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子只是摇头,良久方道:“此事甚是蹊跷,若果是剑文,定是那天道假借本禅子传于原道友了,只恨我等福薄,却与这大好福缘擦肩而过了。”

禅修悟天地玄机而得道,纵有困惑处,略略想来,也就豁然开朗。唯恨天地待人有厚薄,只是对原承天情有独钟。此一桩事又是难解。

原承天道:“这有何难,这剑文本是源自禅师所授,在下再转授禅师便是。”

黄龙生连忙摇手道:“此事万万不可。”

白龙生与黑龙子皆是不解,道:“黄龙生,这又是何道理?”

黄龙生嘿嘿笑道:“我只问两位,若是让你等集齐十鼎,修成三大神光,又该如何?”

白龙生眉头紧皱,道:“这个却是难难难。”

黑龙子亦道:“这桩事就是想想也是头大如斗,哪里能真个去做。”

黄龙生道:“我再问你等,前有天外幻域崩塌,现有五界将倾,若让你等挽五界于倾倒,复天外灵域,又该如何?”

白龙生与黑龙子齐翻白眼,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嚷道:“黄龙生,这哪里是人做的事。”

黄龙生这才道:“这也就是了,你等只瞧着原道友占了便宜,却不知得传此剑文,必定是肩负大任。我等禅修之士,那心性都是只肯自在逍遥,万事不肯出头的,得此剑文何用?”

白龙生将手一摊,道:“若照你这样说来,我等禅修一无用处了。”

黄龙生笑道:“怎能没用?就好比一根扁担,左边担着百族,右边担着仙族,两边一般儿重,我禅修倾向哪边,那边就重起来,可不是这个理?”

黑龙子道:“细细想来,倒也不错。”

原承天微笑道:“在下也有一比。”

三修齐声道:“怎么个比法?”

原承天道:“这天道好比一杆秤,秤盘上压着世间万物,如此重量,此秤如何能稳?而诸位禅师,就是那小小的秤砣,此物虽小,可压千斤。”

三修抚掌笑道:“这比法更是妙了。”

黑龙子果然不再提那剑文的事,那禅修之士皆是一点而透的。天意最是奥妙,此次借黑龙子之手,传那剑文于原承天,并不见得原承天就是独得天青垂青。

原来那天意最是公允,今日之得,乃是昨天之积累,明日的成就,则是从今天做起,原承天步步走来,何等不易,这才蒙天道试授此文。若想骤得福缘,则是痴心妄想了。

而原承天今日所得的福缘,必定要用百倍的努力去证明不可,若则一旦令天地失望,说不定就有大劫降下,也未可知。

四修于茅屋前坐了,黄龙生问起原承天日后打算,原承天道:“在下此刻只想尽早离开青原,去往南土罢了。唯恨慕氏势大,传送台皆被其所控。此刻想来,亦是无计可施。”

黑龙子道:“此事的确是极难,我禅修虽是遍布天下,可根基是在北土,对这青原中事亦是鞭长莫及,而此处唯有我三人,哪里是慕氏的对手。”

白龙子亦道:“青原二十四处传送台,有十七座是慕氏掌控,另有七座,亦是慕氏的辅族旁支所有,可以说是毫无机会可寻了。难不成要穿越那万里煞火界?”

黄龙生缓缓道:“现在瞧来,恐怕只能如此了。那万里煞火界虽是极凶之地,好在只有数千万里,若能携得避火珠在身,也就是数月工夫就可穿行。总比去慕氏的传送台冒险的好。”

白龙子还是摇头,道:“避火珠可是那么容易炼的?便是慕氏这样的势力,每日里思量着要破百族的凤火,也只是制成了寒罡珠罢了。”

黄龙生道:“我只问你,这避火珠又该如何炼制?”

白龙子笑道:“别瞧我是禅修,对炼器之道只是懒的理会罢了,又怎能不知?那避火丹其实只需三件物事,若得了这三件物事,炼制起来,倒也不难。”

就将指头扳起,一一数道:“其一,是要那麒麟之火炼过的一块玉,此为麒麟玉。此物也就罢了;其二,是要得一缕大德龙魂,嘿嘿,这物事又要去哪里找?其三,炼制此珠用不得火,用不得风,乃是用得上古符文……”说到这里,就是耸然一惊。

黄龙生笑吟吟的瞧着他,也不说话,白龙子立时转向原承天道:“原道友,我本也不敢问那剑文说的是什么,此刻忍不住要问,那可是一篇锻物符文?”

