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官琦一样周国侯也是被收押在了宫中的内狱,周婉儿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熟门熟路的进了牢房,在狱卒的带领下,前往周国侯被关押的地方。

比起上官琦被关押的所在,周国侯这里就显得要冷清肮脏许多,可能是因为两人身份不同的关系,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周婉儿隔着牢笼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几乎要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熟悉的周国侯。

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杂乱得打成了绦子,脸上也是消瘦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往日的半点威严。

见自己的牢笼前站了人,周国侯才缓缓地抬起了头,在看到周婉儿的时候似乎愣了愣,盯着周婉儿看了许久,口中才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久不见父亲了,所以我来这里看看父亲,不知父亲您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周婉儿并没有理会周国侯发疯一般的嘶吼,话语间甚至带了几分嘲讽,可周国侯却奇异的冷静了下来。

周婉儿等周国侯安静下来之后才开口:“父亲若是愿意跟我说话了,那就告诉我一声,若是还不愿意跟我说话,我就在这里等着父亲。”

周国侯没有对周婉儿有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了刚刚的过激:“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周国侯觉得周婉儿不会这么无聊,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看自己笑话他,来这里一定是有目的的。

“父亲说的没错,我来这里的确是有事想要找父亲,我想问一问父亲是不是还在怨恨女儿。”

周婉儿看着周国侯,脸上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周国侯有些不明白,周婉儿为何会问自己这些。

周国侯并没有急着回答周婉儿,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难道你觉得我还是有能力害你不成?”

周婉儿低头轻笑,周国侯说的没错,以他现在的能力的确是不可能再害自己了。

若不是送到府上的那封奇怪的信,周婉儿也不可能这个时候来找周国侯对峙。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父亲,现在的您对我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呢,我是你最不受宠的女儿,也是害你进了这里的人,所以我想要知道你恨我吗。”

周婉儿的话让周国侯沉默下来,周婉儿说的都是真相,可是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他没有当着皇上的面诬告周婉儿,也不可能把自己弄到内狱里来。

这只是他的选择不同而已,又怎么可能全都怪罪到周婉儿的身上,只能说他一开始的选择就错了。

眼看着周国侯没有说话,周婉儿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知对自己有亏欠,可是又说不出是他错了,所以只能用沉默来回答。

周婉儿虽然没有从周国侯嘴里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周国侯的反应,已经让周婉儿明白了他是怎么想的。

所以周婉儿觉得,这个送信到侯府的人应该跟周国侯没有什么关系,若是这件事是周国侯的,那他现在面对自己应当不是这个反应。

自己没必要在这里跟周国侯浪费时间:“父亲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等等。”周国侯突然叫出了周婉儿,他勉强扶着木栏站起身来,目光里突然多了些许光亮。

周婉儿转过头去看他,不明白为何周国侯会突然叫住自己,难不成他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吗?

周婉儿一时间想不到周国侯会对自己说什么,所以目光里带了几分疑惑,静静的看着周国侯。

“父亲还有什么想说,直说便是了,我在这里听着。”

“我只是想问你,为何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在周国侯记忆中,自己的大女儿只是胆小怯懦,不敢多说一个字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她居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以前一直不喜欢周婉儿,觉得周婉儿一点都不像自己,可是看着现在的周婉儿,他仿佛是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

周婉儿低下头微微一笑,周国候记忆中的,是她还没来到这里时那个任人欺负,却不知道如何反抗的乖乖女。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周婉儿早已经死了,死在了他的冷漠和柳慧心母女的残忍对待之下。

若不是这个壳子里已经换了人,周婉儿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人在逆境中终究是要生出些勇气来的,若是一直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父亲恐怕早已经看不到我了。”

周婉儿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内狱,只留下周国侯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

此刻的他才真正开始反思,周婉儿为何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他一次又一次的偏私,丝毫不在乎周婉儿的感受。

甚至把对周婉儿母亲的那点不屑,全都转移在了周婉儿的身上,认为她不需要关心,也不需要自己多看她一眼。

以至于到了现在,周婉儿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漠,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孽,但现在他们已经回不了头。

他与周婉儿选择的路不同,所以注定了会是现在的结果,但周国侯并没有半点后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若是后悔,那他前半生所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笑话,他不愿意也不可能那么做。

周国侯心中明白,若是周婉儿不帮自己,那么自己恐怕永远都走不出内狱了。

可是即便心中再如何挣扎,周国侯也没有选择跟周婉儿低头,求她带自己离开,这是他仅剩的自尊跟骄傲,他不可能连这个也舍弃。

不仅是周国侯,周婉儿也是心情复杂,周国侯到底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她也曾真正对周国侯用心过,但最后的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当初在朝堂之上周国侯指认周婉儿时,周婉儿才彻底看清,无论她怎么做,周国侯都不可能真正的重视她。

所以她甚至都不愿意去看周国侯一眼,今日见过之后,日后若是没有必要,那就不用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