好好好,喜欢吃就好。”向耀祖附和地回了句。

王芳芳趁着高兴劲儿又往陈柚碗里夹了几块:“来柚子,多吃点儿。”

向柚握筷子的手紧了紧:“谢谢阿姨。”

向尚看着她这样就觉得累。

王阿姨厨艺好,尤其是烧鱼,烧的入味可口,偏偏他姐从小一闻到鱼味儿就恶心,他不明白这种事完全是可以说出来的,向柚为什么要这样强迫自己吃。

“妈,我还要点儿饭。”坐在对面的向阳阳推了推面前带着红油米粒的碗。

王芳芳:“吃完了自己上厨房装去。”

“哎呀妈妈,”向阳阳抱着王芳芳的手撒娇:“人家不想动,腿疼。”

“懒鬼一个。”说是这么说,王芳芳还是起身去给她添饭。

看着她走向柚正犹豫着要不要趁机把鱼肉扔进脚边的垃圾桶,但又怕被看见了迟迟没有动作。

向尚看出了她的心思,身子往她那边靠了靠,伸手夹走她碗里的鱼肉,又给她夹了几筷子青菜:“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吃那么多,再胖下去你就别叫向柚子了,改名儿叫向西瓜得了。”

向柚憋着笑伸手就给了他一掌。

对这没有攻击性的一掌向尚嗤之以鼻:“战斗力太弱了。”

“吃鱼肉又长不胖,”向阳阳嘀咕着:“再说姐姐已经够瘦了。”

向柚:“他一直眼瞎。”

“就是。”

两人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把刚才打招呼时的尴尬磨平了些。

“我一直觉得姐夫很幸福,娶了姐姐这么漂亮的老婆。”向阳阳继续吹着彩虹屁。

向尚观察着向柚对这句话的态度,还没等她开口。

向耀祖就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再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不懂珍惜,大老远的让一女孩子一个开这么久的车回来。”

向柚淡着声道:“爸别说这个了。”

“我说说怎么了,当时我就告诉你那男的不靠谱,你非不听搞得现在……”

“我说了,够了,已经够了,别再说了!”向柚低喊了句。

这一喊喊懵了向耀祖,也把向阳阳吓了一跳。

向尚看着她也没敢开口。

向柚添了舔嘴唇,呼了口气:“我的事我自己知道,我会处理好,小时候也没见您这么管过我,这时候也别管了成吗?”

刚才被向阳阳调热的气氛又降到了冰点。

向耀祖没说话,低头扒了口饭。

不习惯这种气氛的向阳阳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向尚看不下去了:“向阳阳,阿姨这么久不出来你不去看看?”

“哦哦哦,”得到解脱的向阳阳站起身就往厨房跑。

向尚对刚才的闹剧是见怪不怪的,毕竟三人坐一起这种事是常有的,只是喊的那方有时候是向柚,有时候是自己。

“吃回锅肉吗?”向尚问。

向柚偏头擦了擦眼睛,把碗递了过去。

向尚明白地往她碗里夹了块肥瘦相间的回锅肉。

王耀祖一吃完饭就说有事要出去。

向尚也不知道他这是真有事,还是被陈柚给气得出去透气。

王芳芳拉着向柚在沙发上聊天,向柚怕尴尬硬拉着向尚。

事实证明就算拿上自己也解决不了这尴尬的氛围。

向柚说:“商场二楼有一家商店的衣服不错。”

王芳芳说:“我晓得,阳阳爱穿那家的衣服。”

向柚说:“二中旁边街道有一家不错的面馆,我跟向尚从小在那吃,不知道关了没有。”

王芳芳说:“那我下回带阳阳去尝尝。”

向柚说:“听说东街那又新开了家蛋糕店。”

王芳芳说:“阳阳昨天还说想吃蛋糕,我晚点就去买。”

她这句句话都不离向阳阳,向尚在一旁听着都受不了了,更别提在那不停找话题的向柚,她脸上的表情现在只能算得上强颜欢笑。

王芳芳光提还不够,聊了一会起身去喊向阳阳。

被强行拖出来的向阳阳一脸不耐烦:“干嘛。”

王芳芳低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主人,家里来人了你不能在房间里呆着,人家会说你没家教。”

她这话说的是小声,但四人就相隔几步路的距离。

这话一字不差传进两人耳中。

向尚倒是无所谓,低头玩着手机,向柚挂在脸上的笑容降了下来,随后伸手安抚似地摸了摸向尚的胳膊。

向尚划手机的手停下来了,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王芳芳:“再说你躲在房间里还不是玩手机。”

“我没玩,”向阳阳奋力为自己辩解:“我编手链呢。”

“手链?”向柚笑问:“编什么手链呢?”