原承天含笑点头道:“果被禅师料中。”

白龙生将手一拍,哈哈大笑道:“天意昭彰,诚不我欺,既然天意归于道友,其他两件物事就算得之极难,想来也会柳暗花明。”

原承天笑道:“实不相瞒,那龙魂也不必去别处寻,在下身上就携得一缕,此龙魂练之良久,虽未必称得上大德龙魂,倒也不算差了。”

三修面面相觑,就觉得这天意好不怕人,原来桩桩件件,已是安排停当,而人身在其中,却是茫茫然不知所以。

黑龙子将手一拍,道:“这么说来,那便只差着一件麒麟玉了,说不得,这麒麟山怎样也要去走一遭,虽然说那所在极是凶险,我等也未必有福缘见着麒麟,但若是只求一玉,倒也并非难事。”

白龙生亦道:“说走便走,本禅子在此处坐关十年,也是静极思动,正要去活动活动手脚。”

黄龙生也不说话,只在那里低头寻思,三人中本以他为首,黑龙子与白龙生见他久久不语,白龙生也就罢了,黑龙子性急,忍不住道:“黄龙生,此事是你惹的,既把原道友引了来,就该安安生生的送走,难不成你要做那半途而废的事?”

黄龙生嘿嘿笑道:“那麒麟山怎是寻常修士去得了的,原道友玄承修为倒也不弱了,只是仙修初修境界怎的也是不够的,好在我瞧他离仙修中乘境界也没差太远。“

黑龙子连连摆手道:“就算是只差了一线,那冲玄破境怎是当耍的事?怎样也要数年工夫,原道友又怎能等得急?“

黄龙生悠然道:“莫忘了原道友亦有那禅修的根基,而我辈禅修,虽以明悟为先,却也不是没有那冲玄的捷径可走。“

说到这里,白龙生与黑龙子皆是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妙极。“

原承天惊问其故,白龙生笑道:“我等禅修之道,说难也是极难,说易也是极易,若是悟不出天地妙道,便是修上数百年,也可能只是个玄修,真修罢了。但有人便要问了,既然禅修之道不需借外力冲玄,又要这灵气何用?“

原承天道:“在下亦是对此大惑不解。“

白龙生道:“禅修修行本也不必择地,只是在这灵气充沛之地,自是心境更稳,灵脉易开,我等聚在这隐龙山修行也是为此了。而我等三人在此修行百年,体内自然也就积聚了天地菁华无数,这便是禅灵之气了,说来这禅灵之气,对我等却是无甚大用,可若是用来替道友冲玄,却是十拿九稳。“

原承天惊道:“在下清扰了诸修清修,已是大不敬,又烦三位禅师替我殚精竭虑,更是心中不安,又哪里能让诸位再劳心力?此议万万不可。“

黑龙子哈哈笑道:“原道友,此事也由不得你,你若想让我等早早清修,就得依了我们的主意,否则你留在这里一日,我等也是心境不宁。“

这黑龙子快人快语,可说的倒也是实情,原承天被这话逼过来,反倒是无话可说了。

黄龙生笑道:“原道友,你也不必介怀,那禅灵之气我等积了百年,的确也无甚大用,用这禅灵之气替你冲玄,又不是损体伤身的事。本禅子瞧你那风月之体也颇有根基,索性就连这锻体之术也一发儿替你办了。更有一桩,若非你半禅半修,就算我等有意,也未必能成事,这可不是机缘巧合?“

黄龙生既然也这样说,原承天欲拒也不可得了,只是他施人恩惠,从来不萦于怀,可得人恩德,却是念念难安。但三修皆是风月霁月之事,又怎能矫情,因此也只得应了。

三修见原承天答应下来,皆是大喜,黄龙生道:“此处虽无地府禁制,好在禅灵之气可轮流施来,其他轮不着的二人,就在山外护法罢了。“

原承天道:“在下有件宝间法宝,青龙塔一座,倒也可以藏身。”

黄龙生道:“如此最好,此事本禅子当仁不让,就来第一个替你施法。”

原承天忙将青龙塔祭了出来,就引着黄龙生入塔,黑龙子与白龙生就在塔外护法。其实这隐龙山大名鼎鼎,就连慕氏大修也不便亲至,何况他人。这也是黄龙生行事小心之处。

黄龙生入得塔来,四处一瞧,也只是点了点头罢了,仙修之士的诸般法宝,在禅修看来,又值得什么。

黄龙生与原承天穿塔而过,见着那塔前的庭院,就点头道:“此处甚好。”

忽然间,他肩头的黄雀啾啾叫了两声,就冲着庭院外一座新筑的小屋冲去,黄龙生正在惊疑,忽见从那屋里飞出一道白光,朝着那黄雀劈来。

原承天忽的想了起来,惊呼道:“魔晋南!”手中掐了法诀,正想抵御白光,可白光与黄雀速度皆是极快,早就撞到了一处。