向阳阳将手藏在背后看着脚尖嘀嘀咕咕道:“就编着玩儿的。”

“我小时候也喜欢玩这些东西,”向柚拍了拍向尚:“他第一条手链都是我编的。”

向尚低头看手机眼睛都没抬一下。

向柚暗自在他胳膊上一揪:“是不是呀。”

向尚疼得厉害,咬牙吐出一字:“是。”

编得像两条蜈蚣打架一样,这都好意思拿出来吹。

向柚露出满意的笑容:“看,他都承认了”。

“那巧了,让姐姐帮你看看。”王芳芳把向阳阳往前推了推。

向阳阳迟疑片刻,别别扭扭地把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打开,一团杂乱不堪的红色线团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小小的手心里。

“噗,”向尚:“这是什么?毛线团?”

这比向柚当年的两条蜈蚣还惨不忍睹。

“不许笑!”向阳阳把线藏了回去,面红耳赤地冲他喊。

王芳芳皱眉:“阳阳,别这么跟哥说话。”

向阳阳用力跺了跺脚刚想跑回房间,向柚喊住她:“这没什么好笑的,可以解开。”

“你会这个?”向尚看着她满脸写着不信任。

“这有什么不会的,”向柚走上前伸手:“给我看看吧。”

向阳阳望了望她又望了望自己老妈,最后在王芳芳的眼色下把绳子递了出去。

向柚拿过手看了看:“你这打结了,所以后面才越缠越乱,不过没事,把这解开还能编。”

听着自己的手链还有希望,向阳阳眼睛亮了亮:“真的?”

“嗯,”向柚点头走到她跟前:“看这…………”

向阳阳一脸认真地站在那,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手里慢慢解开的红线,时间越久她的笑容越灿烂。

向尚实在是在这待得无聊,趁没人注意悄无声息地回房去了。

屁股刚落在床沿上手机屏幕亮了。

那个名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的聊天区正不断地弹出消息。

小耳朵:集合

小耳朵:在吗你们?

小耳朵:我小区外面新开了家超市你们知道吗?

你陈爸爸:开了家超市有什么稀奇的?你家开的?

超市?向尚想起今早去那家,点开键盘打字。

你向爷爷:是不是那家青龙超市?

你陈爸爸:你也知道?

你左祖宗:。

小耳朵:好像是叫这名儿,不过以后你们别去那买东西,那风水不好。

你左祖宗:。

你陈爸爸:现在去超市买个东西都讲究这个了?

向尚向后仰,一头倒在床上,外面传来向阳阳激动的呼喊,这让他想起自己这不争气的妹妹差点被猪拱了的事实。

他快输打字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向爷爷:风水简真是差到了极致。

你陈爸爸:什么情况那家超市闹鬼了?

你左祖宗:。

小耳朵:不是,左柯,你没话说也不要出来乱刷存在感啊。

左祖宗:这是为了让你们知道,你们的老祖宗永远活在这世上。

小耳朵:你放屁!

陈爸爸:一女孩子家家的说话注意点儿。

小耳朵:您放屁。

左祖宗:……

“呵,”向尚忍不住冷嘲一声。

小耳朵这人一激动就喜欢用脏话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她从小就这样,谁说也没用,要等小耳朵嘴里没脏话了,除非火星撞地球。

小耳朵:少让我文明,看看你们都瞎取的什么名字,不是爸爸就是爷爷的,左柯的名儿还更过分,这群里就四个人,你们三儿取这种名字到底什么意思呀?摆明了占我便宜。

你陈爸爸:这不是为了符合你取的群名儿么,你瞧瞧多符合。

向尚扫了眼几人的群名,不得不说,乍一看还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你陈爸爸:不过老柯你这名儿是有点过分,要不咱抽个时间把名字换一换。

你左祖宗:。

小耳朵:说正事,晚上都出来,在我们常去那家烧烤摊集合,谁最后到谁请客。

你左祖宗:。

你向爷爷:姐姐,您要点脸吧,那地方就在你家楼下,离我这儿骑共享单车都得20多分钟。

小耳朵:你就不能有点绅士风度吗?

你向爷爷:绅士风度是对女士的。

小耳朵:很好,那就向尚请客。

你陈爸爸:那我去。

向尚:……

你陈爸爸:不过有什么事你现在说也不耽误。

小耳朵:就是我们阳光四侠好久没聚了,刚才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还有点感慨。

你陈爸爸:唉,是挺久没聚了。

向尚无语透顶,他仅存的记忆告诉他,他们四个昨天才一块儿吃了关东煮,某位自称女士的人士最后回家的路上还打包了碗牛肉面。

向尚无视群里飙戏的两个戏精。

你向爷爷:左柯,你晚上出来的时候把我的行李都带出来一下。

你陈爸爸:你要从老柯家搬回去了。

你向爷爷:嗯。

你左祖宗:好。

小耳朵:多不容易,左柯终于说了句人话。

你左祖宗:。

“咚咚咚,”房门惨遭一连串的暴击,紧接着就传开向阳阳不耐烦的声音:“向尚,我妈烤了蛋挞你吃不吃?”

向尚按下手机开关键起身去开门。

一开门就瞧见向阳阳像小公鸡似的立在门口:“你在干嘛?”

“玩手机,”向尚:“干嘛,这也碍你事了?”

向阳阳脖子又抬高了一度:“我的游戏账号已经改密码了,你以后登不进去了,这是你自己不好好把握机会,我账号都给你三天了你居然才给我升了五级,看看人家哥哥帮忙打的,那是分分钟上十级。”

向阳阳惋惜摇头:“组织真的对能好失望。”

向尚:“……”好扯的理由。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辜负了组织的希望,我忏悔。”

说着就要绕开她。

向阳阳撇了撇嘴追上他:“你是真的没看见什么吧?”

向尚:“看到了你惨淡的战绩。”以及那一长串肉麻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甜言蜜语,鬼知道他是怎么忍受将全部对话看完的。

“打得好我会把号给你么?”向阳阳哼了一声傲气扭头。

“小尚啊,来,尝尝刚出来的蛋挞。”王芳芳把冒着热气的蛋挞放在桌上招呼着他们吃。

“谢谢。”向尚拿起蛋挞咬了口,蛋挞的甜味在口腔瞬间炸裂

甜,是甜到发腻那种,甜到他吃了一口就再也咬不下第二口。

看着他吃了王芳芳开始催促向柚尝:“我第一次烤你们多给点意见。”

“妈,你下回能烤别的吗?我不喜欢吃蛋挞。”向阳阳软绵绵地窝在沙发上玩着自己编的手链。

这手链还真被向柚救了回来,虽然能明显的看出有几个死结,但好歹不是团毛线了。

“那我下回烤芝士蛋糕。”

“味道怎么样?”

王芳芳一见向柚咬下蛋挞后就迫不及待问。

向柚放下咬了一口的蛋挞,停顿片刻,扯出个笑容:“挺好吃的。”

向尚差点没把无语二字写在脸上了,这东西甜得他牙疼,这要好吃才有鬼了。

“好吃下回我再做,”听到这么高的评价王芳芳脸上直接乐出了花:“尚尚吃着怎么样?”

“太甜了。”向尚脱口而出。

王芳芳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舔了舔嘴唇,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个什么。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这气氛让向尚有点后悔自己的嘴快了,以及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向柚中午要勉强自己吃下那些鱼肉。

向柚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尝着还行。”

王芳芳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顺手端起那盘只动了两个蛋挞的盘子:“我重烤一盘,这次少加点糖。”

“不用了阿姨,别惯着他,”向柚望着墙上的钟:“看这时间都要吃晚饭了,改天再烤吧。”

“也行,”王芳芳:“那我准备晚饭去了。”

“阿姨,我今天晚饭不在家吃。”向尚看了看手机时间:“我约了朋友。”

“小耳朵他们?”向柚问。

向尚:“嗯,我让左柯帮我把东西拿出来,我搬老屋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